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亭眸光微暗，气势再强了一分。
但无论他如何压迫，面前的女子就像感觉不到痛意一样，踏着血痕一步一步走到台阶之上，站在他的椅子前低头俯视他。
阴影落在她半边脸上，有种暗藏的神性。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江照月脸侧有些皲裂的皮肤，白皙肌肤上，细密的血管爆裂，变成浅淡一层鲜血顺着她的脸侧与脖颈流下。
像细腻的白瓷染血。
她伸出指腹擦拭唇上鲜血，却将血液染红了整片唇瓣，温柔气质瞬间染上了妖异。
就在傅兰亭皱眉冷视她的动作时，没有丝毫预兆，江照月突然俯下身子，血液的腥甜味靠近。
江照月的面孔停在他脸侧，她侧过脸来看他，脸上依然是笑，那种温柔的、妖异的、暗藏疯狂的。
脖颈清楚暴露在他眼前，淡青色的脉络透过薄薄一层皮肤，显出浅浅血液轮廓，那种纤细的感觉，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裂。
“掌教大人，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她仍是笑，像个孩子般天真无暇。
傅兰亭目光在她脖颈上停留了一刹，才看向她的眼睛：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那有什么呀。”江照月温柔的表情在血迹沾染下浮现出一种诡异的魅力，她看着傅兰亭，仿佛是向神明献出自己的真心，语气却陡然转折，暧昧滋生：“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傅兰亭眉头皱得更深了，想推开她，却被她握住了手腕。
女子掌心的温度和血液的粘稠感一触即分。
江照月没有握住他的手腕太久，只是借力，将他的手靠近了自己的脖颈。
她把傅兰亭的手掌按在自己脖子上。
“杀了我，我就成了掌教大人背负的杀孽，生生世世都能缠着你了。”
这话实在太疯，傅兰亭手掌一下子收回去，他闭了闭眼，从唇边吐出几个字：“滚出去。”
“好好好。”
江照月答应得很顺，身体却没动，反而有些叹息道：“我这样出去，人家都会以为掌教大人和我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掌教大人也太粗鲁了，弄得我一身的血……”
“闭嘴！”
她还没说完就被傅兰亭打断。
这位几百年都没什么情绪，对谁都很冷淡的启灵掌教瞬间额角突突起来。
沉下心中怒气。
傅兰亭扫过她唇角的血，冷着面孔从纳戒拿出一粒丹丸给她。
江照月却扫过那粒丹丸，垂着刚刚还使过力的双手摆到他面前，眉眼无辜极了。
“掌教大人太厉害了，把我手都弄断了，你喂我吧。”
“闭嘴你再说这等话本尊现在就掐死你。”
傅兰亭额角的突突更重了。
可他到底是一宗掌教，城府不是年轻人可比，哪怕江照月这样挑衅他，他还是沉着气从玉瓶里倒出丹丸，塞进江照月嘴里。
江照月趁机舔了他一口。
舌尖划过他的指腹，黏腻温热的触感在他皮肤上留下一抹炙热，仿佛从指尖烫到了心里。
下一秒，江照月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大殿中央。
傅兰亭阴沉着脸从座椅上起身，将被她舔舐的手背在身后，终于是压不住了。
他的声音冷冽：“小辈。”
江照月被气势压迫受的伤虽然看起来严重，其实顶多伤了点经骨，不过这一下，确实伤到内腑了。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裂成了碎块，血液汹涌地从她口中涌出。
脑海中，系统的尖锐爆鸣此起彼伏，警告声连成了一片。
江照月却依然在笑，她仰躺在地上，脸上的笑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诡异缠绵。
“咳咳……掌教大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还是说，你也有感觉？”
系统觉得她今天能够活着出去都是祖上冒青烟了。
不过一瞬，傅兰亭便出现在她身边，俯视躺在地上的江照月。
血液泊泊流出，她漂亮的面孔有种惨白的灰败感，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傅兰亭脸色冷漠，蹲下身来，冰冷手掌直接掐住了她的脖颈。
“你知道挑衅一位至强者有什么后果吗？我杀了你，就算林泊州也说不出什么。”
“好狠心呀。”
江照月又咳了几声，音调依然很好听，“只是想和掌教大人亲近亲近罢了，就要杀我吗？”
“你不是喜欢姜栖影？”
“难道喜新厌旧只能是男人的天赋？”
江照月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委屈起来，可不过一瞬她又恢复了愉悦，依然是笑盈盈的声音，甚至更加兴奋了：
“不过也没关系呢，杀了我，让我成为你的杀孽，掌教大人，我就喜欢你这么看着我的样子，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让我和你融为一体吧。”
傅兰亭冷漠的眸光注视她许久，终于掐在她脖颈上的手挪到她肩膀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着坐起。
他的掌心传来一股热流，如同甘霖沐浴过她破碎的内腑和经脉，然后又取出一枚丹丸，这一次动作很快塞进她嘴里，没让她来得及做其他动作。
这让她有点可惜。
血迹渐渐干涸，江照月惨白的面色慢慢红润起来。
这种伤势对于普通修者来说很重，对于一位仙宗掌教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半刻，除了面上的血迹外，江照月体内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脸上皲裂的皮肤也恢复了洁白细腻。
她感受了一番体内情况，喟叹：“我就知道掌教大人不舍得杀我呀。”
傅兰亭停在她肩上输送灵力的手掌一顿，迅速收回。
这位启灵掌教也许是经过刚刚的事情，此刻彻底冷静下来，他盯着江照月，语气染上了几分威胁：“记住，今日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特别是你师尊。”
“好啊。”
江照月答应得太快、太顺，让傅兰亭总觉得她是随口一说，或是在另外打什么坏主意。
毕竟经过这一遭，那个温柔体贴、长袖善舞、和煦温暖的隔壁仙宗年轻一代天之骄女形象在他眼中已经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他思绪之间，面前的江照月毫不犹豫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干什么？！”
傅兰亭飞快止住她的动作，感觉额角才平息下去的突突又将要冒出来。
“什么什么？”
江照月撩了撩自己被血糊住的发丝，温温柔柔笑道：“掌教大人，我得清理一下，你看看我满身血，出去别人会怀疑的，你不是说了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吗？我在帮你呀。”
“本尊还在！”
“没关系的，我又不介意你看。”
傅兰亭闭了闭眼，起身想走。
但江照月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坐在地上，领口半敞，精致锁骨在朦胧的纱衣下若隐若现，却带着点含羞带怯的笑意抬头看他，似是引诱又似提醒：“掌教大人，我还要参悟‘太玄秘宝’，你忘了，你还要给我护法呢。”
傅兰亭实力是她的成千上百倍，此刻却有一种难以招架之感。
林泊州这个徒弟，简直是疯了。
他不想再和江照月说话以免再生波折，干脆闭着眼转过身去。
江照月也不在乎他怎么做怎么想，她慢条斯理地从纳戒中取出清水和干净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将身上的血污洗净，穿戴整齐。
窸窸窣窣与流水的声音漫长而煎熬，傅兰亭回过头时，她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模样——温雅、有礼、美丽和煦的女子形象。
连头发丝都已打理妥帖。
然而只有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假的表象。
傅兰亭几乎是闭着眼睛等她参悟完‘太玄秘宝’，便一刻也不停地开口：“快滚。”
江照月规规矩矩地同他行了个晚辈礼，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恭敬而疏离，“多谢掌教为弟子护法。”
她直起身行于门口推开殿门，才回头看向台阶之上面容晦涩的傅兰亭，半边脸陷进了光线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只余唇角弧度清晰无比。
“下次再见。”
不等回答，殿门轻轻合上，阻隔了傅兰亭深邃目光。
某位四五百岁冷酷霸道的掌教三观轻轻地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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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掌教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