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的早晨还是带着阵阵凉意的，于池穿着黑色的连帽冲锋衣，骑着灰色的公路自行车奔向N市大学的食堂。
“小于，这么早来食堂吃早饭啊…”图书馆的吴主任看着停车的于池招呼到。
“早啊，吴主任。”“哎，天冷就不想做早饭。”于池把自行车脚撑立好，顺手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做完早饭还得刷锅刷碗的，还是算了吧。”
吴主任和于池一前一后走向食堂门口。身后一群刚刚晨跑结束的大学生，推搡着拉扯着也冲进了食堂。于池被轻轻撞到一边，回头看去，只听到一声，“老师，对不起”，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拥向了食堂排队买面条的窗口去了。
这一声对不起，太鲜活了，带着晨间操场的雾气和恣意洒脱的生命力，悄然的震动了于池的心。相比之下，他竟然也变成了一个无趣的大人了。
“小于，被撞了？”吴主任停下来看看他。
“没事，就是学生碰了下。”于池快步跟上去。
吴主任刷卡买了一碗豆浆和一张葱油饼，于池买了一根玉米和一碗杂粮粥。“今天人还挺多啊，一眼都看不到空位啊！”于池看着乌泱泱的学生大军有点无奈。
“小于啊，来这边，这桌正好吃完了。”吴主任一边喊着于池，一边速度向前走去。
于池刚准备坐下，“哐”“哐哐哐”，装着白粥的不锈钢碗就被侧后方来的一个胳膊肘撞飞了。
“怎么回事啊，走路也不看着点啊！赶着上课去，也不能这么莽莽撞撞的。”吴主任立即不满道。“小于，没事吧，有没有烫到手？哎呀，衣服上都是米汤啊！”
“老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得是没注意到。”旁边的大学生连忙道歉。
听着这声音，于池觉得有点熟悉，转头看去，相当活力四射的一小孩，被汗水浸湿的寸头显得他五官格外的端正大气。
“没事，没事。”于池呆了下，心想，今天还真是不顺。“还好穿的冲锋衣，等会儿擦擦就好了，问题不大。”
“就是手好像烫到了。”于池看着红了一片的手背，还带着阵阵的灼痛。想着学校医务室应该还没开门，要去药店买烫伤膏了。
周航看着于池被烫伤的手背，二话不说，拉上于池的手腕往食堂外的洗碗池走去。
周航按着于池得手腕往水龙头下凑，一阵突然的变大的水流冰得于池一愣，“嘶……好凉。”
“烫伤要先冲凉水冷却皮肤才行。至少要冲15分钟。”周航解释道。
“嗯。”于池应到。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就是这三月的水还是太冰了，冰的他手背发麻，只能反复的攥紧手指，或又松开手指，才能抵挡这股凉意。
“于老师，我可以这么喊您吧？”
“嗯，可以。”小孩还记住了他的姓。
“我叫周航，大三经管系的学生。你在这等我，我去药店买烫伤膏。学校医务室应该是没开门的。”说完周航跑进食堂和同学打了招呼，转身就向学校的主干道奔去，应该是去买药了。
“小于，今天图书馆也没什么事，你今天就回家休息休息吧。”囫囵吃完早饭出来的吴主任看着于池的手背，红肿了一片。
“没事，等擦了药，我就去馆里。就是可能要晚点到了。”
“嗯，我先走了。你收拾好了再过来，不急。”吴主任慢悠悠的走了。
周航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把烫伤膏、无菌敷贴递给于池。转头又走进食堂，拎着一份早餐出来了。
“有15分钟了吧？先擦烫伤膏。”周航说着边把于池的手心握到自己的掌心里，拆了烫伤膏，挤出一截，慢慢用指腹涂抹开，然后轻轻地吹了吹。
于池的手背一阵酥麻，心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层层叠叠的荡漾开来。别说，小孩还挺会！
“烫伤膏要厚敷，怕你蹭到衣服上，得再贴个无菌敷贴，这样就行了。”周航说着便撕开了外包装，仔仔细细的贴在了药膏覆盖的地方。
“小朋友很懂嘛！”“被烫过？”于池微眯着眼，瞧着包好的手背。
“嗯，以前被烫过。于老师，这是给你的早饭。算是补偿吧。”周航说着把早饭和膏药一起递给于池。
于池伸手接过，他从来都不是会亏待自己的胃的人。一根玉米，两个鸡蛋，标准的低脂餐。
“外套上还有米汤呢。”周航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伸手就去擦于池外套上的污渍。还好是防水外套，擦起来也不费劲，但还是有点水印。
于池很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就这样吧，我回去自己擦擦就行了。”
“那要不我赔您干洗费吧！”
“不用，冲锋衣用不着干洗，随便擦擦就行，没那么金贵。”
“早饭我就不客气了啊。”说罢，于池走向车棚，准备骑车去图书馆。
晨光稀疏的映在于池的发丝上、金属框眼镜上、浅粉的嘴唇上、微微凸起的喉结上，给人一种清冷的疏离感。
“于老师，我可以加你微信吗？”周航脱口而出。
“不可以。你是不是要去上课了啊？”于池推着自行车走出车棚，长腿轻轻一跨，踩着脚踏提醒到，“还差10分钟就8点半了。”
“走了啊。”风吹动了于池的外套，犹如一双黑色的翅膀，轻舞着向前飞去。
一种即将消失不见的破碎般的美感，深深地吸引着周航的目光。“再见。”
“周航，快走吧。要迟到了！”
“就是，快走吧，今天铁定要点名的。”
“早饭给你拿着了，去教室吃吧。”
“快走吧……”
“刚刚那老师没事吧。”
一群人推着周航往教室走去。
“没事。涂了药膏，问题不大。”周航又转头看了看远处，丁点影子都看不见了。
骑着单车的于池，却觉着这个意料之外的早晨也还不错，这位周航同学也很帅气。“果然啊，帅哥美女犯了错，就比较容易被原谅。果真是看脸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