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这么多人的吗？”桑梓跟随人流走进了剧场内部，她是第一次看音乐剧，原以为观众不会很多，可肉眼看过去，她这一排和前后满满当当都是人，一个空位都看不见。
她买这场的门票纯属凑巧，某天她熬夜看完了《明天的明天》原作，为结局惆怅得睡不着觉，就去微博随意搜了搜，结果发现《明天的明天》居然出了音乐剧。
桑梓最喜欢的原作角色是季风，她刚好刷到了季风这个角色的片段。
不夸张地说，《黑暗的网》的唱段，桑梓看了至少20遍，于是——在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她买了票，现在已经坐在剧场里了。
音乐剧比她想象中有趣得多，她原以为会很枯燥无聊，她一边看一边盘算着剧情进度，想着季风该出场了。
就在她念头落下的瞬间，季风的身影出现在了她视野之中。
她的座位离舞台很近，因而可以清晰地看到轮椅上单薄清瘦的青年，面颊透着不自然的苍白，伪装和善，实则内心阴郁。
当青年的冷漠视线看过来时，桑梓甚至听见了内心的尖叫声。
她本以为网上的视频有精修的效果在，可实际上，现场效果比视频的体验感更好，表演和演唱都更冲击人心。
演员本人……帅得让人发狂，那一张脸一出现，她都想做些什么，将他的痛苦消减一二。
桑梓承认，她或许带有角色滤镜，但……无论是谁，只要亲眼看到过现场，都很难不爱上季风。
季风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现场的啜泣声，桑梓想夸自己没哭真的很厉害，结果——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她包里的纸巾塞得很深，一时半会还抽不出来。
隔壁座位递来一包纸巾。
“谢谢。”桑梓赶紧道谢。
她隔壁座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全程不说话，只用一种很锐利的眸光死死盯着……季风的演员。
桑梓觉得自己没判断错，因为其他演员出场的时候，对方的姿势就会随意一些，脑袋也默默靠着座椅，可一旦季风出场，他就“腾”地伸长脖子，摆出认真观察的姿态。
桑梓全程都投入在剧情中，对方的怪模样她却还是注意到了。
散场的时候，他们这一排都撤了，唯独对方还留在座位上。
桑梓没有多想，先发了一堆“啊啊啊啊啊”表达了自己的观剧感受，再疯狂安利给自己周围爱看音乐剧的小姐妹。
结果对方发来了“？你怎么有票”的N连问。
“我下一场下下场都没抢到票啊我恨！据说后面有一场在上千座的大剧场，我还是没抢到票，为什么对音乐剧不感兴趣的你偏偏有票！！！”
桑梓：“……这么受欢迎的吗？”
“总之我身边每一个都说很好看，说是季风的演员特别帅特别能唱！”
桑梓默默回了一个赞同的表情。
“恨！！！”
桑梓刚发完自己的感想，微博就多了十多个赞，再去搜《明天的明天》关键词，几乎是一面倒的好评，再一刷新，“林渊”这个名字讨论度飞涨。
桑梓知道，林渊就是演季风的演员。
“小林超好看的，在这里分享一下小林的美照！”
“收藏了，快看小林下班照，笑起来超可爱的小狗一枚，就爱他的反差萌。”
“这是《明日星途》时期的照片，小林看起来成熟了一些，演技和唱功也成熟了N倍。”
舞台上都是浓妆，桑梓还没见过林渊素颜时的样子。
居然是超……帅气阳光的一张脸。
清爽的短发，笑起来甚至有些傻，网上都说他像小狗，桑梓却觉得林渊动起来像小猫，《明日星途》的选手合照里他都猫猫祟祟躲在其他人后面，阳光小猫一只。
桑梓一边收图，一边继续翻实时。
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实时里一开始倒有不少林渊的安利照，基本都是看过音乐剧的观众发的，可慢慢地，实时的画风变了——
“蒸煮演了部音乐剧就洋洋得意了吗？总算知道林渊有多糊了。”
“发了那么多帖子黑谢渝，居然一个正经资源都捞不到吗？”
“别cue人气小生谢渝好吗？忘了说，谢渝去试镜秦盼云导演新作了，有实力是挡不住的。”
“……”
总之，#林渊#这个词条这会儿已经没眼看了。
出于好奇，桑梓了解了一下林渊和谢渝的恩怨情仇。
桑梓：“……”
讲真，谢渝演的那部偶像剧她看过，对方的演技……着实一般，再看《明日星途》时期对方的舞台，可以用一无是处来形容。
自家偶像实力这么菜，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
热搜上，#谢渝 秦盼云新作#排名缓步爬升中。
A市某间会议室，秦盼云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来过：“没人选了吗？”
“秦导，要不定了谢渝吧？”秦盼云身边，副导演兼选角导演黎默建议道，“谢渝有人气，在年轻观众里口碑也不错，演技是弱了些没错，进组之后慢慢磨就是了。”
“何况现在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周遭一片讨论声，秦盼云却很平静，待黎默说完，他缓缓摇了摇头：“不行，感觉不对。”
究竟是什么感觉？
说清楚啊。
秦盼云什么也不说，光在这感觉感觉，谁知道他要什么感觉？
可就这两个字，导演大人偏偏不肯松口，以至于角色到现在都没定下来。
剧组从前到后试镜了不少男演员，就没有一个真正让秦盼云满意的。
在电影圈子里，秦盼云都是出了名的挑，但不可否认的是，演过他角色的演员大半都飞升了，甚至有那种从三百六十线飞升到一线的，因而任凭秦盼云毛病多多要求苛刻，演员们仍是排着队想演他的片子。
“可是……咱们等不起啊。”
秦盼云不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看，没有合适的人选，就定……”
“谢渝？”黎默试探道。
秦盼云却自始至终没有把谢渝的名字说出口。
他原先觉得将就也不是不行，进组了之后慢慢纠正就是了，可黎默越是劝，他越是定不了，越回味越觉得不对。
哪哪都不对。
“再看看。”最后导演还是留了这三个字。
黎默心里暗暗骂了一声，他瞥了眼手机，DA娱乐那边在等着结果，黎默不知该怎么回，最后只能回一个“可能性不低”。
DA娱乐倒是买了热搜施压，想为谢渝争取到这一角色，可他们对秦盼云了解程度显然不够，这位导演向来很任性。
不过黎默觉得，按秦盼云的标准，顾倚楼这个角色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表面光风霁月，实则内心冷漠，躯体的残疾造成了他内心的空洞……要演出这样的反差，新生代里哪有这样的演员？
他们剧组已经把娱乐圈里能试的演员都试过一遍了，稍微贴合形象的秦盼云都掌过眼了，到最后，谢渝还算契合度比较高的。
谢渝之前在一部剧里扮演了一个古风贵公子，人设上和顾倚楼有些像，黎默觉得以他的形象，秦盼云或许会同意，可最终还是卡着。
黎默干了多年选角导演，圈里的年轻男演员早早在他脑袋里过了一遍，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找谁。
黎默想了想，又回了一句“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
想必谢渝那边能稍稍放心。
……
这一场演出结束后，林渊卸完妆，正要往酒店走，还没出门，他忽然被邹和给叫住了：“林渊，过来过来。”
“导演要请吃饭吗？”林渊问。
“导演请吃饭？”
“请吃饭”这个关键词一出，隔壁立刻冒出来几个脑袋。
邹和“去去”了两声：“没钱。”
最近确实没钱，不过《明天的明天》这两场的上座率都相当不错，再过不久，邹和大概就有钱了。
剧组赚了钱，不出意外的话，林渊的片酬还能小涨一波。
林渊被邹和喊了过去，发现邹和待的休息间里有另外一个陌生人在。
林渊不明所以的时候，对方冲他一笑：“林渊，有没有兴趣拍电影？”
……
会开到一半，顾倚楼这个角色的演员也只能暂时放着。
就在这时候，秦盼云的手机响了，黎默看不到他在和谁聊天，只注意到导演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其他人说了什么他恐怕都没有听。
等会快开完了，黎默想着再替谢渝美言一句，刚提到顾倚楼这个角色的人选，秦盼云手机“啪”地盖在桌子上：“再安排一场试镜。”
“谢渝的？”黎默问道。
秦盼云轻轻摇了摇头：“其他人。”
“试完了再决定。”
黎默不知秦盼云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谁，但他莫名产生了不太好的预感。
黎默没想到的是，秦盼云让他安排的一场试镜，两个小时后居然就要开始了：“对方人刚好在A市，现在赶过来也来得及。”
到底是谁，居然让秦盼云这么积极？
“剧本呢？对方能记住吗？”
秦盼云却只微微一笑：“先看看感觉。”
又是感觉，黎默听到这个词只觉得生理性厌恶。
黎默这么想着，待试镜那人出现在门口，他脑海中回忆了一圈，都没想到对方的身份。
但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黎默反倒安心了。
谢渝乍一看和顾倚楼的形象好歹是贴的，面前这个……看起来开朗过头了，实在不大贴。
换上古装稍微好了些，可气质上……
黎默思索了一半，笔忽然掉了下来。
——就在秦盼云宣布开始的瞬间，对方的气场陡然变了。
对方试的是顾倚楼露出原本面目的一幕戏。
前一秒还是翩翩佳公子，下一秒，尽管样貌上没有丝毫变化，他却本能地让人察觉到了危险。
这种细微的感觉很难形容，却是一种写进本能里的不详预感，就像走进熟悉的家门，明明一切都和出门前一样，第六感却在疯狂喊着不对劲。
似乎……变阴森了。
就在这时候，对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以为我演得很好。”
面上带笑，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可直勾勾看过来时，他的的目光甚至可称一声纯挚，像一汪清澈的潭水，细看却深不见底。
声音同样，自利落变得慢条斯理，仿佛每一个词都被仔细揣摩过，有种令人反感的运筹帷幄之感。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顾倚楼的话——他是一个自始至终贯彻人设的角色。
演到深处便不是演，而是成为了本能，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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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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