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黎予淮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你刚刚看我了？”
噢，好像更尴尬了。
黎予淮低头，用食指指节刮了刮脸颊。
秦司晋轻咳一声，耳根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解释道：“你头发乱了，我有点强迫症。”
黎予淮恍然大悟，伸手要扒拉两下头发，却突然触碰到稍坚硬的布料。
两人：“……”
秦司晋垂眸看着这顶自己亲手戴上的帽子，一时有些语塞。
黎予淮愣了几秒，最终顽强地顺着帽檐找到几绺不太整齐的小卷毛，理了理，然后对秦司晋说：“现在好了，不乱了吧？”
秦司晋眸光微动，他点点头，递了台阶就往下走：“不乱，很整齐。”
黎予淮翘了翘唇，带着他离开了。
他们在小吃街逛了逛，买了些吃的便离开了。
下一站，鹤莱山！
鹤莱山和小吃街、购物中心正好能连成一个三角形，两人决定先去鹤莱山，再去逛街——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爬山总觉得哪里画风不太对。
上山的路修得很好，石梯边上建了扶手，爬不了的旅客也可以选择坐环山大巴和缆车。
两人选择爬上去。
大约中午的时候，正好爬到半山腰。两人拿出在小吃街买的干粮，大多是些三明治和零食，还有两盒自热火锅。
火锅咕嘟咕嘟煮着的时候，两人一人拿了一包坚果吃。
路过一只松鼠抱着一颗坚果，瞪着滴溜圆的黑眼睛看他们，似乎在好奇这两位庞然大物在做什么。
黎予淮挑出两颗腰果，放在它身前的树叶上。
松鼠先是吓了一跳，迅速后撤两步，抬起身子警觉地盯着黎予淮，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摇。
见黎予淮没有恶意，松鼠又放松了点警惕，小步小步往前挪，便挪边看对面的两人。
松鼠棕黑色的鼻头动了动，嗅闻到坚果的香甜气息，它的眼睛瞬间亮起，把手里的坚果塞进嘴里，倒腾一下挪进脸颊的颊囊里。
它又飞快抱起地上的两颗腰果，嘎巴嘎巴塞进另一侧的颊囊。
松鼠此刻脸颊两侧都鼓鼓囊囊，倒真像卡通动漫里的松鼠。
黎予淮笑着试探伸出手，见松鼠没有撒腿就跑的趋势，便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它头顶的皮毛。
“好软！”黎予淮压低声音对秦司晋说。
秦司晋的目光从他头顶挪开，看着他弯起的眸子：“是软。”
两人休息了一会，继续往上爬，终于在下午两点的时候爬到山顶。
此刻，山顶的游客已经很多了，两人找了个视野还不错又没那么挤的地方，铺上野餐垫坐下。
爬上来的人大多是为了欣赏风景和许愿，每一个计划或正在C市旅游的人，都能在社交媒体刷到不少贴子，说鹤莱山的风景有多么多么奇，鹤莱山许愿有多么多么灵。
山顶有专门的钟声，每隔三个小时一次，每当钟声响起，仙鹤群便会飞上天空，在空中盘旋，呈吉祥之兆。每到这个时候，山上的旅客们总会双手合十闭上眼，许下心愿。
现在离许愿还有一分钟，黎予淮有些好奇：“你准备许什么愿望？”
“祝你天天开心。”秦司晋拿掉黎予淮肩头的一片绿叶，半真半假道。
黎予淮哈哈两声，当他在开玩笑：“少来，别浪费愿望了。”
“哪能算浪费呢。”秦司晋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轻柔嗓音说道。
一阵风吹过，声音轻得可怕，如果不是秦司晋认真柔和的目光，黎予淮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黎予淮头脑发懵，有些不知所措。
他磕磕巴巴说：“那、那我们先许愿吧……”
“好。”秦司晋说。
两人同时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叉握住放在身前。
黎予淮闭着眼睛想了一会，从学业、财富、身体健康，一直想到了未来。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形成了录像带，一帧帧划过留下影像。
最终，黎予淮睁眼，看向身侧依旧闭着眼的男人。
男人面容俊朗，唇角微勾，虔诚又真挚地许下心愿。
山顶人很多，此刻却都安安静静，来往旅客都停住脚步闭上眼，虔诚地祈求愿望成真。
温暖的春风吹过，吹起黎予淮凌乱的额发，吹动青年怦怦乱跳的心。
山顶钟声响起，悠远空灵，响彻山谷。仙鹤群一齐飞起，展翅翱翔于更高远宽广的天空。
那就，希望秦司晋平安顺遂，如愿以偿。
仙鹤长唳，响彻天空。
两人准备离开，站在他们旁边的Alpha也刚刚许完愿，蹲下正寻找着什么。
见两人要离开，热心的Alpha叫住他们：“你们不捡石头吗？”
两人回头：“？”
“这里的石头仙鹤站过，带回去保平安。”Alpha神神秘秘道，“很灵的。”
这点黎予淮倒是不知道，当时查攻略只是粗略看了看，因为没有抢到鹤莱山的票，就没认真研究过。
说到这里，黎予淮才想起来，好像隐约在网上看到过，这片的小石子是工作人员特地倒的，就是为了方便游客们带走。
再三询问工作人员确定可以挑颗石头带走之后，黎予淮挑挑选选，最终在石缝里找到一颗洁白如玉的小石子，大概只有小拇指大小，像珍珠一样，不过要更透亮、更扁一些。
黎予淮把石头放在秦司晋手心，轻推他的手指合拢手掌。
他学Alpha神神秘秘的样子，轻声道：“拿好了，很灵的。”
黎予淮压低声音，还看了眼依旧盘旋于空中的仙鹤，似乎怕它们发现他们拿走了石头。
两人从下山通道离开。
“许了什么愿望？”秦司晋把石头往上一抛，在最高点停滞零点一秒，然后迅速下落，砸进手心。
黎予淮晃晃悠悠踩着下山的石梯，闻言，侧头冲他笑了一下：“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秦司晋笑得温柔，声音很轻：“不公平，我都告诉你了。”
黎予淮听见这话，身形一顿：“你真许这个了？！”祝他天天开心？
这人真是，真是……
秦司晋想了想，说：“也不全是。”还祝你愿望成真，平安健康。
听起来是贪心了些，秦司晋想。
但他会努力实现这些愿望的。
黎予淮脸有些红，他抿唇笑笑。
他说：“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
下了山，两人在山下的亭子里休息了一会，明智地选择不去挤地铁，打了个车直奔市中心的购物中心。
这一站的主要目的是购物和吃饭。
两人先去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一层一层开始逛。
在逛到第三层，服装区的时候，黎予淮看见一家童装店，瞬间就走不动道了，牵过秦司晋的手就往里走。
秦司晋垂眸只顿了0.01秒，就顺从地跟他进去了。
“这个，肯定适合星星。”黎予淮拿起一件可爱的绿色小恐龙连体棉睡衣，美滋滋拍了张照片。
A市的春夜温度不算太高，在家穿这套睡衣正合适。
小恐龙睡衣店连帽上有个尖尖的嫩黄色小角，腰侧有两个大大的口袋，做成可爱爪印的形状，睡衣后面接了条长尾巴，可以随着动作摆来摆去。
秦司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黎予淮：“怎么了？”
秦司晋摇头：“没事。”反正也不是他穿。
完全忘记了家里那套过于阳光温暖调的米色睡袍已经成为常驻选手。
黎予淮弯起眼，又给秦亦星拿了件小熊猫的睡衣，棕白黑的配色，帽子上缝了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拉拉抽绳能立起来，身后也是一根长尾巴，黑棕相间，特别可爱。
想象一下秦亦星绷着小脸穿上睡衣，想脱掉又不想他难过的模样，大眼睛眨巴眨巴望着他，淡淡的金色溢成流光。
啊啊啊啊啊！这么可爱的崽！他有一只！
光是想一想就被萌得快吐血，黎予淮捂住心口，把衣服拿好。
这个大尾巴狼崽套装，好看，拿上拿上。
哎那套卡皮巴拉的也不错，适合星星。
嘶——带猫耳朵的背带裤也太可爱了吧！！
结账的时候，黎予淮拿出特地带上的卡，一通狂刷，眼都不眨。
秦司晋默默旁观他的全过程表情和动作，看着他心满意足抱着一大堆东西，眉头慢慢拧起。
小财迷转性了，秦亦星真就这么好？
想到每次秦亦星出去闯祸都要极其嚣张地给他留纸条，秦司晋就有些头疼。
秦司晋勾起脖子上的项链，淡蓝色的水滴型吊坠轻轻晃荡。
啧。
他怎么就没有新衣服。
买了衣服，寄存在店里，两人在附近吃过晚饭，往最后的目的地江边走去。
已至傍晚，夜风徐徐。
尚未黑的天空挂上灿烂夕阳，天空的颜色由橙黄色渐变到淡蓝紫色，远处隐入江对岸的建筑群。
江边有卖小贝壳小饰品的摊子，黎予淮拉着秦司晋兴冲冲过去，挑了几枚好看的白色贝壳，还有打了孔的小石头和塑料珠子。
摊子不大，支起的小木桌上整整齐齐摆了两排盒子，两盒贝壳两盒石头，剩下的全是彩色珠子和配饰。
摊主用袋子装好，送了几根棕色的编织绳。
黎予淮眨巴眨巴眼，凑近看手心的洁白贝壳，还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和小裂痕。
这是他精挑细选的一颗贝壳，表面很光滑，裂开的纹路无序蔓延，像用力深延的树根，像努力生长的树枝。
黎予淮乌黑的眸子凑近看，和白玉般的贝壳形成鲜明对比，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细腻。
“这东西有辐射。”秦司晋突然说。
正整理麻绳的摊主神色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什么年头了，还信这种虚假新闻？！
黎予淮哈哈笑了两声：“少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发现秦司晋表情严肃，不像在开玩笑。
黎予淮打了个磕巴，问：“真、真有啊？”
秦司晋点头：“嗯。”
黎予淮迟疑地看着手中洁白的小贝壳：“难道是海洋污染把贝壳搞变异了？”
“不能吧，没听说有贝壳杀人事件啊……”黎予淮兀自嘀咕道。
秦司晋赞许地点头。他突然偏过头，肩头耸动。
摊主表情麻木，原来是小情侣的感情升温小把戏罢了。
黎予淮绕到左边去看，秦司晋把头转到右边。黎予淮绕到右边去，秦司晋又把头转回来。
黎予淮突然扑上去，双手捧着秦司晋的脸扭过来，清楚地看见后者满脸笑意，金眸沁出点点泪花。
“……”
黎予淮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骗人呢。”黎予淮控诉。
秦司晋无声笑了几下，好声好气道：“是我的错。”
黎予淮轻哼一声。
摊主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努力压抑自己，不小心憋出猪叫。
摊主：“……”
黎予淮：“……”
黎予淮有些不好意思，抱紧怀里的纸袋子。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好忽悠。”秦司晋又说。
黎予淮气得磨牙，拿着贝壳转身就走。
秦司晋又笑了一声，拿上黎予淮放在一旁的外套，大步追上去。
“别生气，我错了。”
黎予淮撇嘴：“这话你留着跟贝壳说吧，被告秦先生。”
秦司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得有些大声。
这人真是，过分可爱了。
黎可爱找了个干净的长椅，清理走附近草坪上的石块脏污，然后盘腿席地而坐。
秦司晋没动。
“站着显高？”黎予淮拍拍身侧空地。
秦司晋沉默了一会，跟着蹲下。
他遮得严严实实，应该不会出现＃秦司晋流浪街头＃这种热搜。
椅子的高度正正好，黎予淮微微趴伏着，正好能把手臂搭在椅子上，这样不累。
他把编织绳分成三缕，再编出细细的花纹结式，随手在地上翻出一块尖锐的小石头，把贝壳的中间一小块砸开，用绳子穿过去。
穿好主串部分，黎予淮还用小螺壳做了挂坠，大了结挂在主串上，晃起来叮叮当当作响。
黎予淮想到什么，扑哧一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十来岁的时候第一次搬家嘛，刚到那边，有个好心的阿姨以为我是女孩，教我编手串花环去卖，还让我赚钱了给自己买身体面的裙子，哈哈哈哈……”
见他把自己心酸艰难的过去当成笑话来讲，秦司晋心里有些不好受。
“后来呢？”他轻声问。
“啊……”黎予淮手一顿，收敛笑容，“后来啊，阿姨出车祸了，我也离开那儿了。”
他没说为什么搬家，秦司晋也能大概才出来，他成名之前为了拍电影，在A区最穷的筒子楼里待了几个月，很清楚那里的环境是什么样子。
贫穷只会带来苦难，会无限放大人性中的恶。
年幼的黎予淮，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被磨砺出如今平和的性子。
秦司晋没说话，金色的眸子泛着些心疼。
注意到气氛不太对，黎予淮笑着换了个话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趟海边。”
秦司晋想起鲤鱼同学的微博，关于大海的内容特别多，连抑制剂也是海洋味的，看来是真的很喜欢海洋。
他的信息素就是海洋味的。
秦司晋轻声：“有机会带你去。”
一阵江风吹来，吹散了他的话，黎予淮没听清，疑惑地看向他。
秦司晋摇摇头，没再说话。
他垂眸盯着
黎予淮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好了好了，继续做手串了。”
“做手链做什么？”秦司晋问。
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
黎予淮笑眯眯：“送你啊。”
秦司晋一怔，又问：“为什么？”
他还以为串了自己留着，或者是给秦亦星的——毕竟他那么喜欢秦亦星。
黎予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送就送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好比你送我戒指项链，我也送你个手串。”黎予淮笑。
秦司晋微微拧眉，不太习惯别人对自己这么好。
他说：“管家说结婚了需要这些。”
言下之意，黎予淮不需要觉得感动或者礼尚往来，这是秦司晋应该做的。
这也是实话实说。虽然秦司晋并不需要按照管家的建议做。
没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黎予淮笑容一敛，随即若无其事摸摸贝壳：“啊，这样。”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秦司晋看了眼黎予淮，专注的神情很打动人，微垂下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有些低落。下巴绷得紧紧的，牙齿时不时轻咬着下唇。
秦司晋突然体会到一种名为懊恼的情绪，这种宛如万千蚂蚁噬心的痛楚席卷全身，由内而外产生一种负面情绪。
不行，太安静了，要找点话说。
但现在开口是不是有点突兀了？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搭理你。
就当刚刚鬼上身了行不行。
“这是哪来的？”秦司晋轻咳一声，指着其中一颗棕色的小珠子，刚刚买材料似乎没看见。
“这个。”黎予淮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包上面拆下来的，串起来好看。”
秦司晋干巴巴应了声“哦”。
就像米粒大小的石头丢入湖中，掀起小片波澜，然后归于平静。
气氛再次死寂。
秦司晋搓了搓指节，看着他串手串，时不时递上枚贝壳珠子什么的。
终于，黎予淮做完了。手边没剪刀，他把多出来的一截绳子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自然垂落，呈单根流苏状，颇有种凌乱美。
一个漂亮的贝壳手串就完成了。
黎予淮食指拇指捏起手串，悬在空中轻轻晃了晃，贝壳和珠子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空灵的声音。
“你还要吗？”黎予淮看向秦司晋。
秦司晋愣住，居然还是要给他吗？
黎予淮又说：“不要也没关系，我自己——。”
“要要要！”
秦司晋张嘴就说，说完，发现自己反应有点剧烈了。他眨眨眼，缓声道：“要，我正好缺一条贝壳手串。”
“编得很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首饰都好看。”秦司晋难得长回嘴，这会疯狂输出，试图弥补先前被鬼上身造成的伤害。
黎予淮扬起眉，终于笑了。他握住秦司晋的手，把手串套在他手腕上。秦司晋配合地收拢起手指，方便他戴。
大小刚刚好。
黎予淮满意一笑：“绝版手串，你要好好珍藏。”
秦司晋指尖抚过贝壳表面的树根裂痕，认真道：“串在人在，串亡人亡。”
“……倒也不必。”
黎予淮彻底消气了，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叽里咕噜和他聊着天。
贝壳剩了一个，波浪花纹也很好看，他把这个有纹路的贝壳留下来，放在手心把玩。
傍晚江风习习，吹散白日喧嚣的疲惫。
轻抚手腕上的小贝壳，秦司晋看向黎予淮有些犹豫。
注意到他的视线，黎予淮扭头：“怎么了？”
“项链……”秦司晋还是决定说点什么，他抿唇道，“项链和婚戒都是我想送的，管家是个借口。”
黎予淮微微瞪大眼睛，手里的圆润小贝壳掉在长椅上，从中间的缝隙掉在地上。
“那……”
“觉得很适合你就送了。”
黎予淮弯腰捡起小贝壳，放在手心吹去沾到的灰。
他瞬间来劲了，弯起眼笑得像只小狐狸：
“这么好？秦老师怎么知道我正好缺条项链？”
“审美太哇塞了，秦老师开课我一定学。”
“秦老师什么时候买的？下次叫我一起呀~~”
黎予淮一直问问问，问得秦司晋有些恼羞成怒：“再问下次不送了。”
但他语气发虚，耳根泛红，看起来没什么说服力。
黎予淮弯起眼笑，乌黑的眸子浸润出惊喜的笑意：
“秦老师，还有下次呀？”
管家：So？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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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串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