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一大早东方乱华满血复活,满院子乱窜地寻找扫地丫头。

老远便喊道:“喂,桑桑!”

桑桑瞧着东方乱华和云之岫前后脚迈进院子。

拿人的手短。她拿了人家的手札不好再摆脸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他走近。

“你怎么还在扫地!今儿要在演习场上课,我瞧你还没来,怕你去课堂白跑一趟。”

东方乱华直接拉起桑桑的手,“快点走了!”

桑桑一直就不太懂这人对她的热情是哪儿来的,被拉着匆匆喊道:“等等,我地没扫完呢!”

“哎呀扫什么扫!从来就没听说过玄师轩弟子还要扫地的!”

东方乱华从怀里掏出个纸人往后一扔,纸人落了地变成个大纸人,捡起桑桑落下的扫帚。

“……”

桑桑默默回头看一眼大纸人。

这化形术的水平跟荆无孽老师自然没得比,可她越发不知道自己的劳动到底有什么意义了。

两人还没等走出院子,白墙青瓦的拱门前便出现了东方青冥葱葱郁郁幽幽静静的身影。

乱华顿时跟见了鬼一样,失声喊道:“你不在屋里睡觉怎么会来这里!?”

青冥脸上竟不见平日里的困顿惺忪,淡然得好似再寻常不过般应道:“我睡醒了。”

——你还有睡醒的时候呢!?

乱华此时简直想打人!

这俩人现在已经绑一块儿了,自己只能趁青冥睡懒觉的时间接近桑桑。

他这时候“睡醒了”是几个意思?

故意的是不是??

乱华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他觉得很有必要跟青冥撸袖子干一架!

玄术他斗不过,撸袖子干架他还打不过这个风一吹就倒的小弱鸡吗!?

(对不起你真的打不过。)

乱华一勒青冥的脖子,“走,咱俩聊聊!”

青冥被倒勒着脖子拖走,眼睛看着被留下的桑桑伸了伸手——

他是来找桑桑去上课的啊,这是要带他去哪里啊~?

目送两人走远,桑桑跟同样被留下的云之岫面面相觑一眼,尴尬地打了个迟来的招呼。

“走吧,我们先去演习场等他们。”

云之岫一副谦谦小君子的模样,五官顺和,自带一身世家子弟的温润从容。

他走在桑桑身边,想到上次见面时乱华在人家脑门上贴符就很尴尬。

再想到后来自己不在时他又做了什么,简直有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掩面冲动。

他边走边小心翼翼地斟酌道:

“乱华这人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他就是有时候比较不着调。失礼的地方我替他给你赔礼,你别太往心里去……”

桑桑嘴角微微抽搐一下,估计要是事事都往心里去,那得肝火上升积郁成疾,长几个肝都不够赔的。

她侧目瞧瞧已经快要无颜见人的云之岫,忍不住问:“你跟东方乱华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云之岫无言地望了望天,他能说是年幼无知交友不慎么?

但面上还是说的很客气:“我们的父母是熟识,小时候我常随父母去东方家,长辈们便让我陪乱华玩耍。”

这不就是欺负老实孩子吗?

换个人看看他愿不愿意陪乱华玩?

桑桑突然想到,“那你跟东方青冥和东方狱华不是应该也很熟?”

云之岫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他似乎也有点不解地思索道:“乱华跟青冥是堂房兄弟,虽然住在一处宅子里,但我从来没见过青冥出来玩。狱华跟他们是隔了一层的亲缘,没有住在一处,我也是来了玄师轩才见到他。”

桑桑在心里模模糊糊地奇怪了一下,小孩子还有不出来玩的吗?

不会也天天都在睡觉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演习场,弟子们到的七七八八,青冥和乱华没一会儿也来了。

两人都不说话,青冥本来就安静,难得的是乱华也不吭声。

各自往自己搭档身边一站,也没见缺胳膊少腿儿,看不出这架打了没打,谁输谁赢。

桑桑耐不住好奇心,带着探究的目光偷偷去看云之岫。

云之岫却目不斜视专心等候老师到来,绝不去触霉头。

桑桑突然福至心灵。

懂了,若是乱华赢了,他不会这么安静的。

片刻之后,荆无孽一身红衣姗姗来迟。

因着是上课,他的外衫总算穿得端庄了些,没有半坠不坠地挂在肩上。

但那一身艳骨却不是端庄的衣着就能压得住的。

“今日检验一下你们前几日学习阵法的成果。需两人合作,按顺序抽签摆阵。”

荆无孽说着笑了笑,提醒道:“每组半柱香时间,一人摆阵,一人作阵眼催阵,不许有人偷懒。”

这话仿佛就是说给第十组听的。

东方青冥别想图方便一个人出力让桑桑躺着过关。

第一组已经上前去抽签决定自己要画的阵法了。

桑桑跟青冥面面相觑一眼,突然听到他问:“你会画这个吗?我不会。”

桑桑:???

青冥当然不会。

他不需要摆阵就可以使用阵法,又怎么会去记那些花里胡哨的图形。

站在不远处的乱华忍不住轻笑出声,展开扇子幸灾乐祸地摇了摇——

青冥的天赋也有绊到他自己脚的时候啊。

这是不是就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阵,他俩玩个犊子?

这时荆无孽已在备好的椅子上坐下,闲闲地翘着二郎腿端起茶,补充道:“对了,完成最好的一组奖励十点学分。完不成的,扣五点。”

这话一出弟子们便打起精神跃跃欲试。

都是各家各派的精英少年,谁比谁强出多少去?

若说先前有东方青冥这个天才让他们忌惮,如今人家可喜可贺地被拖了后腿,这学分花落谁家就不一定了。

桑桑听到那些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有些不爽。

她是跟不上大家,但青冥那么厉害干什么也得跟着受委屈?

她正一个个把那些等着看好戏的目光瞪回去,却发现原本领头笑得最欢的东方乱华突然不笑了。

他一听到扣学分便瞪着桑桑暗暗警告:拖后腿可以,别拖的太过分!

青冥若是真被淘汰了,东方家的脸往哪搁??

桑桑白了他一眼别开脸不理他,拍拍青冥道:“我会!不用担心,我来画!”

青冥点点头,脸上一点都没有担心的神色。

只要桑桑能画,画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在意。

反正有个轮廓他就能用。

哪怕效果差强人意些,总归不会扣学分就是了。

阵法和其他术法最大的不同,是阵法本身就拥有力量。

哪怕是没有修行的人,只要能完美重现阵法,寻到一个合适的阵眼或者祭献,阵法依然可以启用。

当然灵力越强的人所绘的阵法也有更强的加成。

但总的来说玄门中大多数看法还是阵眼更加重要。

阵眼才是整个阵法力量的供给。阵眼强则阵强,阵眼弱则阵弱。

这个阵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跟摆阵的人和充当阵眼催阵的人都有关联。

演习场上早已经备了一应用具。

弟子们各显神通,有的直接以笔墨朱砂绘阵。也有的华丽些,以灵力在掌心绘阵,驱阵升至半空,再放大落地。

荆无孽用手支在头侧,悠哉地看弟子们一个个上前摆阵催阵,面上显出几分无聊。

的确,都是世家大派的弟子,对阵法都有不少了解。

无甚大错,却也过于按部就班了些,没什么看头。

他反而比较期待第十组那两个奇怪的组合能搞出点什么花样子。

轮到东方乱华的时候,按照乱华的性格场面自然应该怎么华丽怎么来。

但乱华是阵眼。

因为青冥是阵眼,所以他也要当阵眼。

阵眼对摆阵没有发言权。

性格丝毫也不华丽的云之岫拿着笔墨朱砂朴素地绘阵。

东方乱华在抗议。

可是他的抗议云之岫会理么?

他闯祸的时候,云之岫抗议的时候,他理过吗?

……

终于轮到第十组了。

之前的九组都已经顺利过关,谁能得到那十分只能等老师去品评。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放在桑桑和青冥身上,等着看带了个拖油瓶的天才还能不能过关。

桑桑看了看场上的工具,取了一支长如拖把的大毛笔。

既然要画,那她就画大一点!

她正伸了笔要去旁边的墨罐里沾墨,荆无孽突然用扇子向她一指,她握笔的手就按不下去了。

荆无孽的扇子点了点另外一个墨罐,“你用那个。”

弟子们有些愕然,面面相觑一眼——老师突然出言提醒,算不算犯规?

但是荆无孽一脸若无其事,他们也不敢抗议。

桑桑同样不解地瞥了一眼墨罐——

大草(一种植物)。

刚刚那一罐竟然是朱砂。

朱砂辟邪。

这是要把自己给辟了么?

她赶忙去沾另一罐鎏金墨。

多日来打扫院子用惯了扫帚,此时长长的毛笔在她手中一甩,以横扫千军的气势划过大半个圆圈。

这一笔下去便没有停住,那些图形如同映在她脑子里一般,泼墨挥毫笔走龙蛇,甚至不需要思考片刻。

画完最后一笔她跳出阵外,把毛笔往地上一杵,豪气地对青冥指了指新鲜热乎的阵法:“你上。”

青冥很浅很软糯地笑了笑,“好。”

他步履缓缓走进阵中。

说真的,一开始没抱什么期望。

但现在看起来,这阵,还挺不错。

不错到足够让旁人都闭上嘴了。

青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仿佛一副软糯无害的样子。

一双漆黑无底的眼睛却瞬间风啸影动,有黑沉的凉意一闪而过——

在阵法画好的那一刻,众子弟们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阵仿佛很完美,又仿佛和他们印象中有什么不同。

他们来不及细想,却也知道,这样的阵是拖不了东方青冥后腿的。

下一刻,

东方青冥脚下卷起漆黑的旋风。

四周一片飞沙走石,阴风呼啸吹得人衣发狂舞睁不开眼睛。

黑色的旋风如同龙卷一般越来越大,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要遮云蔽月直冲天际。

却又在下一个瞬间,

一切回归平静。

弟子们睁开眼睛,愕然地看到了晴空。

那长久笼罩在烟雨重楼的重云薄雾竟然全都散去了。

整个天空晴朗得不见一丝云彩,蓝得如同一片镜湖,万里浩荡。

青冥仰头看着湛蓝的长空,嘴角的笑意没有散去。

心里因着这万里晴空有一点畅快。

他转头,

一身浓荫翠袍映着浩荡长空,

对呆若木鸡的桑桑笑问:“桑桑,好不好看?”

桑桑的脑袋有点卡壳。

她看了看天,再看看东方青冥——

她觉得,笑起来的青冥更好看。

突然想到这篇文的主角是东方青冥啊!那不是就没法虐男主了??不能虐男主的文我写它干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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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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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重冥录
连载中炼之蜻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