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捏着小鸡从地窖里出来,小东西扑腾着翅膀,张大了嫩黄的小嘴,不停的啄他的手,一副要和诺亚同归于尽的模样,他们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正卧床休息的苏菲婆婆。
“诺亚,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菲婆婆苍老沙哑的嗓音像是把刀子放在石块上磨一样粗砾,诺亚不敢让她知道食物都没有了,佯装无事道:“没什么,婆婆,是亚古兽跑进了地窖。”
“哦,那可要赶紧把它们赶出来,这些小家伙可是很能吃的,别让他们糟蹋了粮食。”
苏菲婆婆嘱咐道。
“好的。”
诺亚一头冷汗,如果让婆婆知道自己的粮食已经被糟蹋净了,非气出个好歹。
想到这里诺亚就生气,他恶狠狠的盯着手里的小鸡仔,明明只有乒乓球大小的一小只,怎么这么大的破坏力?
他伸手摸弄小鸡细软的绒毛,想从这小东西身上看出什么尊贵的灵兽血脉,好歹还能卖了换点钱挽回损失,可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只纯纯正正的小鸡。
“你再给爷吐一个?”
他逗弄道。
小鸡在他手里瑟瑟发抖,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能。
……
诺亚研究了半天,直到肚子咕咕叫也没研究出什么好歹。
最后还是小鸡被他凶恶的目光看久了有点紧张,闭上眼睛夹着小翅膀浑身发力,诺亚眼睛一亮,这是要吐火球了吗?
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小鸡不负众望的在他手上——拉出一个屎球球。
……
诺亚手上的力气更大了,这只鸡居然在他手上拉屎!!!
他气恼极了,左看右看,看到院子里有只铁笼子,那是之前苏菲婆婆用来装亚古兽崽崽笼子,坚硬无比,为了防止损坏还施加了魔法。
诺亚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小鸡往里一扔,黄色的小毛球画出一道抛物线,落进了笼子,诺亚一把锁上笼子门,跳着脚去洗手了。
妈的,想到自己的手居然被鸡屎玷污了,诺亚就忍不住想哭。
坐在井边拼命搓洗了半天,诺亚才觉得自己手上没有什么味道了。他又回到笼子旁边,和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小鸡大眼瞪小眼。
“哎!”
诺亚无力的塌下了肩膀,这小鸡仔是指望不上了,他还是赶紧做饭比较实际,至于这只鸡该怎么处理,他得吃饱了再说。
诺亚拿着地窖里仅剩的一点木须草,放进锅里煮,吃完这一顿,明天难道要去讨饭吗?
他本就营养不良,再这么饿下去,说不定等不到冬天就要饿死了。苏菲婆婆现在还躺在床上,他死了婆婆肯定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诺亚一边想着,一边把锅里煮熟的木须草的根拿出来,用菜刀切成小条。淡淡的清甜味弥漫开来,还算好闻,可是诺亚已经吃了整整三个月的木须草,就算是再美味的东西吃三个月也肯定吃够了,更何况木须草硬的能把人的牙齿硌掉。
切成小条的木须草比整根的好啃一点,诺亚把食物端给苏菲婆婆。
苏菲婆婆正拿着她那宝贝了许久的水晶球来回摩挲,看到他进来,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
“吃饭了婆婆,家里的亚古兽的蛋被爬进来的蝰蛇偷吃了,今天只能吃木须草了。”
还好苏菲婆婆并不挑剔,坐起身。
诺亚帮她调整好姿势,准备出门去找些吃的,苏菲婆婆突然叫住他:“诺亚。”
正要出门的诺亚停下脚步,转过头:“婆婆?”他深棕色的眼睛大而湿润,像是一只误入森林深处的小鹿,苏菲婆婆叹息一声,给他一个布袋:“拿去换点钱吧。”
两人早已家徒四壁,难道苏菲婆婆还藏着什么救命钱吗?
诺亚接过她手里有些潮湿的蛇皮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两颗拇指大小晶莹水润的珠子,在黑暗的袋子里发出柔和的光辉。
“这是什么?”诺亚把它们拿出来,触感居然是有些温热的。
“这是魔兽的灵丹,许多年前我得到的,能够补充大量魔力。本想着留着,有朝一日保命,可我们现在都要饿死了,留着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处,不如换点钱,你正在长身体,每天吃这些可不好。”
诺亚心中一喜,魔兽的灵丹他只听说过,但是从来没见过。据说那些藏在大山深处的巨大魔兽有通天彻底的本领,它们的体内会有一颗这样的灵丹,蕴藏着一只魔兽全部的魔力,要得到是非常不容易的。
而且,魔兽的灵丹保存不易,时间久了里面的魔力就会逐渐散失,但苏菲婆婆的这两颗却保存的非常好,即便麻瓜如诺亚,也能感受到里面汹涌的魔力。
这样两颗珠子,换的钱足够他们二人在村子里生活的富足。
诺亚十分激动,可是,看着苏菲婆婆苍老的手,那些充满褶皱的皮肤上的纹路,无声的诉说着这位老人生活的不易,他又冷静下来。
他把袋子还给苏菲婆婆:“婆婆,还是算了,我们还没到需要变卖东西的地步。”可以看得出来,苏菲婆婆非常珍惜那些与魔法相关的东西,不管是她那颗已经不再灵验的水晶球还是这两颗灵珠,都是苏菲婆婆非常宝贵的希望,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变卖。
苏菲婆婆却不肯收回去,梗着脖子道:“你拿着吧,以后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我老了,这辈子也用不着了。”
诺亚有些难受,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好说:“那我先帮你收着,婆婆,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他拿着那两颗灵珠从苏菲婆婆的房间里出来,脸色凝重,经过院子里的笼子,随意的撇了一眼,却发现本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里面的小鸡居然不见了?!
“嘶——!”
他头皮一阵发麻,这可是加了防咬魔法的金属笼子!!
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鸡跑了倒是无所谓,但是那小东西的破坏力可是不容小觑。
诺亚在院子里四处翻找了一番,一无所获,一只还没拳头大的小鸡想要找个空隙把自己藏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肚子里火烧火燎的,诺亚心神不宁,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出去讨饭了吗?
他忧心忡忡的,手里拿着苏菲婆婆的蛇皮袋,内心一阵悲凉。刚刚决定要保护好苏菲婆婆心爱的灵珠,没想到马上就要食言了。
诺亚不情不愿的出了门,沿着家门口曲曲折折坑坑洼洼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腹中空空,两腿无力,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村口的屠户家里。
说起来屠户家几乎是整个村子生活条件最好的一家了,当家人艾伯特大叔身高超过一米九,孔武有力,学过一点魔法,一个人就能宰杀重达一吨的哼哼兽。
现在他们家应该刚刚吃过午饭,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诺亚不自觉的咽了烟口水,想赶紧从这里走开,屠户家的门却打开了,老板娘拉玛婶婶推着小推车往外走,看到他便热情的打招呼:“这不是小诺亚吗?干什么去呀?”
诺亚看她的车子有些笨重,便上去帮忙往外推。
“我出来散步,拉玛婶婶。您推着车子去做什么啊?”
拉玛婶婶人不错,有时候会把家里吃不完的一些食物送给他,诺亚很感激她。
“哦,我去丢垃圾。今天艾伯特刚刚杀了一头哼哼兽,这些恶心的内脏实在太占地方了,我去把它们丢掉。”
拉玛婶婶推着小车,额头上一层的热汗,油腻腻的围裙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如果不是她长得和善,看起来便有些惊悚了。
“内脏?”
诺亚看着拉玛婶婶的小推车上那只巨大的木桶,突然眼前一亮。
“婶婶,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些内脏给我吗?等粮食丰收之后,我保证会给您银币的。”
拉玛婶婶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要这些内脏做什么?味道很奇怪的,就连亚古兽都不会吃这些,拿回去又容易变质。”
“我就是想试试。”诺亚祈求道。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世界的人不吃动物内脏,也不是单纯的不吃,而是不会烹饪,不懂得杀腥,做出来的肉都带着一股子骚味儿,更何况是内脏。
“那我帮你送到家去吧,这些东西本来是要丢到东边的森林里去的,丢得近了村子里的人会嫌弃,你正好帮大忙了。”
“谢谢拉玛婶婶。”
诺亚千恩万谢,即便是一文不值的内脏,拉玛婶婶愿意给他,他也是十分感激。
在拉玛婶婶的帮助下,诺亚成功把一车的哼哼兽内脏运到了自己家。
进了小院,拉玛婶婶的桶打开盖子,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淹没了院子。
诺亚往桶里看了一眼,当真是满满当当的一大桶内脏,沾着红色的血,还怪慎人的。院子里的亚古兽纷纷往墙角的方向躲,圈里的哼哼兽也蠢蠢欲动。
拉玛婶婶有些不好意思:“这只哼哼兽实在太大了,血又多,我担心会堵塞下水道,所以很多血都装在这里面了。”
“没关系的婶婶。”
诺亚感激还来不及,身为炎黄子孙,不光会吃内脏,就连动物的血液也是可以做成美食哒!
他把家里的容器都拿出来,拿着勺子往外舀,拉玛婶婶让他起开,健硕的手臂一挥,很快便把内脏都运到了诺亚的容器里。
可她的木桶实在太大了,就是把家里全部的容器都拿出来也装不下,而且里面还有完整的一个脑袋和几根大骨头。
最后,大骨头和头就放在了院子的地上,拉玛婶婶推着空荡荡的车子离开了,
诺亚看着这些内脏,眼睛里几乎要流出口水来。
他实在饿得受不了,先找了异味没那么大的心脏出来,这颗硕大的心脏大如脸盆,诺亚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上面切下一块,费力的清洗干净,拿进厨房里煮。
还好,魔法生物的内部构造和碳基生物没什么区别,诺亚匆匆煮熟,撒上盐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第一口,他险些没吐出来,真尼玛的腥啊。可是他饿极了,忍着恶心,还是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一边吃一边想,等得了空一定得去找些能去腥的大料。
他这边吃得那叫一个认真,以至于忽略了院子里的动静。毕竟他们这种篱笆墙本就聊胜于无,很多小动物都会钻进来。
可是——
“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实在难以忽视。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内脏出来,想看看是不是哪只不长眼睛的黄鼠狼来偷吃他的骨头被硌碎了牙。
谁知院子里没有什么黄鼠狼,倒是有一只毛茸茸的小乒乓球,正用自己的小尖嘴啄骨头上残余的碎肉,大腿骨关节上坚硬的白色软骨被它吃得津津有味。
一只小鸡仔站在巨大的哼哼兽骨头上吃肉,这画面怎么看都有些惊悚,诺亚小心翼翼的靠近,小鸡看到他,顿时紧张的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小尖嘴快的像个电钻,一会儿便把大骨头钻穿了,小小的身影一下消失在骨头里。
对此,诺亚只想竖起大拇指对这只小东西说一声:“牛逼!”
随后,他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手,中午的时候他还被这小东西啄了来着。诺亚恍惚的片刻,就见小鸡从骨头的另一端钻了出来,碰碰跳跳的,身上站满了鲜红的血,成了一只小红鸡,看着还有点儿惊悚。
诺亚一个哆嗦,回厨房继续吃那半块心脏。
他现在不怎么饿了,便不太能忍受这股子血腥味,张张嘴,终究没能啃下去。不过,他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院子里那只血腥的小鸡……
诺亚用刀把心脏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适合小鸡吞咽的大小。他也拿不准这小鸡仔会不会吃,但总比浪费了好。这么凶残的鸡,说不定将来能看家护院,长大了能生蛋,他岂不是就有鸡蛋可以吃了?
诺亚打定主意,把碎肉装在一块瓦片上——他所有的容器都用来装内脏了,端给了小鸡。
“小鸡,小鸡。”
他尝试给小鸡取名字,小毛球怯生生的看着他,似乎还在记仇。
诺亚把瓦片推给他:“吃点熟的吧,比生的好吃。”
他满脸堆笑,小鸡歪歪头,突然一扑腾翅膀,下一刻,稳稳的落在了诺亚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