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肝胆俱裂,屁滚尿流逃出了村子。
过了好一阵,村民们才敢扒开门缝,偷偷打量云潋。
少年站在夕阳里,周身笼着一层薄薄金辉,俊美不似凡人。
他正慢条斯理擦着指尖的血渍,淡漠又矜贵。
脚边,是倒在血泊里的强盗头子。
“死……死了?”
“强盗……被打跑了?”
“大侠……不!是神仙……是神仙下凡,来救我们来了!”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跑出来,激动得语无伦次,朝云潋的方向拼命磕头。
“恩公啊!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活神仙!您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虎子,快给恩公磕头!”
那妇人见小男孩愣住不动,连忙攥住他胳膊。
小男孩被拽的直接跪在地上。
望着云潋得鹿眼里,满是茫然敬畏。
“神仙……哥哥……”
他朝云潋重重磕了一个头。
云潋皱眉。
他不习惯这种场面。
此刻他刚下山,也不便暴露瑶门弟子的身份。
否则,很可能惊动潜伏在皇宫里的恶人。
他上前一步,扶住男孩手肘,略显僵硬,“不必如此,起来。”
其他村民也跟着停止磕头,呆呆望着他。
“你们方才说,皇帝抱恙,是怎么回事?”云潋单刀直入。
“城里回来的人都这么说,”一个老妪抹着泪,“陛下龙体欠安两年了。如今朝廷掌权的是那些公公们。他们变着法儿加税征粮,各种苛捐杂税,逼得人活不下去了啊!”
云潋眼神微凝。
这隐隐印证了师父交代的皇帝危机。
他没再多说,从包袱里取出些干粮,分到村民手里。
村民们连忙推拒,“恩公,万万使不得!我们哪能再要您的口粮……”
“拿着,此地不宜久留,离开村子。”云潋语气不容置疑,“往西十里,有处荒废旧寨,盗贼找不到那里,可以暂时安身。”
“先去那儿落脚。”
“朝廷之事,我会留意。”
他不能告知身份,但可以给一个承诺。
这是他眼下能做的最大保证了。
村民们捧着干粮,眼眶发红,膝盖一软又要下跪。
被云潋皱眉虚扶止住了。
就在这时,村口小路上,传来吆喝声。
“针头线脑——盐巴草药——便宜换喽!”
一个中年货郎挑着担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箩筐里都是些粗糙实用的小玩意儿。
村子里的人见了他,神情放松了些,注意力也暂时被吸引。
一位老人热心地向云潋解释。
“这是常跑茶乡的老货郎了。茶乡败落,卖货郎都跑了,就他还隔三差五的来。以前卖茶叶山货,现在带点油盐针药,算是给乡亲们行个方便。”
货郎注意到地上的尸身,凑近一个老汉,稀奇道,“哟,这出什么事了?这强盗头子……死了?”
老汉捏紧手里的干粮袋子,“是啊,多亏了这位少侠,救了我们整个村子啊!”
“哦?是吗?”
货郎看向被村民簇拥的云潋,脸上堆满敬佩的笑容,“哎呀,大侠呐!真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了不起了不起!”
他一边团团作揖,一边抬眼细细打量云潋。
少年不过十**岁的模样。
气度却冷冽出尘,竟能独自挑了黑风寨那群恶匪。
难道……
他就是公子一直要找的人?
云潋没在意货郎。
他也无心再应付村民的道谢,系好包袱重新背上,便朝官道走去。
山下的乱象比他预想的更糟。
他得加快脚程,尽快赶往都城。
货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他慢悠悠拐上村外另一条岔路。
走到僻静处,他翻出纸笔,写下一封信。
一只鸽子被他放飞出去。
然后,他挑起担子,走向下一个村落,继续悠悠然吆喝。
“针头线脑——盐巴草药——便宜换喽——”
而在远方一座阁楼内,那只灰鸽落入一扇雕花木窗。
窗内阴影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接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