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卿入职的是集团,但是负责的家公司经营地不在集团大楼,而是在乡下,公司的章也在那里。
每次用章都是一个难点。
银行又急着需要开户,最后只能和银行一起去公司上门开户。
陆亦卿家里有两辆车,他爸妈各开一辆,他则是骑小电驴。这次去开户也就蹭了银行的车。
刚接手工作的时候,听同事说,签订的协议里客户经理还有帮忙泊车的义务,陆亦卿这车也就坐得十分心安理得了。
公司虽然在一个镇子上,但是是在镇上的开发区,周围并不荒凉,虽然连快递都不上门。
陆亦卿先和银行工作人员在公司的门头拍照,看向镜头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茄子。
陆亦卿转头看是一个开着小货车的大叔,忍俊不禁。
大叔脸庞黝黑,笑起来露出的牙齿白的耀眼。
本来陆亦卿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相遇,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
陆亦卿过了一段时间来子公司用章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那个大叔,只不过原本阳光的笑脸不复存在,脸上泪水纵横交错。
陆亦卿本来拿着盖好章的材料准备离开,他还要赶最后一趟公交车。
马上就要到站台了,陆亦卿突然停住脚步往回走。
迎着落日,他回到刚刚那个地方,大叔还在原地。
陆亦卿蹲下问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叔抬头,本是悲伤的脸带着疑惑。好在陆亦卿的脸和身材都很有辨识度,大叔反应过来,陆亦卿就是那天拍照的男生。
虽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大叔还是吐露出自己痛苦的源泉:“工资,工资拿不到了!”
陆亦卿不明白,为什么会拿不到工资。
看大叔的打扮应该是农民工,现在国家对农民工的工资管控很严格,都是开了专户,专款专用。
而且他负责的板块中也有关于建筑的,领导都很重视农民工的工资。
陆亦卿问:“是因为什么原因拿不到了。”
大叔说:“我年纪大了,做不了门禁,……”
经过大叔的一番讲解,陆亦卿终于明白了。
现在农民工上班也是要扫脸的,算工资的时候,都是按照打卡来算时间。
但是大叔的年纪大了,买不了保险也就做不了门禁,本来工地是不收的,但是大叔家里实在困难,苦苦哀求。于是就有另一个包工头收了大叔,说不扫脸也可以给他算钱。
大叔以为遇到了好人,自然是答应了,在工地做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工地完工了,大叔却一直没有拿到工资,包工头的电话也渐渐打不通,对方说他没有做门禁,工资做不进去,他也没办法。
他打听到包工头在这片区域包了工程,于是过来讨要工资,却连工地都进不去。
陆亦卿对工地里的弯弯绕绕不了解,但是他直觉是包工头骗了大叔。
他问大叔,“你有证据证明你在工地工作吗?”
大叔拿出破旧的手机,点开视频给他看:“我有拍视频的。”
陆亦卿看到里面都是工地上班时间的视频,大叔还是挺喜欢分享生活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大叔拿回工资,他对讨薪并不了解。
他毕业后的这份工作,发薪实在太过准时,不仅发当月工资,发薪日遇到周末还会提前。
大叔不能进去工地,只能在外面等着,陆亦卿也陪着他在外面等着。
终于见到那个包工头出来,大叔急忙跑过去。
可是没说几句就被推倒在地上,包工头明显翻脸不认人。
陆亦卿走过去对那个包工头说:“我觉得你还是把工资还给大叔好,如果起诉对大家都是一件麻烦事。”
“啊?”
包工头好似听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短视频看多了吧。
周勇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没出学校吧。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多管闲事了。”
陆亦卿:“我是认真的。”
明面上我是要打官司的,但是我暗地里想要揍你。
包工头并没有将陆亦卿说的话放在心上,大叔也是觉得钱再讨不回来了。
陆亦卿却是给了大叔一个名片,“你给她打电话,将你遇到的事情告诉她,她会帮你的。”
那是陆亦卿妈妈的名片,他妈妈是一个律师,平时一直有做法律援助。
而他则是给乔行舟打了一个电话。
他坐在山顶看风景的发小尊贵开口:“何事启奏?”
陆亦卿:“关于我想要做大侠的事情,需要写个议题吗?”
“上班上傻了吧你,要写奏折。”。
陆亦卿:“没问题。”
陆亦卿的师父是他见过最接近侠的人,初到陆家时,李修缘并不会说普通话,但是他却会用毛笔写得一手好字。
陆亦卿除了学武之外,也学了他师父的一手好字。
写奏折不成问题。
为了帮大叔讨工资,陆亦卿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是大叔的小货车将他送到的市区。
这辆车也不知道已经多少年岁,每到一个坎都让陆亦卿觉得这个车要散架了。
回到家陆亦卿就跑到他爸的书房,拿出宣纸,写下投名状。
写好后,陆爸陆妈也回来了。
陆亦卿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和妈妈梁苏叶说了,梁苏叶也说,如果那人和她联系的话,会帮助他。
等吃完饭,乔行舟姗姗来迟。
梁苏叶和陆盼山对乔行舟都很熟悉,这时见到乔行舟不由问道:“行舟,什么时候从回来的?”
乔行舟回答:“叔叔阿姨好,我上个月回来的。”
司机跟在乔行舟后面拎了两瓶酒进来,陆盼山连连摆手:“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赶紧拿回去。”
乔行舟:“就是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叔叔就收下吧。”
司机也是一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简单寒暄了几句,陆爸陆妈就把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陆亦卿将人带到了自己房间。
乔行舟直接拉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说说,怎么想通的。”
说来话长,陆亦卿并不喜欢财务的工作,工作处理起来也是各种不顺,本来就心情不好。
又遇上一个又一个无能无力的事件。
小学时候陆亦卿也是侠肝义胆的,他发现了被欺负的乔行舟,以一打十,成功解救了乔行舟,也成为了他们年级一霸。
一直到到了高中,校霸的标签才从他的身上摘去。
因为妈妈的工作,陆亦卿一直都明白,这个世界上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拳头只能解决少部分事情,只是短暂的爽感罢了。
无论是做校霸还是做大侠,对学生时代的陆亦卿来说,都太中二了。
但是对现在工作了的陆亦卿来说却刚刚好。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侠,也没有断案的权利,可是就看着不公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只能徒徒生气,那活着未免也太憋屈了。
就好比讨薪的事情,即使大叔报警,由警察来处理。可是警察也只能从中调解,警察没有权利让包工头给钱,最后事情也只能抛给一个又一个部门。
就算最后包工头真的给钱了,对他也是不痛不痒,中间浪费的人力物力又该怎么算。
不如揍他一顿,至少解气,也是让包工头真正受到了惩罚。
当然,陆亦卿并没有就这样告诉乔行舟,而是说:“因为我的正义之心在熊熊燃烧。”
乔行舟:“敷衍,我勉强信了。”
无论是国内国外,乔行舟都见过太多不甘心的事情,有权有势的坏人永远都得不到该有的惩罚。
小学的时候,他因为长得太过漂亮,被班上的男生欺负,是陆亦卿救了他。
他至今记得,那些人被陆亦卿打趴在地上求饶的那种爽感。
那个时候,无论来的是家长、老师、或者是警察,他们都只会被教育,而且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被教育也只会是被轻轻的教育,他们得不到任何惩罚。
只有来的是陆亦卿,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在乔行舟看来,以牙还牙,以手还手才是时间的真理。被打一巴掌最后只能换来一个道歉,这太不平等了。
被打一巴掌,就应该还他一巴掌才对。
他也想为自己报仇,但是他终究是做不到了,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只做能些养生操,学不了武功。
他最羡慕的就是陆亦卿,他也将自己的一腔热血都寄托在陆亦卿身上。
可是陆亦卿再没有像那次那样大打出手,都是按照平常人那样去处理事情,空有一身武力,却不使用,真的可惜。
现在,他终于说服了陆亦卿,连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陆亦卿:“先说好,我是有原则的人。”
乔行舟:“放心,我也有。”
第二天,陆亦卿就收到了乔行舟收集来的材料。
原来这个包工头拖欠工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起诉过,但是都被他用各种办法压了下来。
其中还有找混混去围追堵截那些工人的事情发生。
本来还只是想用法律去解决这件事,现在看来,还是得让他吃一些皮肉之苦,否则他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是痛。
乔行舟给包工头打电话,说自己是熟人介绍,现在他这里有几栋楼的外墙粉刷,问包工头有没有兴趣。
包工头说当然有。
乔行舟道:“我们现在还在加班,要不你来看看。”
现在工地没有以前好包了,虽然晚,他还是开车去了乔行舟所说的工地。
那个工地有些偏,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灯。
开到一半,汽车轮胎突然炸了。
包工头下车查看,一枚巴掌长的钉子扎在轮胎里。嘴里骂了几句,起身想打保险电话,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黑衣人。
包工头吓一跳,紧紧靠着车身。
那人打扮得就像是武侠剧里的穿着夜行衣的大侠,修长的身体被黑衣包裹,下半张脸被遮掩住。
只露出一双星目,和高高扎着的马尾,随风飘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