林露声：“哦。”
“哦是什么意思？”黎宣皓脸上的气恼更甚了。
林露声说：“好。行。可以的意思。”
“……”黎宣皓胸口起伏两下，正要说点什么，一个人刷开训练室的大门，快步走进来。
教练徐新岚是个退役的职业选手，只比他们大五六岁，一张娃娃脸上架着黑框眼镜，半长的头发染成棕色，在背后扎了个鸭子尾巴似的短马尾。
“银河来啦？”他看到林露声眼前一亮，热情地打了招呼，直到屋里没人出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场面不对头。
他们战队唯一指定少爷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徐新岚眨了眨眼睛，视线无声移动到林露声身上，不明白这个线下比视频里还好看的男生怎么惹毛了黎宣皓。
一旁的关乐正疯狂给徐新岚使眼色，徐新岚反应过来，扯出一个礼貌不失尴尬的笑：“告白哥，你别着急，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黎宣皓被他拉走，还是一张臭脸：“都说了不要叫我告白哥。”
徐新岚只作左耳进右耳出，没有回应这个诉求，压低声音对黎宣皓道：“少爷，别闹脾气了，能找到这个中单我真尽力了。”
黎宣皓问：“顾兔买不来么？”
徐新岚一摊手：“他和Ocean战队磨合得那么好，有希望蝉联冠军，没什么理由转会，不是敷衍你，我们真的问过了。”
黎宣皓抿了抿嘴唇，没有作声。
徐新岚和他相处了一年，知道这个反应便是有松动，趁热打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单英雄那么多，中单哥绝活多，全能的少。月白是突然伤病要退的，青训你又个个都不满意，上哪里找立刻能打春季赛的中路？我好不容易在榜上给你挖到个人，要是还不行，就从青训矮子里拔一个将军吧，你决定。”
林露声冷眼看着他们在角落里咬耳朵，领完了礼包和战令币，那两人竟然还没商量完，黎宣皓脸上神情风云变幻。
林露声不喜欢被一群人当戏看的感觉，尤其是坐在一起的夏为白正和樊雨说着什么，两人不时朝他这里扫一眼，压低的笑声听起来很刻意。
他站起身，神色冷淡地道：“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说些什么的黎宣皓停了下来，走到他面前，沉声道：“谁说没事的？新人来了都要先试训，试训过了，才能留下。”
“哦。”林露声还是那句话。
黎宣皓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最后居然咽下了这口气：“上号，五排。”
林露声眉梢一挑，没有反对。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是什么昂贵的机型，看起来还有点旧。
随机五排只是小试牛刀，判断不了实力深浅，正经试训最少也要上二队或青训陪练。关乐已经在战队群里开始摇人，徐新岚则好像相当看好林露声，悄悄对他比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林露声轻弯了下唇角。
黎宣皓发话，一队剩下三个成员很快都就位了。
黎宣皓说：“哎，六神，你加一下那个谁，拉他进房。”
“那个谁”，林露声想，真是老套又幼稚的霸凌方式。
“没问题哥。”柳深答应着，转向林露声，“你的ID叫什么？我加你。”
林露声笑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ID？现在挂在热搜上的那个就是。”
柳深的眼皮一跳，张了张嘴，还没答话，黎宣皓便敏感地看过来：“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上热搜？”
“不止是他，还有你。”樊雨幸灾乐祸的声音冒出来。
黎宣皓：“？？”
夏为白看了看一头雾水又濒临愤怒边缘的队长，大发慈悲地出来解释道：“其实，刚刚你和银河那两句对话被柳深的直播播出去了。”
黎宣皓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很想拿起手机立刻查看热搜里都有些什么，却又怕自己会彻夜难眠。职业选手的节奏贴很多，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放平心态只是理想状态，大部分时候这群胜负欲很强的少年都在上头和即将上头的路上。
三秒过后，黎宣皓闭了闭眼睛，决定当作忘记了这件事：“知道ID就加吧，赶紧来五排。”
夏为白冲着樊雨苦笑摇头，樊雨则是默默翻了个白眼。
柳深小声嘟囔：“说不定改名了呢，问下咋了？”
说归说，他还是添加了林露声的好友，片刻之后，ID此时银河无声出现在房间里。
另外四个ID整整齐齐：
Crown.宣告
Crown.六神
Crown.WWhite
Crown.Raining
名字前面都带着醒目的职业标。
徐新岚说银河是路人里少有的中单万花筒，不重样的国服英雄比他们四个人加起来都多。开局之前，黎宣皓特地点看他的名片看了下，险些被那一连串国服晃瞎。
谁没事干打这么多个国服？当班上吗？
不是，真正上班的人是他们吧。
黎宣皓不想引起怀疑，很快退出界面，点了开局。
队伍里几个人都在50到100星之间，五排匹配得还算快。BP阶段，在大部分辅助被禁的情况下，发育路选出了张飞配孙尚香，见对面辅助大乔已出，黎宣皓没有拿他最喜欢的英雄暃，而是选了一手露娜。
露娜是一个极其依赖升到四级解锁大招的英雄，也是因此，懂得针对露娜的对手会选出前期进攻阵容，让露娜难以度过前期，这种情况很考验队友防守野区的能力。
柳深拿了他常用的英雄狂铁。五楼沉底位置，在众人或挑剔或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点出一个安琪拉。
作为“草丛三姐妹”之一的安琪拉，向来受到广大新手玩家青睐，但在这个游戏版本，她的梯度足以登上赛场。
抛开操作难度不谈，安琪拉是个有控制、有爆发、前中后期都不弱的中路法师，只要技能放得够准，遇见对面刺客也能一套反杀，不算没有自保能力。
徐新岚暗暗点头：安琪拉的清线能力和前期作战能力也不俗，能帮露娜保一下发育。
然而宣告不知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跟吃了苍蝇似的。
关乐扶额，把自己手机递到徐新岚眼皮底下，示意他看。
徐新岚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也弹出了一堆未读消息，眼前剑拔弩张的打野跟未来中单正双双挂在热搜。
好巧不巧，银河用上官婉儿爆杀宣告的那一把，宣告这方的中路正是安琪拉。
徐新岚闭了闭眼。
看银河人如其名外表清冷，还以为是个讲道理的主儿，没想到一样不是省油的灯。他不可能不知道Crown战队是谁做主，但却和其他几名选手都不一样，丝毫没有让着宣告的意思。
怀着渡劫般的心情，徐新岚在游戏里点开了观战视角，看到加载出来的对手名字，却是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
Ocean.江风、Ocean.顾兔……四个Ocean战队的一队选手凑上一个其他战队的辅助，赫然也是职业五排车。
今晚真是撞到鬼了。随便开把五排，居然就撞上了职业。Ocean不光是很有实力的职业战队，还是冬季赛把Crown淘汰回家的对手，虽然最终未能夺冠，但不可否认它仍是第一流的强队。
而赛季落幕不久，月白带着未能进入决赛的遗憾退役，Crown的选手心里多少还有点意难平。
看着林露声手里的安琪拉，黎宣皓皱了皱眉。
他这把对位的是公认的顶尖中单顾兔，英雄还是他拿手的不知火舞，平心而论，就算打不过，也说明不了什么。
只是，想起刚刚林露声嚣张的气焰，黎宣皓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很想平心而论。
打不过？那就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这么一想，黎宣皓的心态平衡了不少，收起浮躁的心思，想专注于这场意料之外的对局。
谁知角色刚在峡谷里加载，对面的人已经在“全部”聊天里发来问候。
［全部］Ocean.阿紫：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部］Ocean.阿紫：还不快来参见我们全联盟最棒的中单大人。
［全部］Crown.Raining：……关局内打字了。
好丢人，不想承认和他们是一个地球的。
［全部］Ocean.顾兔：这是你们家的新中单吗？
［全部］Ocean.江风：嗨，又见面了。
最后这句像是冲着林露声说的。林露声没有回复，一旁本就在燃点上的黎宣皓却毛了。
［全部］Crown.宣告：有病？
和他很熟吗？莫名其妙套什么近乎？
［全部］Ocean.江风：？？
都是同事，你凶啥？
他这么没有娱乐精神，大家都安静如鸡了，开局后，几人还是如常做着自己的事，对面顾兔也试探性地往他们家野区探头，仿佛那些局内消息是从另一个宇宙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