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认主，不可随意赠人。”
司漝语气冷淡，面无表情。
江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以天阶石锻造的灵剑，珍贵非常，不仅是剑修梦寐以求的本命之器，更常被世家大族奉为传家至宝。
她本就没指望司漝真会将剑相赠，不过是随口一提，想借机再摸一摸那把灵气沉凝、道意悠长的梦中情剑罢了。
然而——剑随主人。
她话音刚落，那柄原本静立于司漝身后的灵剑倏地跃起，毫不犹豫地在她掌心敲了一下。
头一回被剑打手板的江榣：“……”
她低头看了眼泛红的手心，顿时把那点小心思收了个干净：“我没有不敬的意思。”
灵剑“铮”地一声飞回主人身后，剑身微颤，剑穗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如冰泉掠影，带着几分不容亵玩的傲气。
司漝抬手轻抚剑鞘，语气平稳：“它并非对你怀有敌意，只是觉得你方才太过轻佻。”
江榣嘴角微抽，默默腹诽：……什么老古板的剑灵，连这都要计较。
她看着天阶灵剑安静悬于司漝身侧，原本想伸手再摸摸的冲动也随风而散。
这把剑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吸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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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漝御剑离去的背影很快化作天边一道流光。江榣回到学院时，夕阳正好将栖霞峰的琉璃瓦染成金色。
按理说两天的外出不该积压太多工作，可当她推开书房门时，扑面而来的玉简几乎将她淹没。原本宽敞的房间现在只余一条窄道通向书桌，两侧玉简堆得摇摇欲坠。
“师兄，你是把书房改造成库房吗？”江榣避开地上的阵法图纸，生怕一个不小心引发连环爆炸。
乐玹头也不抬，朱笔在宣纸上勾勒出繁复的阵纹：“最近订单太多。”
江榣随手拿起几份契约，看到高药院要求给防御阵法加装留影石时，不禁挑眉：“上次的犯人还没抓到？”
乐玹道：“是，并且这已经是所有订单里最简单的要求了。”
待翻到灵市主办方的订单，江榣顿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羊皮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需篆刻七种灵市印记并辅以奏乐】。
江榣：“……灵市什么时候有七种印记了？”
乐玹终于搁下笔，懒洋洋地支着下巴：“他们让我现编七种印记，顺便配段背景音乐。”
江榣盯着他含笑的眉眼：“报酬很丰厚？”
“七十万灵石。”他轻描淡写地报出数字，“勉强够用。”
江榣：？！
哪怕早就知他能靠阵法实现财富自由，江榣还是被这一数字砸得怔了两息。
真是开张一次就可以撑到退休的离谱程度。
更何况，这不过是一沓订单中的一张。
她默默退出书房，心情复杂地往回走，直到撞上了正巧路过的乔桉。
“江同学，看你神色沉重，是出什么事了？”
江榣犹豫片刻：“老师，在校剑修除了学院任务，还有别的……赚钱渠道吗？”
“剑协呀，虽然出于安全考虑，明面上不允许学生接任务……”乔桉顿了顿，忽然露出促狭的笑容，“不过，你可以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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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协会入口处的阵法会自动筛选修士年龄。
江榣被拒之门外后只好拿出传音器联系新认的师父：
“师父，请问是否能将剑协的年龄限制调低一点？”
司漝那边冷静回应：“你想接任务？”
“是。”
“专心修炼。”他语气隐隐透出拒绝的意味。
江榣略一沉吟，转了个说法：“我擅长在实战中提升。”
对面沉默了一息，半晌后才道：
“进来。”
阵法应声而开。大厅中央的任务栏流光溢彩，各类任务单按照难度高低排列，报酬数字看得人眼花缭乱。江榣正看得起劲，传音器又亮起。
司漝：“来三楼。”
她只好将感兴趣的任务编号记下，准备事后再挑。
三楼，是司漝的办公区，陈设极简，案几上除了一盏青灯别无他物。见她进来，司漝直接起身：“走吧。”
“去哪？”江榣一头雾水。
“妖域。”他眉头微蹙，“你不是要实战？”
江榣：……
不，我只是想赚钱。
她面不改色地调整措辞：“我想独自前往，有助于磨砺。”
司漝不为所动：“妖域不是你能独闯的地方。”
她趁机提出：“那我先在楼下接几个低阶任务练练手？”
“不必。我会护你。”
江榣：……我谢谢你。
司漝眼神一扫过来，她立即收起“生无可恋”的痛苦面具：
“好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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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域。
江榣望着眼前扭曲的参天古木，空气中弥漫着腥甜的气息。她对妖族的了解仅限于《修真通识》上的只言片语——寿命长、形态怪、善化形、实力强。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当司漝指着一只虫身鸟翼还长着六只人手的怪物问她：“这是什么？”
江榣沉默三秒，干巴巴地回答：“这是妖修。”
司漝：……
江榣不抬头都能从骤降的温度中感觉出师父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于是她当机立断，一道剑意斩出，那妖修瞬间身首异处。随着妖丹滚落在地，寒意总算消退几分。
也许是出手够果决，帮师父挽回了些面子，气温总算稍微回升。
司漝低头看她一眼：“回去背《妖族全书》。”
江榣：“……好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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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妖域后，林木愈发森冷，周围的瘴气也愈加浓重，仿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雾气在枝叶间缭绕翻滚，隐约间夹杂着嘶嘶低鸣，如有巨兽潜行其间。
江榣脚步微顿，目光凝在前方：“师父，前面是大妖的领地。”
司漝仿佛未闻，步履从容地继续向前：“然后呢？”
“弟子手中无剑，恐怕……”
“所以？”
所以您要是肯把剑借我就好了。
江榣心里腹诽，却识趣地没说出来。
她知道——这就是一场考验。
司漝要看她在无器可依、孤力应战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其实，她不是没有应对之法。若动用那套改良过的剑阵，困住大妖未必不能。那阵法是上次封困鬼王时的升级版，杀伐与束缚兼具，是她目前最强底牌之一。
她并不打算现在就暴露它。
空气逐渐变得沉重，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巨网缓缓收紧。几息后，前方的雾气剧烈翻涌，一道庞然身影拔地而起，妖气冲霄。
那是一条三头巨蟒，蛇瞳森冷，鳞甲森然，三颗头颅各自喷吐出幽绿、赤红与灰白的毒雾，在空中交汇翻滚，带起大片枯萎与腐蚀。
中间的蛇头一声冷笑：“剑修无剑，如虎断爪。”
“飞升靠修为与心性，不靠外物。”司漝依旧负手而立，冷静地旁观点评。
江榣已然抽身而动，身形一转，快如电光，她催动剑意于掌心凝成一道剑刃，猛然一挥，凌厉的气流将部分毒雾劈开。
与此同时，她脚下一转，迅速布下一道半成型的剑气屏障，挡住了逼近的蛇头攻击。
然而，右边那颗蛇头又是一声嗤笑，声如破风：“空有剑意，华而不实！”
“剑意乃修行之本。”司漝目光未动，仍是那副不急不缓的口吻，“以意御气，方为正道。”
江榣听得头皮发麻：您这是语音教学还是现场直播讲课？！
又过了数个回合，直到她丹田微空，灵气流转已显滞涩时，司漝终于放下了语音讲解。
寒意自四方汇聚而来，整座妖域仿佛都陷入冰封。下一瞬，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意自高空斩落，挟带漫天霜雪，寒浪浩荡，所过之处空气冻结、毒雾湮灭。
一剑落下，天地失声。
那条三头巨蟒甚至还未来得及哀鸣，便已在冰霜剑气中崩解为碎片，连残魂都未留下。
司漝缓缓收手，身形不动，剑意已然消散于无形。他垂眼看向她，语气平静得仿佛从未出手：
“等你到了这等境界，便也无需再执着于天阶灵剑。”
江榣站在残雪未融的土地上，看着眼前那连一块完整蛇鳞都没剩下的战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问题是，我这不是还没到吗？
师兄——天天压榨劳动力
师父——凡尔赛而不自知
同门——是个憨憨
小江：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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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