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迟迟未收到的邮件

周柏崎坐在窗前正在编辑着她的第一篇SCI论文,她在此前的医疗解剖中,无意发现一个可以震惊世人,或者可以说得上是撼动整个人类文明的秘密。

电脑屏幕上的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看了看窗前的树影被风吹得不停摇晃,已经十月底了,冬天,就快要来了,手背上的蓝色标记提醒着她,她不能止步于此,过度专注于思绪上的时候,却忽略了背后的门不知在何时,已悄然打开。

“喂,告诉我基因序列的资料在哪,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周柏崎感到后脑勺被冰冷的圆孔枪械抵着头,她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在对方反应过来开枪的时候给对方致命一击,她此时也不敢冒险,气氛就这样僵持不下。

“快说,不然,我就开枪了。”对方不耐烦的语气让周柏崎此时有些胆怯,如果真正面临死亡,可能就无法保持冷静思考更多了。

“在左边的抽屉里。”

抽屉里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但她想赌一把,只需要枪口偏移,她就有胜算。

三个月前

天空上有着七只向左的飞鸟,以及一只向右的飞鸟,周柏崎看着头顶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远处的乌云已经覆盖了天际线,缓缓给蔚蓝色的深空拉上帷幕,如今的天气越来越极端了,世界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呢,从她出生以前吗,或是更早。

“你怎么在这里啊崎崎,害我好找”周柏崎的母亲带着围裙走了过来,身上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洗不净的油污气味以及不耐烦的语气。

“快吃饭了吗,弟弟和妹妹呢”周柏崎继续看着远处的乌云,感觉不必要的对话又开始了,虽然她觉得没有必要说没有用的话,但是维持表面关系的平衡不想在这时候打破,所以她照旧按部就班地扮演一个家庭里的角色。

“他们被你爸爸带出去玩了,你下来帮忙拿碗筷,快吃饭了”

虽然心里已经极不耐烦,等到她母亲消失在视线中后,她对着空气说了一个字:“好”

周柏崎的母亲叫蒋淑德,她十九岁就和周柏崎的父亲在一起了,一年后便产下了她,但父亲周正泉却并不满于此,同大多数人一样,想要一个男孩成了他的心病,这种心病似乎从农耕时代开始便一直存在,不对,或许文明的起源开始,就存在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也演化为周柏崎的精神疾病,以至于她后来就算得到了平和与幸福,也离它们很远。我指的是精神上的不放过,毕竟她的生命一开始就被刻下了疼痛,苦难。

她从顶楼上走下来后便帮忙开始摆放碗筷,盛饭,端菜。

这些天对她来说是为数不多让她开心的时刻,她吃完饭后主动去洗碗,帮他们把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晾好,今天淑德觉得隐约有些奇怪,但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她一直读不懂她女儿的心思,她只知道她很听话,会一直不厌其烦地听她讲那些关于她的过往,她觉得这是身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毕竟她的丈夫读不懂她的苦衷。

周柏崎把一切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关上门急切地打开电脑想要查看有没有更新的邮件。

“哎,怎么还没收到,说好的七天內,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她紧皱着眉头然后反复刷新着,不一会她的焦灼慢慢消散,然后她打开她的银行卡里查看着余额,五万七千九百元。她知道这对她来说远远不够,但是只能后面再想办法了。

就在这时,杯子被打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母亲的哭声又响起来了。

不用说是她那个暴躁的父亲又在发癫了,每次吃饭喝酒后他就要想办法发疯以解决他在工作中的不顺,这种现象可以毫不顾忌地被甩在自己老婆和小孩的身上,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开始响起。

“周柏崎你躲在屋里干什么!还把门给我反锁了,开门!”

她把手机放好,然后走过去打开门,这一幕很熟悉,这样的场景似乎上演了成千上万次了,多到她已经麻木。她的母亲坐在沙发上哭泣,她的父亲对着她怒吼,她好像听不到声音一样,侧过身走过去餐桌旁冷静地收拾起了在地上的碎玻璃,她父亲似乎看不惯她这样漠视他,他开始展现他的权威了,他冲过去一脚踢在了她的背上,这时她的膝盖不小心碰到了一片还未拾起的玻璃渣子,它狠狠地割裂她的皮肤,背上的疼痛加上膝盖上的疼痛非常剧烈。这时她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一个念头在脑海中诞生,但马上消失,她忍受着这剧痛,像以前一样。

这时母亲哭得更大声了,但是却没有走过来,她的父亲看见她这副表情后,立刻满意不少,转身离开的时候喃喃道:“下次给我识趣点,我整天在医院累死累活养活你们还敢不给我好脸色”

卧室的门被关上后淑德才走过来蹲下查看周柏崎的伤势“崎崎,等下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流了好多血…这伤到骨头可咋办”

“没事,我房间有药箱,等会我回去处理一下,妈,你帮我收拾一下这里吧”

周柏崎放下手中的玻璃渣子,然后被搀扶着走进房间,她现在觉得有些头疼,这种头疼又开始了。

“妈你等下帮我带上门就行,我处理处理伤口然后想睡一觉”

淑德似乎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但她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索性就先这样了,走之前她还说了一句“崎崎你别怪你爸,他是那样的脾气,你知道的,他毕竟是你爸”

这样的话周柏崎也似乎听了成千上万次,她点了点头,她只知道,灵魂本不该被仇恨滋养,本不该如此的。这时窗外开始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膝盖的伤口还在一直往外渗血,她像一只瘸了腿的独脚青蛙跳到衣柜前,然后从里面拿出了药箱,里面有碘伏消毒液,绷带,医用棉,创口贴,对乙酰氨基酚以及安眠药。包扎伤口对她来说轻车熟路,只不过碘伏喷在伤口上的时候,这种疼痛感仿佛让心跳变快,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很开心,脑子里很模糊,也许是基因的问题,她对医学的天赋非常强,她总是不明白,这到底是诅咒还是福报。她一边疗愈自我却一边受着伤,但她想着,这样的日子终归是要结束了。

处理完伤口后她吃了一颗对乙酰氨基酚,在药效发作的时候,伴随着一些刺痛,她沉沉地睡了过去,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在一所医院里,这座医院漆黑无光,长长昏暗的走廊里亮着一台橙色的灯,不知为何她的来路已经变成了悬崖,她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她走进了这条长廊,长廊里有许多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一个人,这些人有的坐在角落的凳子上姿势怪异,有的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当周柏崎想仔细听清楚他在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冲到她的面前,她被吓到身体无法动弹,这个人的眼窝深陷,嘴边留着口水神志已然不清,双手紧握住栏杆使劲摇晃,嘴里不停说着:“原谅我,不要打我了,求求你,放我出去!”

周柏崎突然同情地看着他,她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说,她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难过,难过到无法呼吸,随后她被一声惊雷吓醒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呼气,她看着周围,还是熟悉的房间,这个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这个像牢狱一样的地方,随即她腿上和背上的疼痛袭来,窗外还在下着雨,她看了看时间,此时才凌晨三点。她从床上慢慢地走到书桌旁,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心率才逐渐变缓,随后她又躺在床上,她看着桌上的电脑,感觉眼睛很沉头很重,慢慢的,像是跌落在深渊里一样,她后面又做了几个梦,在天亮的时候她已然记不清了。

今天是第六天了,早上刚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现在过了会突然好很多,不过她又开始焦灼起来,第六天了已经。

今天早上周柏崎走出房门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在餐桌上周正泉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给了她两百,她没多说什么,接过之后说了声谢谢,这种慈父的戏码总是在挨打的第二天上演,早餐后收拾好她准备出去走走,今天阳光非常明媚,透过树叶投射下的光影晃得她有些发晕,膝盖带来的疼痛感还在持续,只不过她不想待在家里了,去其它什么地方,哪里都好。她像平常一样走到河道边,这里有着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感觉,旁边的花台有着石桌石凳,很多老人家坐在上面打纸牌,这种纸牌是长条形状,和平时年轻人玩的不太一样,多么惬意的场面,周柏崎不太喜欢去太热闹的地方,她觉得这里她可以融入进去,毕竟这里连流浪汉都可以躺在花台上晒太阳。人多嘈杂的地方,她会感觉到极其的不适,惶恐不安,仿佛在那里她是处于在一个被审视的舞台上,只有她被周围的人群审视,尽管她不去看他们的眼睛,她依旧会感觉到被注视。在河道吹风,她好像忘记了时间一样的,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来电者是淑德,不用接听便知道,要让她回去帮忙准备吃午餐了。她脑海中有许多碎片化的画面,比如弟弟妹妹在客厅打闹,昨晚的梦,以及父亲那张嘴脸,预设收到的邮件等等,这些画面都挥之不去,她又开始头痛起来,折磨自己总是比折磨他人来得更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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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的回答
连载中古川江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