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江榣的话,宁珩还未及回应,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宁嘉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榣。不知是因为上次被抢走仙草的经历,还是因为江榣将凶手的嫌疑引向他兄长,此刻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霜。
江榣注意到他轻微不协调的肩膀,显然伤势未愈。但那双漆黑眼睛里燃烧着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与她同归于尽。
与弟弟剑拔弩张的状态截然不同,宁珩依旧从容不迫地坐在案前,他清俊的面容显得格外温润。
“昨日剑协来了一株天阶仙草。”宁珩的声音不疾不徐,像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恰好在场,便接了移植任务。”
江榣挑了挑眉。这是她遇到的第三个精通仙草移植的剑修,看来如今修真界的剑修们不辅修些其他技艺,确实难以立足。
“剑协有详细的任务记录。”宁嘉冷冷地插话,“出门左转就是剑协,御剑不过片刻功夫。”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掩饰。若是寻常人,考虑到宁珩未来可能升任剑修行会会长,此刻就该识相告退。但江榣早已将宁嘉得罪彻底,倒也不在乎再多这一桩。
她故作惊讶地转向宁嘉:“这不是宁道友吗?伤势已经好了?”不等对方回答,又状似关切道:“还是回去歇着吧,伤未痊愈就出来吹风,小心落下病根。”
宁嘉:“……我很好。”
江榣:“恢复得这么快?苍谌那一尾扫下去,寻常人少说要躺上十天半月。”
“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夸赞宁道友体质非凡。”江榣笑吟吟道,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宁珩适时地轻咳一声,打断了这场剑拔弩张的对话:“还有何事?”
江榣从袖中取出一卷笔记,语气忽然变得诚恳:“您的剑修笔记在各大高校中广为流传,我也曾拜读过。”
宁珩随即莞尔:“每年的考核重点都在变化,那份笔记恐怕已经不适用了。”
“但其中的学习方法依然值得借鉴。”江榣展开一张宣纸,指尖在纸面上轻轻划过,“比如这思维导图,对构建剑法理论框架很有帮助。”
她又取出一支狼毫笔,在纸上画出一条笔直的时间轴:“再比如这时间轴,特别适合分析案情。”
宁珩看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忽然轻笑一声:“好。”
江榣的笔尖在“案发时间”处顿了顿:“死者在中场休息时离开会议室,晚间被发现死于宿舍。”
宁珩见她突然停笔,便问:“怎么不继续了?”
“因为这中间缺少关键信息。”江榣坦然道,“所以需要您来填补这段空白。”
“很遗憾,”宁珩礼貌地笑了笑,“在这期间,我并未见过他,所以不清楚中间发生什么?”
“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江榣却恍若未闻,依旧注视着宁珩,“我想了解的是——您当日的行动轨迹。”
话音未落,宁嘉的佩剑已出鞘三寸,寒光映着他阴沉的脸色:“休得放肆!”剑刃与剑鞘摩擦的铮鸣在密闭书房内格外刺耳。
江榣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例行取证罢了,宁道友这般激动,反倒显得可疑。”她意有所指地扫过宁嘉青筋暴起的手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替令兄遮掩什么。”
宁嘉喉结滚动,生生将涌到嘴边的怒骂咽了回去。
江榣不再理会他,提笔在宣纸上勾勒出时间轴:
「申时三刻:离开会场」
「申时四刻:抵达实验室(确认天阶仙草状态)」
「酉时整:返回会场」
「戌时:离开高药院」
笔尖在最后一个时间点重重一顿,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些许。
“可有不实之处?”她抬眸问道。
宁珩神色自若:“分毫不差。”
“期间可曾使用传音器?”
“接过一通公务传讯。”
“可是在休憩时段?”
“正是,约莫半盏茶时间。”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将宣纸掀起一角。江榣用手指压住,继续问道:“有人能为您作证吗?”
宁珩帮她取来青玉镇纸压住纸角:“没有。”
他微垂下的眉眼柔和:“这样便稳妥了。”
江榣注视着镇纸上精致的云纹,忽然轻笑:“您这般配合,倒让我难以为继了。”
“言重。”宁珩执壶为她添茶,“可还需要补充什么?”
茶汤注入盏中的泠泠水声里,暗流汹涌。
“不必了。”江榣搁下狼毫笔,将时间轴推向对面,“不如您坦白交代,我也好回去复命。”
宁珩端起茶盏,氤氲雾气模糊了他的神情:“解题思路,还是自己领悟更有趣,不是吗?”
江榣眯起眼睛。这人从见面到现在,只有几个像素点的表情波动。
在掩盖身份这点宁嘉都比他努力。
若非场合不对,她真要以为这是在参加什么入学测验。对方是根据考生反应抛出相关线索的考官,并且时不时重申考场纪律——
「不要问监考官试卷相关问题」
“以您的修为,取其性命易如反掌。但高药院占地千顷,短时间内要将尸体从会场运到宿舍,还要实现往返几乎不可能,除非……”她微微停顿,“有内应。”
宁嘉眼中的阴郁几乎要化为实质:“不过是无端猜测。”
江榣不紧不慢地收好笔墨:“灵力识别仪虽然欠费,但并未损坏。”一旦高药院缴清费用,证据便会立即呈现。
正如司漝所言,此案本不复杂。高药院之所以迟迟不结案,不过是忌惮这几位在修真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这才将这个烫手山芋踢给了高剑院。而高剑院内部互相推诿,最终竟落到她这个外人头上。
“我的任务已完成。”江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琉璃瓶,瓶中幽蓝色的药剂泛着微光,“具体案情,还请您亲自向高药院说明。”她将高药院特制的灵力抑制剂轻轻放在案几上。
共犯既然在高药院,自然该由他们自己清理门户。
宁珩修长的手指抚过琉璃瓶,从容拔开瓶塞一饮而尽。
“还有一事。”他放下空瓶,瓷瓶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株天阶仙草......”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十二名身着靛蓝法袍的高药院执法使已列阵门前。
“宁会长。”掌刑使拱手行礼,语气颇为敬重,“有请。”
宁珩从容起身,束发的缎带随风轻扬。他回头看了眼江榣:“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改日了。”
待执法使押着宁珩离去,庭院一时陷入死寂。宁嘉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直到传送阵启动。
高药院的传送阵需特定法诀才能启动。
江榣只能自己御剑回宿舍。
就在她即将踏剑而起时,身后突然传来宁嘉沙哑的声音:“他不认识高药院首席,没有杀他的理由。”
江榣脚步微顿:“我只看证据,至于动机,不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
廊下铜铃在穿堂风里寂寂摇晃。宁嘉声音艰涩地问道:“他会怎么样?”
“那是高药院的事。”江榣抱臂而立。
不过,高等学院对首席的重视程度,连江榣这样不在高等学院的人都有所耳闻,更何况是就读于高剑院的宁嘉。
剑刃出鞘的清响划破死寂,宁嘉手中长剑已完全出鞘,剑尖凝聚的剑芒如同一弯冷月,森然指向江榣。“你不该多管闲事。”
江榣眉峰微挑,甚至未退半步,任由剑芒逼近。下一刻,淡金色灵力屏障如涟漪般在她周身荡开,将那道剑芒轻而易举地挡下。气浪甚至掀飞了石阶,迸裂声中,锋利的残片擦过宁嘉脸颊,立刻沁出数道血线,在苍白肤色上格外刺目。
她眯起眼睛,眼底泛起冷冽的光:“这点修为就敢找我麻烦,还是闭关练个几百年再说吧。”
“论修为,我确实不及你。”宁嘉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右手在剑柄上缓缓收紧,“但——这里是宁家。”
他猛地咬破左手指尖,鲜血滴落之处,青砖缝里渗出蛛网状的金色纹路,每一道都像被点燃的金线,在暮色里灼烧出刺目光芒。护宅大阵轰然启动,阵纹如活物般游走蔓延,将整个庭院笼罩在金色光网之中。
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将苍白的唇瓣染成艳丽的红色,衬得整个人宛如浴血修罗。
江榣看着他因阵法反噬而强撑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一共就见过两次,至于吗?”
她自问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凭实力夺了他的天阶仙草,又秉公执法将他兄长缉拿归案而已,何至于招来这般恨意?
“不是两次……”
宁嘉喘息着抬起头,眸中映着阵纹的金光,他微微垂眸,声音很轻:
“入学考试,我见过你。”
小剧场
宁嘉——会各种技能的全能型人才
宁嘉:换个网站这种设定必是主角
作者:隔壁苍谌也这么觉得
宁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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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