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所蕴含的魂魄本就是无□□转世的残魂,那些残魂游荡在天地间只能等着慢慢消散,还会有不慎就会变成冤魂厉鬼的风险,韶梵音便将鹿羽山培育的山茶种在了此处,供这个残魂栖息。
若是那些残魂应抗下攻击,韶梵音倒是可以功成身退,但那些残魂就会彻底消散,再无踪迹。
韶梵音手握神迹石,在下坠途中,结了一个上古繁琐的印记,准备短时间借用神迹石的力量,不想最后一个印却被握住了手指,那白衣男子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这让韶梵音都有些诧异了。
那男子一把拦住韶梵音的腰,在山壁上微微借力直接腾空出了深渊,落在了沙漠之上。
就在两人跃出来的瞬间,月色由红转白,烈焰般的深渊变成了净水湖泊,白茶花迎风摇曳,细看的话其中大片已经有了枯萎掉落的模样。
来人一把握住韶梵音的双肩,带着不合常理的急切:“你疯了么?那些连畜生都不算的东西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韶梵音打开他的手,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并不废话:“墨羽!”
还想再抓人的白发男子迎面一阵冷风,抬手挡住了劈过来的重剑,冷冷的看着持剑而来的墨羽:“退下!”
墨羽丝毫不理会,抬手接连重劈,将人逼到了湖畔,而后回防站在了韶梵音身前。
韶梵音单手握着神迹石,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掐着最后的手决:“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今天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
对方似乎也被韶梵音这突如其来的杀气震惊到了,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言语之间温柔轻缓,甚至有强行安抚的意思,再次举起了双手:“不要捏诀,我不会再动手,梵音,冷静下来……”
韶梵音依旧紧绷着身体,听到梵音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注意的疑惑,终于问出来:“你是谁?”
对方无奈一笑,那笑容甚至有些身为长者的宠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韶梵音冷声一笑:“那也不重要了。”
此处牵连着数万残魂,还有这颗最为诡异的神迹石,无论哪一样传出去都是都是一场倾覆性的灾难,这个人不能活着出去。
白发男子显然也看出来了她的意图,在她掐诀的瞬间,后撤一步,整个人消散在了月光之下。
墨羽一剑落空,溅起了数丈的水花。
而后谨慎的打量周围,发现那人的气息竟然真的完全不见了,有些迷茫的站在了那里,回头等韶梵音的指示。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就要往回赶:“主人!”
韶梵音已经感觉到了贴在自己身后的人影,转身一个快速的横扫,指尖一道冷光闪过。
白衣男子正准备偷神迹石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的看向韶梵音。
只见神使一身肃杀,眼眸清明,指尖夹的是一片山茶花瓣,鲜血沿着娇嫩的花瓣边缘蜿蜒滴落,在血滴落地的瞬间,对方整个炸成了一片的山茶花瓣。
那白衣男子在消散之际看着冷静肃杀,出手凌厉的神使,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曾经看到的诗;
美人如玉剑如虹。
“可真是……”那无奈而惊讶的声音消散在了空中,在无气息。
墨羽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这一幕,震惊的看着眼前漫天的山茶花雨:“他死了么?”
韶梵音松开花瓣,淡淡道:“没有,跑了。”
说完毫无征兆的就吐出了大口的鲜血,蹲在地上咳血不止。
“主人!”墨羽上前扶住人,源源不断的输出灵力,却被韶梵音示意不用。
“休息下就好了,强行突破蔷薇蛊遭到了反噬而已。”
墨羽扶着人坐在白茶花海中,花海无风飞舞,像是那些无知无识的残魂对韶梵音的担心。
“没事的。”韶梵音安抚着花海:“都会好好的。”
韶梵音眺望着远方,无垠沙漠的尽头是绵延错落的雪山,明月繁星的光芒与雪盖相应成辉。
她静默了片刻,对墨羽道:“你看那边的雪山。”
墨羽看了过去,所有的雪山像是一个妈生的,苍山被雪,连形状都没什么差别,一头雾水的看向韶梵音。
韶梵音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那边的雪山,似乎少了一层。”
——
顾千桁沿着魔龙的足迹一路找人,线索却断在了距离人魔交界处不足百里的荒野。
魔尊大人站在荒野上,脸色难看的吓人,身后追随来的近卫都只敢远远的坠着,连飞镰都隔着魔尊几步远。
飞镰看着魔龙留下的巨大脚印,谨慎的猜测道:“是逃往人界了么?”
这是个很合理的猜测,如果是飞镰自己,他一定会率先潜逃回鹿羽山,组织人间的力量杀回魔界,把折辱自己三年的人碎尸万段。
想到这里他沉默的闭上了嘴,不动声色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顾千桁看着远方的人界,轻笑了一声:“不,任何人都会在这个时候逃回魔界,但是师尊她一定不会。”
飞镰低头不语,反正老大说什么都对。
所有人都以为鹿羽山是神使的庇护所,但是顾千桁却知道那所谓的鹿神有多难请。有神使的鹿羽山固若金汤,没有神使的鹿羽山就是一头纸老虎,也就人间仙门那些蠢货才回被唬住。
但是,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走?
看起来那样脆弱的人,明明那么纤细的脖颈,一捏就会断的样子,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根本无法掌控,也无法得到手的无力感。
顾从背影看,一代魔尊肩背挺拔,丰神俊朗,但周身的涌动的魔气却证明了他此刻内心的暴怒,那股魔气不同于寻常魔力,带着极为不详的、死亡的气息,瞬间他脚下无名的野草野花都瞬间枯萎**。
飞镰一看这般模样,立刻做了个手势,示意随行侍卫快跑。
顾千桁身上那股奇怪的魔力能摧枯拉朽的、无差别的绞杀周围所有的鲜活的生命,平常有压制还好,若是大喜大怒,那股力量就会不受控制,就如同现在这般模样。
就在侍卫撤退的刹那,顾千桁身上不受控的魔力在脚下团成环形气劲,眼看就要扩散开来——
飞镰撒腿就撤:“快跑!”
虎背熊腰的飞镰将军跑起来竟然意外的快,还顺带夹走了泡在最后摔了一跤的随侍。
但是着并不能赶上魔气吞噬的速度,眼看自己要命丧主子之手,飞镰垂死挣扎:“尊上!”
魔气仍然在快速扩散。
就在即将吞噬飞镰的瞬间,那嚣张的魔气戛然而止。
飞镰本都做好枉死的准备,却迟迟没有感到的死亡的痛苦,眯着眼睁开了一条缝。
顾千桁伸手接住了一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红蔷薇。
那蔷薇落在他手心的瞬间就枯萎零落,而后被风吹散,肩背挺直的魔尊骤然弯下腰身,痉挛一样的狂咳不止。
“咳咳咳——!”
飞镰顾不上自己,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接住那颓倒的身影:“尊上!”
等那咳嗽平息,顾千桁手心赫然是一团血色,飞镰大骇:“怎么会?!不是说不会反噬自身么?!”
顾千桁握紧手心,常吐了一口气:“不是魔气暴走,是蔷薇蛊的反噬。”
飞镰张了张嘴,没懂自家尊上的意思。
顾千桁侧身没让飞镰扶,兀自站起身,低笑了一声:“还能反噬蔷薇蛊,倒是我小看师尊了。”
他闭上眼似乎在探知什么,喃喃道:“西南方……”
飞镰看着疑神疑鬼的魔尊,严重怀疑自家尊上被那妖妃刺激的要不正常了,颇为担忧的看了眼,一会不会要入魔了大开杀戒吧。
顾千桁在荒野上站了许久,再回神时已经入平常那般,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冰冷的可怕。
飞镰站在他身后抓耳挠腮:“尊上,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千桁利落的转身骑在了魔龙身上:“回不归山,整军,去熙水。”
——
七日后,熙水城。
熙水城是人魔交接唯一的大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熙水穿城而过,泽被一城,而在城外的山腰上则坐落着熙水山庄,据传是早年一散修坐镇于此,广收弟子,才有了如今的熙水山庄和熙水城。
熙水城靠水吃水,城内的码头在晨雾未散之时就忙碌了起来,客船货船鳞次栉比。船夫和叫卖声此起彼伏。
早班的客船并不多,有也是些赶亡命路的穷人,因为蹲在码头招揽客人的伙计也没那么用心,缩着身子打瞌睡。
正啄米啄的开心的伙计突然觉得光线一暗,迷茫的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一双绣金线的登云履。
能穿这种鞋的人非富即贵,那伙计瞬间来了精神,呲着牙揽客:“这位客人要打尖还是住——”
只见来人足有九尺多高,一身黑色劲装,连脸都捂的严严实实,紧实有力的腰背了一把杀气腾腾的重剑。
小二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对方似乎在迟疑他突然的停顿,质疑的眼神从那遮挡中凝视而来,小二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一步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掌风凌厉冲他而来。
伙计连连后退,捂住脸:“不要杀我啊!!!”
码头的栈道就那么宽,伙计一退就要往水里翻。,就在他要洗个冷水澡的刹那,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抓住了他,一个用力将人带了上来。
一个比薄雾还清冷的声音道:“小心。”
那伙计惊魂未定的看向来人。那是个女子。
一身红袖白裙,身姿清雅脱俗,馆了一根碧玉发簪,一席面纱遮面,只露出了些许眉眼,眼神澄澈清明,单单是对视一眼就让人神魂清明,如同佛前明悟一般。
那女子转身嘱咐:“墨羽,你别吓他。”
那五大三粗,无比精练的汉子浑身上下都写着委屈:“我没有。”
这看起来怪异的组合正是从北荒赶过来的韶梵音和墨羽。
韶梵音将那伙计拽到了离水边较远的安全地方,轻声询问道:“此处可有住店的地方,我二人长途奔波至此,想修整一番。”
那伙计恭恭敬敬,连拉皮条的笑容都收了起来:“有是有的,不过近些时候熙水城有大事,我还是建议您赶紧走的好,省的被殃及。”
韶梵音神色依旧淡淡的:“是有什么大事?”
那伙计聊起八卦瞬间没了敬畏的神色,直嘚啵:“您不知道?!那些大人物要在这里和魔族谈判!谈不好就要打起来!城里好多人都出去避难了,据说那魔族的大王这两天就要来了!可是杀人不眨眼了!”
这伙计大概是长了张乌鸦嘴,刚说完,整个码头就安静肃杀起来,连空气都让人窒息,不远处传来魔界独有的号角声。
韶梵音从空荡荡的袖子里凭空摸出了一两碎银放到了那伙计的手心,不容质疑道:“现在,带我们去开两间上房,避开大道。”
那伙计得了银子,瞬间喜笑颜开:“得嘞!您这种贵人肯定喜欢清静,跟我走绝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