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几只,要紧吗?”褚柒犹豫着问。
在褚柒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家东西吃几只不打紧,可要是小弟子因此会受到责罚,他就赔给对方。
“不要紧不要紧!”小弟子赶忙摆手。
开什么玩笑,掌门最宠的大徒弟,就算薅光林子里所有鸡,掌门也不会责罚。
不就是偷吃几只鸡?
他只要跟管事说一声是大师兄吃了,管事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吃得好”!
褚柒笑起来,眉眼弯弯,整张脸都变得神采非凡熠熠生辉:“你这灵鸡养的不错,不比我当年养的差。”
酒灵剑派刚建立那年,门派就只有师父、师叔、钟凛、孟裳和褚柒,日子十分清贫。褚柒才十三岁,是大师兄,自然要多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除了照看钟凛和孟裳,还要每天喂养几十只灵鸡。
偶尔嘴馋,他也会背着师父师叔,偷偷抓一只灵鸡,烤得滋滋冒油,叫来钟凛和孟裳一起吃。
师父问起“鸡怎么少了”,钟凛和孟裳不敢吭声,褚柒就睁眼瞎说“肯定是叫黄鼠狼叼走了”。
师父一眼就看出是他嘴馋偷偷烤鸡,也只是笑笑,从不拆穿,有时候还会在褚柒偷偷烤鸡的时候来分一条鸡腿。
师叔就会生气师父纵容,拎着褚柒的耳朵来教训他要守规矩。
可褚柒从小就是个上蹿下跳的野猴子,散漫惯了,心大的很,哪里听得进去什么规矩?每次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褚柒光明正大偷鸡的习惯持续好些年,直到他年岁渐长,人也成熟了,才不再私底下祸祸门派里的灵鸡。
“大师兄也养过鸡?”小弟子眸光一亮,有些好奇。
“那是当然,我当年养的灵鸡个个精神饱满,膘肥体壮,连鸡毛都油光水滑!”褚柒得意洋洋地形容,就差拿手比划比划鸡的个头。
“大师兄好厉害!”小弟子一脸崇拜。
褚柒正想再吹一波自己的养鸡心得,就见一道流光划过天空,变成飞鸟挥动着翅膀,到了跟前。
是一只传讯鸟。
周身闪着黄光的鸟口吐人言:“大师兄,门中贵客临门,师父叫你回无双殿。”
是孟裳的声音。
褚柒纳闷,忍不住问:“什么贵客?我认得不?”
在褚柒十九年记忆里,酒灵剑派穷得叮当响,从没有过贵客登门拜访,也甚少有修士来往。
这乍地听见什么贵客临门,他还真有几分诧异。
孟裳那边明显听到了他的话,并未多言:“有空再跟你解释。”
褚柒只能遗憾地放下手中的咯咯叫灵鸡,对小弟子挥挥手道别:“谢谢你的灵鸡,我有事就先走了。”
“大师兄再见。”小弟子连忙回应。
褚柒走后。
小弟子拾起扫把,还呆愣地站在原地。他些疑惑不解:“都说大师兄冷漠很难接近,可是……明明就很随和。”
褚柒还没走到无双殿,就见十名青年修士御剑而来,衣袂翻飞,纷纷落地。
俱是统一的白衣佩剑,衣服有少量金色纹路点缀,颇为华丽,明显是别门别派服饰。
一行人站在素雅蓝袍的酒灵剑派弟子当中,颇为醒目。一看就很有钱,不是小门小派能养出来的气派。
褚柒没有着急去无双殿,而是凑到角落里嗑西瓜子的小弟子面前,伸手要了一把瓜子,靠在树后和人唠起嗑来:“兄弟,这些金光闪闪的人都是谁?哪门哪派?”
“嗐,还能有谁?天缘剑派的呗。为首二人就是贺掌门亲传,一百多年前结为道侣,还是夫妻,感情甚笃,令人艳羡。”嗑瓜子的弟子说话时候也不回头,只专心瞧着前方,看热闹。
褚柒不由想,天缘剑派……不就是人域最大的剑修门派,师父师叔昔日的师门?三百年前,师父师叔被逐出师门时,就决定和天缘剑派老死不相往来。
现任天缘剑派掌门贺旻按照辈分算,还是褚柒师伯。
只不过,在褚柒十九岁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任何天缘剑派的人。
褚柒不由多往那群人为首的一男一女望了两眼。
男俊女靓,并肩而行,好一对璧人。
“天缘剑派的弟子,来我们酒灵剑派做什么?”褚柒也抻着脖子看热闹。
师父师叔当年和天缘剑派有旧怨。
难不成三百年过去了,天缘剑派还不忘派小辈来给师父师叔下马威?
大门派做事这么无聊的吗?
“你肯定是新来的弟子,我跟你说,以前天缘剑派的弟子经常来做客,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当年因为大师兄,妖族针对我们酒灵剑派,还是天缘剑派伸出援手,才保我们平安渡过危难。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掌门和贺掌门吵架,他们就极少会来了。”旁边的弟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还不忘又往嘴里送了一颗瓜子。
褚柒惊讶以前两派竟然有过密切来往。
同时,他也想到,当年他娶前东方妖域的公主凌绯,引来妖族敌对,怕是给门派添了不少麻烦。
褚柒有点自责愧疚。
原本褚柒是不太喜欢天缘剑派。
师父师叔都是不慕名利的剑修,喜欢锄强扶弱,最是心善。褚柒虽不知师父师叔为什么被逐出师门,但心里替他们鸣不平,觉得天缘剑派的人都有眼无珠。
但今时不同往日。
既然天缘剑派曾经帮过酒灵剑派,他也要大度一些,不能先入为主,对天缘剑派的弟子抱有偏见。
至于师父和贺掌门后来的矛盾……褚柒决定到时候问问师父啥情况。
褚柒这边磕着瓜子偷看人家。就见天缘剑派为首的男修忽然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眸色微凝。
这男修乍一看俊美修目,鬓若刀裁,身形修长,生的十分好看。仔细一看,每一处五官都恰到好处,气质微冷,不似寻常修士。
褚柒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搓了搓双臂。
不知为何,刚才被看上一眼,褚柒就感觉浑身汗毛都炸开了。他不满地嘟哝:“我以前是得罪过这人吗?怎么看我的眼神这般吓人?”
天缘剑派的弟子正整整齐齐成两排,朝无双殿走去。
褚柒正打算嗑完最后几个瓜子也进去,没想到耽搁这一会工夫,就被孟裳逮了个正着。
孟裳皱着眉头:“大师兄,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和褚柒一起嗑瓜子的弟子回头一看,登时吓得袋中瓜子撒了一地,连忙抖着手拱手:“大、大师兄!”
实在是方才看热闹太专心,都没注意身边的人是谁。这要是因为举止无状,被大师兄责罚,他上哪说理去?
褚柒扶额:“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眼前弟子着实是个极有眼色之人,头摇成拨浪鼓,十分违心道:“不可怕!不可怕!大师兄那是面冷心善!刀子嘴豆腐心!”
他瑟瑟发抖的小鹌鹑样,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褚柒无奈挥挥手:“罢了,你去忙。”
“告辞!”这弟子如蒙大赦,果真说走就走,毫不含糊,窜的老快,像被狼撵一般。
孟裳见褚柒磨磨蹭蹭,仗着如今自己修为不必褚柒高,扯着褚柒就走:“我们赶紧过去。”
褚柒被孟裳半拖着走近了无双殿才放开。
孟裳一松手,褚柒也赶紧整理衣襟端正姿态,缓缓向君萧走去,一礼:“师父,我来了。”
孟裳也在后面拱手:“师父。”
君萧看了褚柒一眼,声音幽幽:“染华,今日让你过来是重新认认天缘剑派的弟子,省的以后碰见失礼。”
“哦。”褚柒点点头。
哦?
孟裳见状皱眉,轻轻伸手拧了褚柒一把,使了使眼色,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能这般随意回应?显得多没礼貌?
褚柒连忙正色,规矩了不少:“是,师父。”
君萧点点头,对着褚柒露出笑容。转过脸来又严肃地对天缘剑派的弟子说道:“染华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受了重伤,失去记忆,诸位小友不要见怪。”
天缘剑派众人惊讶地纷纷看向褚柒。
之前在外面与褚柒对视一眼的男修,走上前来,唇角微勾道:“既然染华失忆,不如就从我开始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愿,字景曜,接下来几日会在酒灵剑派小住,还请染华多关照。”
时愿略一拱手,眼睛一直盯着褚柒的脸,像是要从褚柒的脸上看出什么伪装失忆的破绽。
在看清褚柒清澈灵动的双眸后,时愿笑容就显得真实了几分。
看来……是真失忆了。
至少在之前,褚柒的脸上不会有这般轻松的表情,也不会有这般愚蠢的眼神。
褚柒也跟着拱手行礼:“时道友。”
紧接着时愿身边清丽婉约的女修也拱手,笑着对褚柒说:“我是天缘剑派掌门三弟子,时师兄的道侣黎霜,你可以叫我黎师兄。”
黎霜的语调格外温柔,像三月春风,暖人心脾。
褚柒从善如流:“黎师兄好。”
褚柒很快一一与天缘剑派弟子互相见礼,重新认识完毕。
孟裳与君萧对视,交换过眼神后,孟裳主动站出来笑道:“不如就由我来带诸位去住处安置歇息。”
时愿点头回以微笑:“那就有劳了。”
褚柒兴冲冲地说:“凝霞,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帮忙安置客人?”
凝霞是孟裳的字。
孟裳表情嫌弃,就差翻个白眼:“你现在能帮我做什么?别添乱了。”
君萧笑眯眯地对褚柒说:“染华留下,为师有话同你讲。”
“哦……是,师父。”褚柒挠挠后脑勺,心想在外人面前说话还得规规矩矩,以后岂不是很累?
君萧走到一旁坐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染华,坐。”
褚柒坐在君萧对面,伸手也去拿茶碗。
灵茶入口,褚柒才恍然想起,方才天缘剑派弟子入无双殿,师父竟然连杯茶都没给他们吃。
师父向来温和有礼,寻常时候断然不会如此。
看来师父是不太喜欢这些人?那为什么还要他们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