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耳与城主商量着如何前往苍山时,一位将军闯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锦衣华服。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目光凛冽、寒气逼人。扫一眼之后,径直走到城主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声后,二人便离开了。
城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看自己一眼,温声道:“稍等一下,马上回来。”
他们走后,苍耳面对着冷冷清清的地方,轻叹一声,很自觉地走出内殿。毕竟在别人家,主人家都不在,自己也不好独自呆着。
城主名为秦空,他对于梵城的百姓来说,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虽然深居简出、不轻易露面,但大家对于他可是喜闻乐见的。
说起城主,自然少不了他身边的两员大将:世缜将军,手握兵权,安定一方;李东轩将军可是文武全才,运筹帷幄、有口皆碑、人人敬仰。
一般这种官高盖主的人出现时,不勉会出现兵变等等各种问题,但他们三人的关系就是个例外。这也是让众人最欣慰的事。
苍耳暗自嘀咕:“这个‘稍等’好像有点久。”他百无聊赖地在殿门口来回踱步,正转的脚步虚浮、头晕脑胀时终于停了下来。站定一会后,忽地想起来了一件事。
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微闭双眼,屏声敛息。
须臾,睁开双眼,郁闷不已:“体内灵气毫无波澜。”心想:哎——!这身体得虚成啥样才能如此气息奄奄?这怕是自保都有点费劲了。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真令人担忧啊!如此弱不禁风。
转念一想,不死心的他继续运转灵力,汇聚掌心,手指慢慢握拳,朝着眼前空旷的地方一击。地面纹丝不动。苍耳这次终于百分百的确定、肯定。自己的修为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少,说不定现在连一个普通的侍卫都打不过。
苍耳顾影自怜半晌,收起了颓丧的表情,又是一般随性随缘,随遇而安的心态。
“哎,我就说我适合呆在山上,好山好水好风景的,自在、逍遥。”苍耳自言自语,暗自谓叹,“如今这般,怕是要与此事纠缠一阵了。不知道待会有多少精兵猛将要一同前往,师父他老人家喜静,还真是有些令人为难啊!”
想起他老人家,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桂花糕,再三衡量之后,还是一筹莫展:“自己现在怕是身份特殊,不好再去买些回来的。而且,那个商贩老板恐怕不想再看到我了。”
苍耳一直纳闷: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糕点加了什么秘制配方,师父在第一次看见时就喜欢上了,当时师父那发亮的眼神可是记忆犹新啊!自己也不是没有尝过,和其他糕点没有什么不同的!
独自一人在殿外,思绪繁杂。心情也是忽高忽低,不受控制,烦躁与平静互相交替,也是备受煎熬。忽地听到身后传来坚定有力的脚步声,收敛表情,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转身。
礼貌微笑:“苍山说不远但也不近,如果坐马车的话,也只能到山脚下,山上道路蜿蜒曲折,所以应该会费些时辰。我建议我们早点出发,这样的话,在山里不容易迷路。”
“有带路的人,再难走也不至于迷路吧!”许念一脸严肃,整装待发。
苍耳听他这么信心十足,便不再多言。想想那曲折蜿蜒,树冠遮天的密林,不勉有些担心。
要不是自己在哪里生活了大半年……应该是大半年差不多,也就熟悉了一条路线。
看着眼前的这位小将军,又让苍耳想起了那位老板,踌躇半天,勉强开口:“……将军,请问那位摊贩老板可还在宫中?”
毕竟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抓,多少还是有些内疚的。
“人家可是张口闭口都是跟你不熟的!”
“……确实是一面之交。”苍耳竟无言以对。不过看向他的眼神还是一脸真挚。
许念虽然武力值高强,但也架不住苍耳执着的眼神。忍了半天,终于妥协,好没气道:“人早走了!”
许念被盯的不知所措,立马与他拉开了距离。站在远处张望,呢喃:“怎么还没有来呢?也太慢……呀,终于来了!”
当看到简言之牵着马过来时,许念睁大眼睛看了好几眼,不确定道:“……你是不是牵错马了?!”
“这不就是马车吗?”简言之道。
“他可是嫌犯!”许念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苍耳,“囚车呢?”
“主上也一同去。”
“哦,那他跟我们一起走上去嘛?可是,如果我们大摇大摆地将戴着镣铐的犯人压到山下,那让城里的人看到了做何感想?指不定以为我们要游街示众呢!那岂不是等于将之前暗自查访的事公之于众了?”许念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苍耳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论,想象着自己被游行的悲惨情景,深感惭愧。内心腹诽:“也是有生之年啊!太悲壮了!”
许念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狐疑地转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位“嫌疑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轿子,眼神扑朔迷离,耐人寻味。
“你不会是以为给你准备的吧?”许念直言不讳,“你别想了,想也是错的!”
苍耳摇摇头:“没想。”
苍耳怎么会想这些呢?当然不会,只是内心浮起一种不安的感觉。神思恍惚之际,又看到有一队人走了过来,预感不妙!
“那山上根本就没有人,我们找了好久也是一无所获!”一人对许念说完后,往苍耳身上瞟了一眼,先是震惊,随即便是怒气冲冲、面露凶光。那时刻警惕的眼神让人不禁发凉。
好吧。苍耳无奈的摇头,现在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师父是自己逃走了还是被人胁迫了,都无从得知。目前想要顺利脱身的办法就是:找到师父,以证清白。不巧的是,师父不知所踪。自己又身陷囹圄。靠自己,明显实力不够。想要说服他们,恐怕是难于登天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苍耳头疼不已。左思右想,实在是无计可施。
忽地眼前掠过一道影子,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刚才前来汇报的那人早已晕倒在地。
“……?怎么了?醒醒!”几人面露惊慌,急忙喊道。
苍耳见状,快步上前查看,此人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只茶杯大的黑色爬虫!
“快让开!”
苍耳出手敏捷,将虫一挥手便打落在地,此虫顷刻间化成了一摊绿色的液体,眨眼功夫便消失殆尽。
“这是什么!?”许念一脸震惊。
“难不成是上山时沾上的毒虫?”简言之不解地看向苍耳,似乎在等他回答。
苍耳本想糊弄过去,但此刻好像不太可能了,因为他们都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它不是山上带下来的。”苍耳伸手在伤口周围轻按两下,掏出怀里的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先把人带下去,让你们的医师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山上带下来的?而且,你还有解药?”许念一脸狐疑,质问道。
“我在山上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咬完人就消失的东西。”苍耳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看来背后之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渊沭阁里有许多古籍,也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简言之即刻转身,急匆匆走向殿内,“我去禀告主上。”
苍耳本想提醒一下,此时殿内无人,但他的脚步太快,没能喊出声。
回头时撞上许念探究与愕然的目光。
“……?”苍耳斟酌措辞,“只是略知一二,你想问什么?”
“……一二?”许念咬牙切齿,内心气愤不已:“怕是无所不知吧!无所不晓吧!挺能装的,明明什么都懂,偏要装柔弱。刚才那一下,出手飞速,一看就不是常人。太过分了!”
苍耳看着他变化莫测、忽白忽红的脸庞,不明所以。
出此事故,自己更是不能独善其身了,看着许念一声不吭地从眼前走过时,也默默跟了上去。
经过商议,决定先从此物的来源查起,搞清楚它是什么东西,产自哪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真相。
苍耳看着与殿齐高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的书籍怕是数不胜数的。想想要从这些里面找答案,有种望洋兴叹、鞭长莫及的感觉。
简言之看着许念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凑到他跟前:“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说不定,他能帮我们找到幕后操纵之人呢!”
“你信?”许念黑着脸。
他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能与“嫌疑犯”一同查案,而且除了知道他的姓名外,一无所知。
“不过,我觉得我们这样找,与大海捞针无异。”
简言之知道他说的确实没错,但总感觉那个东西自己曾经在哪本书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简言之踌躇不安的走到苍耳跟前,含蓄一笑:“公子,可否让我看一下刚才的那个药丸,我想看看它的成分,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相似的东西。”
苍耳掏出那个瓷瓶递给他:“这个药丸也是别人送我的,不过,想要知道其中的配方,怕是有点难。”
毕竟都是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岁月的东西了,若不是情急之下才想起来,恐怕那天丢了都不知道。
苍耳看着他,心里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简言之拿起一颗豆大的颗粒在鼻尖嗅了嗅,为难到:“怕是不好找!”
“这都能嗅出来嘛?”苍耳诧异,不禁询问,“你懂药理?”
“知道些皮毛而已。”
苍耳很是震惊的,不由地打量了他一眼。对方明显知道自己在盯着他,但还是不躲不藏,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样。苍耳回神,觉得自己太过无礼,歉然一笑。
简言之从一个书架上搬下来好大一摞书,一本一本翻了起来。
许念与苍耳也自觉的一起查找起来。
这些书一看就是放时间太长了,泛黄的纸张都粘在了一起,苍耳翻的很是小心,避免给人家损坏。而许念就没有那么怜香惜玉了,一页一页翻的速度飞快,或者应该说很多页一起翻的那种。
苍耳看着手中的书,上面都是画着奇形怪状、色彩繁杂的图案,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幸好是画,要是字,自己怕是看到一半就神游天外了。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是格外的快,一晃眼就到暮色沉沉的时候了。
苍耳迷迷糊糊地盯着眼前的书本,眨了好几下眼,看书的时候还是出现重影,视线无法对焦,只好起身活动活动。
许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看样子是早已进入了梦乡,简言之一如既往地端坐一旁,聚精会神。
简言之对于自己的感觉很奇妙,不熟但却不陌生。苍耳回想了一下,自己肯定是没有见过的,但是……可能感觉是错的。反正自己的感觉一向不准。
苍耳望着窗外,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师父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任何问题,但给自己的感觉一向是不远不近的,现如今也是状况百出,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何处。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他所为呢?
忽地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转头一看,一只小巧玲珑的茶杯出现在眼前,还有这只手:纤长白皙,煞是好看!
“尝一尝。”
苍耳接过茶杯时,很自然地看向身后之人。
看清来人时,迷茫的眼神顿时两眼发光,直愣愣地盯着他:他的面庞清晰可见、风流冠绝、诱人至极。
少顷,慌忙低头,将手中的茶汤一口灌下,面无表情道:“好喝!”
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尝出来。每次见到他们的城主,都能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吓一跳。
“查出来了嘛?”秦空到。
“还……”苍耳识趣地看向正端着一个盘子的人,原来不是在问自己。
“此物应该是有人专门带来的,它的寿命很短,而且需要依附在千重木上,被咬后会迷惑神志,浑身起疹子,疼痛难忍。”简言之道。
千重木:这类植物枝干庞大,树叶金黄,果子翠绿,适合修行,所以,它生长的地方大多都是在普通人无法抵达的地方。
比如,第一大剑派———藏锋剑派。
不过,他们常年隐居仙山,从不轻易下山。如果下山,也是降妖除魔,不会轻易在世间逗留,更不会随意暴露行踪。
苍耳默不作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关紧要,毕竟这事牵扯太广,自己怕是力不能及。看来,师父是铁了心要摆脱自己了。
抬眼偷偷瞄了一下城主,看他一脸云淡风轻,心想:“看来此事他们能解决,这样的话,自己提出离开应该合乎情理。”
“看来这件事有方向了,应该能撇清我们的嫌疑,所以,我就不耽误你们了,我想……”苍耳说着说着预感不妙,忙截了话头,顿了顿,“我只会帮倒忙,添麻烦,所以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公子多虑了。”简言之面带微笑,“只是你师父,我们都不曾见过,要是那天找到了,也怕是不认识,所以还是要请公子帮忙认人的。”
“……好。”苍耳点头微笑,总不能说:放心吧!他老人家早就逃之夭夭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们给找到,开玩笑!
苍耳跟在他们身后,晃晃悠悠地来到一处宫殿。
打量一番,应该是寝室。
“公子早些歇息,明日我们便去找人。”简言之温和有礼道。
苍耳也不去多问,点头应下。
屋内环视一圈后,朝着一张宽大整洁的床榻走去。花纹零星分布,伸手按了按褥子,柔软适中,心中一喜:“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苍耳躺下后,左右瞅了瞅,眼中带笑,惬意的合上眼眸。
正要进入梦乡时,有人进来了。
苍耳竖起了耳朵,身体一动不动。接着便听到了轻微的瓷器相互碰撞的声音,虽然很轻,随即一股淡淡的味道飘了过来,仔细辨别后,心中呢喃道:茶的清香。
“……?”苍耳内心嘀咕,“这是没有看到我在这儿嘛?怎么还有兴致泡起了茶?晚上喝茶好吗?会不会容易失眠?”
苍耳轻轻侧头一看,心中一惊:这是有多么不放心啊!
“醒了。”秦空道。
“……嗯。”苍耳想说:抱歉,其实还没有来及睡着。躺在如此舒适的榻上,说心里话是很不愿起的。但迫于脸皮有点薄,还是慢吞吞地走到桌前。看着玲珑茶杯,金黄色的茶汤,还是端起来品尝了一口:“温度刚好,味道也刚好,这茶不错!”
“这个和你上次喝的那个一样。”秦空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眼前放着的另一杯喝了下去。
“……?”苍耳回想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之前慌慌张张的模样,面露难色,为了掩饰自己窘迫的表情,又喝了一口茶,含糊其辞,“哦?……是吗?有点不记得了呢!”
秦空忍俊不禁,继续斟茶。
因为靠的近,随意一瞥,都感觉自己心慌意乱、六神无主。苍耳愁闷不已:这茶有毒!
良久,苍耳喝着喝着,眼神从似看非看到目不转睛。也许被自己**裸的眼神盯的有些不悦时,秦空终于把他的目光投了过来,自己很自然又自以为巧妙地撇开脸,干巴巴道:“……此事,有点棘手。”
“尽力就行。”
“到底丢的是什么?”
“是梵城的‘保护符’”
“……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偷盗之人既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说明他的目的不是梵城的百姓。”
苍耳陷入沉思。
“费尽心思地留下线索,就不会让我们找不到他。”秦空道。
“也是。”苍耳收回思绪,既然如此处心积虑,那就见招拆招。
“时辰也不早了,你早点歇息。”秦空道。
“你也是。”苍耳回到榻上,睡前本想再分析分析的,结果出乎意料,再次睁开眼时,早已日上三杆、万物皆醒。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准备思考的问题还是问题。
“公子醒了吗?”
苍耳听到简言之的声音,慵慵懒懒地起身:“起了。”
简言之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进来。
苍耳看他精神满满、喜笑颜开的模样,奇道:“昨日熬夜查看了那么多典籍,居然看不出一点倦容,还很精神呢!”
“……呃,大概是因为找到线索了,所以……”简言之收敛了笑容,乖巧地站在一旁。
苍耳看着花样繁多的糕点,示意一起吃。
“早上吃过了!”简言之语气欢快。
“……?”苍耳吃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糕点,心情愉悦,“我们什么时候去查?”
“吃完就去。”
“哦。”苍耳一怔,抬眼看了看窗棂,目测这会应该快到晌午了吧?
苍耳顿时一僵,难言的震惊与窘迫蔓延开了: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贪睡?啊!不知道这样很过分吗?你还有没有一点“嫌疑人”的意识?还有没有?…………………
简言之看着他的表情由从容到凝重,忙道:“若是不好吃,我重新去拿些别的口味?”
“……………………?!”苍耳遥遥头,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神情麻木地吃完了好几个糕点,郁闷地跟着简言之,启程去查案。
许念早已在殿外等候,看到二人慢悠悠的模样,也不气恼,神气十足地迎上去:“本以为你们都是那种随随便便打坐一会,就能精神百倍的人,没想到你比那……那鸟都能睡!”
苍耳看他如此嫌弃自己,也十分理解,不紧不慢道:“将军是要一起去吗?”
“当然!”许念听着他说话,想到都一日过半了才起,也是不由的来气,“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说不定早就回来了!还好意思?”
“……”苍耳表面若无其事,实则也尴尬不已,“抱歉,真是意外,其实完全可以…………”苍耳本想说:直接将我从榻上拽起来就好了。
“……!”许念瞪着他圆溜溜的双眼,气愤不已,“好像谁不想去叫你一样!也不看看睡在谁的榻上!能随便进去吗?
“好了,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简言之打断他们二人的对话。
三人来到一处华灯高挂、威严奢华、红袖满楼、风光旖旎的地方。
高高挂起的匾额上写着“火树银花”四个大字,看起来龙飞凤舞、气势奔放。
“……这是?”苍耳从外观上先入为主,“风花雪月之地。”
“迂腐!”许念睨了他一眼,“当然不是,这么大个楼,是你你会盖成花楼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