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光晕在笼内绽开,周身的风速都变快了许多,卷着地上的枯叶围着笼子转了几遭,飞上天去。
在单崔宁动手的那一瞬间,一人一物又不可避免地打了一架。只是狼身上受的伤以及笼子对它的压制,让它几次没有躲过单崔宁的攻击。
抓住了它这一点,单崔宁立即欺身而上。身上的红线再次变作皮革勒住它的脖子,他死死拉住。那只狼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抵死挣扎着。单崔宁伏低了身子,搂住它的脖子,无论它怎么甩动也不松手。
“...你知道情缘契意味着什么吗?”那只狼声音低哑。
单崔宁又怎会理会它,他趁机咬破自己的手指,按在了它的头上,随即念出咒语。
那只狼猛地僵住身子,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挣扎。它浑身颤栗着,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一道强大的光波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绽开,震得周围的树都为之颤抖。风像把把利刃,割裂了树叶花草,在单崔宁苍白的脸上留下道道伤口。凌乱的刘海遮挡下,是一双坚定的眼睛。
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头发随着风吹打在脸上都感到疼意。宜春看着风波中心的两人,眉头紧皱。
果真像他想的一样,单崔宁的魂体不足以承受。如果那只狼再继续反抗下去,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跟一只强大的极凶结契本不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别说那只狼从未臣服过任何人。就算它真的对单崔宁很感兴趣,他也不敢保证它会不会在这过程中扯裂他的魂体。
宜春握紧了手。眼看着单崔宁的脸色越发苍白,他终是开口,声音微涩:“...放弃吧单崔宁,别再继续了。”
只是满脑子都是那只狼的声音的单崔宁,根本没听清宜春说的什么。撕裂感从头顶传来,那种疼痛像是有人剥去他的皮肤一样。心脏愈发快速的跳动,让他感觉它下一秒就要炸开。他用力扣着幽狼的脖子,但他的手在它的顽抗中渐渐失了力道。
在这过程中,单崔宁能感受到的只有疼痛,能听到的只有那只狼的声音。
“你以为邵湛会是什么好人吗?”
“他怨恨我,自然不会让我好过。结契是能折辱我不错,但他让你同我结契,无疑是将你逼入死路。”
“单崔宁...你有没有听我的话?”
单崔宁头痛欲裂,那只狼又在脑海里喋喋不休,他感觉头都要炸了。咬紧牙,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闭嘴...”
荆棘在这时腾起,缠在笼子上面,将里面的场景完全隔绝,围得密不透风。它们缠住了狼的四肢,一直往上延伸。吸食着狼身上的鲜血,开出的玫瑰一朵比一朵鲜红欲滴。
单崔宁被狼甩了下来,后背撞上了笼子,硬是缓了好久才直起身来。耳边传来阵阵耳鸣,宜春焦急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单崔宁才在他的声音里找回自己的意识。
对于那只狼和宜春的话,他都是半信半疑。宜春和它之间的恩怨他不甚兴趣,如果说宜春想把他当做膈应它的工具,他也只是顺水推舟。毕竟白骨锁链都用过了,他也没有办法来对付那只狼。
倘若他们之间只有结契这一条路,那后果是什么...也无所谓。
鲜血从单崔宁的耳朵眼睛接连流出,滴落在地上,落了一地的玫瑰,他撑在地上的手都时时颤抖着。
结契中断,单崔宁不好受,那只狼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荆棘将它死死缠住,要是之前它早就能脱身。看着它周身愈开愈盛的玫瑰,单崔宁双眼缓缓睁大,他立即打开了自己的道具空间。
【道具名称:嗜血玫瑰】
【持续时间:十分钟】
【使用次数:二次】
他再次看向了那只狼。
好不容易扯断了那烦人的荆棘,这一抬头却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箭矢。在这专门克自己的金笼内,巨大的体型根本不好施展。它立即缩小了体型,躲闪着单崔宁射来的箭。
单崔宁的速度很快,箭矢一支跟着一支,几乎没有停息。但随着时间的流失,他也渐渐渐缓了速度。而狼就是抓着他这一点,猛地朝他冲了过去。
这一切的发生都极其迅速,等狼将单崔宁扑倒,才发现它没有咬到他的脖子。他的手卡住了它的嘴,手里还拿着一支玫瑰。当那古怪的声音在它脑中响起时,它才明白了他手上的玫瑰是什么用意。
【你已接受玩家单崔宁赠与你的嗜血玫瑰。】
【你将在十分钟之内满足玩家单崔宁的一切指令。】
狼笑了,它低沉的笑声贯穿单崔宁的脑海,竟让他的耳根有一瞬间的酥麻。
它松了口,绿幽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嘴里叼着他的玫瑰。当着他的面,它将玫瑰一点一点咬碎,吞入腹中。它看着身下已是强弩之末的单崔宁,视线划过他浑身是伤却又劲瘦漂亮的身体,最后对上他满是冷意的眼神,俯下身来。
一边松开他的手,一边说着:“你若想跟我结情缘契,我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你并不明白情缘契意味着什么,将来你若是后悔,可莫要怪我。”
狼轻轻舔舐着单崔宁的脖颈,牙齿几度擦过他的喉结。
听它这么说,单崔宁倒也不急了。但他想躲也无处可去,它虽然松开了他的手,可它仍压在他身上。喉结被他几次研磨,单崔宁终是忍不住往一侧避了避,推着它的头。
那只狼又怎能如了他的意,它轻轻撕咬着他的耳廓,牙齿磨着。在单崔宁又想避开的时候,它再次开口:“怎么,不结了吗?”
单崔宁闭了闭眼。
他扼住它的脖子,腰部猛地用力,翻身而起,将它压在身下。
那只狼倒也不挣扎,一副任他处置的样子,但它的眼神从未离开过他。它微阖着眼,看的却是他身上的那些黑纹。那些黑纹缠住他的腰身,包裹住他整个上半身。纵横交错,像一幅胡乱涂鸦的刺青。但它知道,在这些黑纹底下的皮肤有多白。那被黑纹缠了一道又一道的腰身有多细。
当单崔宁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的时候,那只狼没由得感到好笑。它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荡着,落在他因痛苦咬着的双唇,微微眯起了眼睛。
单崔宁身上的颜色都很淡,连眼睫毛都是白色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嘴唇的颜色就变了,不再那么苍白。虽然说不上鲜艳,但他的唇色让他整张脸变得更加艳丽几分。
它眼神的几经变换,单崔宁分不出心神去注意。但它突然变回了之前的身形,撑在它身上的单崔宁不得不坐在它的腰上。他一心忍受着来自灵魂撕扯的痛楚,自然没能看到那只狼愈渐深沉的目光,就连它的前肢搭在他的腰后他也没有管。
笼内传来荆棘间的摩擦声,玫瑰的盛开从未停下。脑海里十分安静,单崔宁没再听到那只狼的声音。刺目的光晕在他按住它的地方传来,单崔宁闭上了眼。
荆棘将笼内的情况完全挡死,宜春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喊了单崔宁许多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又不能把笼子撤掉,这样还不知道那只狼会做出什么。
随着笼内打斗声的平息,宜春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风再次于他手下聚集,他紧紧盯着那个笼子。
过了不知道多久,荆棘相继散开回到地下,看清笼里的画面时,他微微睁大双眼。
偌大的金笼内,只有单崔宁一个人,那只狼不见了踪影。
-
前方围了一群人,窃窃私语连绵不断。看到这一场面,卓文榕忍不住皱眉。
“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围了这么多人?”明舒阳往前探了探头,他的个头不矮,要看到前面发生的事倒是轻而易举。只是距离过远,他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
“好像是一个女人。”
控制器的震动,看到谭叶发来的消息,卓文榕愣了愣。随即他拍了拍明舒阳的肩膀:“先看看谭叶在哪,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舒阳有位置锁定的道具,要在一个确定的范围内找到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事。两人很快跟谭叶汇合,只是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介于周围有这么多人,几人也没想在这里讨论。视线在地上那个疯狂的女人身上转了一圈,他们就准备离开。
“你说你知道了他们暴走的原因?”
谭叶顿了下,缓缓摇头:“只是猜测。”
“系统一开始不是说了吗?正视我们内心的**。我怀疑这个副本...极有可能会放大我们内心的渴望。”
-
谭叶跟卓文榕他们分开了,他们前往寺庙看看有没有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线索,而谭叶就在镇子里逛逛。
没有交流,镇民和玩家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区分。谭叶也没想着去找人聊聊副本的事,暴露自己不说,来到惩罚副本的玩家又有哪些是真心希望别人好的?没准会被他们误导,收集到了错误的信息。
一开始她也没注意到那个女人,要不是那个男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她可能会直接路过。
男人正在跟女人抢夺一个袋子,但女人死活都没松手。男人对她拳打脚踢,她也死死抱着。唏嘘声四起彼伏,没有人上去帮她。路过了不少人,但都是站在一旁当个看客。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谭叶也没有上去。
这时她就听到旁边的人说着:“这都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让她跟那畜生离婚她不离。那畜生除了打她就是赌博,有啥好的?”
“别看他现在这样,前些年对她倒也是真心实意呢。她摔断腰那会,还不是他把屎把尿地照顾着。那时候巴不得把她当祖宗供着,谁知道后面变成这个样子。”
“可就算她再怎么念旧情,这么多年也该断了吧?哪一次他赌瘾犯了不都是把她打个半死?他连房子都输出去了,谁知道他下一次要把什么压着?”
“我是听说啊,他把他媳妇作为押注了。”
“...这还不离婚留着过年吗?”
“你在这操心那么多有什么用?你看人家领情吗?”
... ...
谭叶复杂地看着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女人,她露出的手臂上也是青青紫紫的一片。她哭喊着求男人放手,就差跪在地上了。但她的哭声只能让男人心烦意乱,挥出的拳头一次比一次用力。仿佛在他眼前的不是朝夕相处的妻子,而是供他出气的沙袋。
周围议论纷纷,没人上去阻止这场闹剧。
男人目眦欲裂。手臂上的青筋都突起。他拳脚并用,女人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但她的手还是死死勾着那个袋子,仿佛里面装了她的性命一般。
谭叶在一旁看着,心都揪了起来。可当她正考虑要不要出手时,倏地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她愣住了。
男人的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色,额头和脖子突起的青筋也与一般人有着些许不同。他这种状态,与其说是正在气头上,倒不如...说是陷入了暴走。
谭叶立即抬起头。
清晨的太阳虽不毒辣,但看着它依旧刺眼。太阳在天上,此时是白天。
谭叶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她的手脚却忍不住发冷。
跟晚上暴走的人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睛通红的,人也完全没有意识。但这个男人还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的眼睛没有完全变成那副样子。就好像...是暴走的人的未成熟期。
就在谭叶思绪紊乱的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躺在地上的瘦弱女人突然爬了起来,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水果刀,直直冲向男人。
一心想着赌博的男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等他听到周围的人的惊呼时,女人已经将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当即就想反抗,可女人此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他直接扑倒,刀一下接着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扎进他的胸膛、腹部,力气越来越大。
众人回过神时,男人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身下是一滩还在流动的血,身上是还在往他身上挥刀的女人。
女人一边将刀扎进他的身体,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我也不想杀了你,可你不会放过我啊!你为什么要拖着我!为什么要拖着我一起死!”
“你去死吧!你去死!去死去死!”
女人愈发癫狂,到后面突然大笑了起来:“你来打我啊!你继续打我啊!”
“我说了不要赌不要打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现在好了,我以后再也不用说你了。”
“你不开心吗?我帮你戒赌了啊!你怎么不笑!你快点笑出来!”
“卧槽!快点报警啊!”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安静了一瞬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他们指责着男人,指责着女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把女人拉开。看到男人的血迹流到自己脚下,他们也只会闪身避让。
那个女人疯了。
谭叶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但看到女人那猩红的眼睛,她那杂乱的思绪渐渐有了一条明晰的路。
-
听完她的话,卓文榕皱住了眉。
“林启元说,平景干旱持续了三年,直到那尊佛像的出现,这一切才恢复了正常。”谭叶缓缓睁大双眼,“而副本之所以会出现,就是因为核心人物内心的**或是怨念。”
听得云里雾里的明舒阳挠了挠后脑,他不解道:“平景的干旱跟副本有什么关系?”
“因为副本叫神临。”卓文榕轻声念着,“平景所有的人都在那场干旱里祈求神明的降临。”
“可...”明舒阳倒还想问,迫于谭叶的目光,他闭上了嘴。憋着闭着,他还是忍不住:“我脑子又不如你跟队长转的那么快,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明明就是你蠢,”谭叶翻了个白眼。
明舒阳无法反驳:“我蠢我蠢,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拐七拐八的...”
谭叶不想再说他什么了。
看他两这样,卓文榕无奈摇头。他叹声道:“因为平景所有的人都死在了那场干旱了,但他们的对神明,或者说对未来生活的渴望却没有随着他们的死去而消散。所以,这里才会有以他们的**而形成的副本,神临。”
明舒阳愣了愣:“...平景所有的人都死了?”
“在这里你有看到特别的NPC吗?”谭叶没好气的说了句,“因为这个副本的NPC,全都是核心NPC。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副本的形成,他们都掺了一笔。”
明舒阳哑口无言。
“至于佛像,或许是他们**的实体化吧。”卓文榕继续说着,“也就是在佛像的影响下,那些人藏在心底的**无处遁形日渐增长,最后变成了被**支配的怪物,也就是我们说的,暴走的人。”
明舒阳刚要说话,脑海里忽的闪过什么,又猛地定住。他立即看向卓文榕,脸上是难掩的担忧:“队长,你上次说你受到了佛像的影响,那你岂不是也会变成暴走的人?”
对上他的眼睛,卓文榕怔了怔。他眨了眨眼,撤开了视线:“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看他们那些人,都跟疯了一样。”
明舒阳拉着他四处看着,眼看就要掀开他的衣服。卓文榕还没拉住衣角,谭叶率先抽了他一巴掌:“你动手动脚干嘛呢?下手没个轻重,把队长伤到了怎么办?”
明舒阳的手背瞬间就红了一片,他吹了吹手,毫无气势地瞪了她一眼:“我这不是看看队长身有没有伤嘛。”
“队长说没事就没事,你离队长远点他就不会受伤。”谭叶朝着他的脚又是一脚。
明舒阳疼得嘶哑咧嘴,跳着从卓文榕身边离开:“行了行了姑奶奶,我走我走!”
卓文榕揉了揉被他刚刚捏了下的腰,看到他们两个欢脱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想法烟消云散。
他笑出了声。
虽然说,契约这种情节有点小俗套,but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神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