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抬着头，目光定定地落在门口，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真的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轮廓吗？那场爆炸明明带走了所有人，怎么可能……他还活着？
他是谁？难道真的是那个白衣青年？还是说，只是身形相似的旁人？不对，他绝不是那个人。那个人，从不会如此随意温和。那么，他究竟是谁？这里是这个特殊的调查部门，他在这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六年前的爆炸案，难道另有隐情？所有知情人都已不在人世，他为何偏偏还在？还是说，只是面容恰巧相似？
白元摇摇头，眼神恢复了清明。
“我没事。你们刚才想问的，是那天晚上飞行器的情况？”
肖方与丁林对视一眼，满脸错愕。他们原本只当这女人不过是个懵懂的杂货店店主，对周遭一切毫不知情。可她刚才那句话，分明藏着未尽之意——她到底看见什么？两人心念一动，几乎同时转头望向门外。
肖方心头猛地一跳——周砚深？
他下意识地回想刚才从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那个温和得近乎没有存在感的轮廓，此刻却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难道……这个女人竟然认识周砚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周砚深那样的人，向来像块浸在水里的玉，温润得没什么棱角，怎么会和眼前这场景扯上关系？可那名字从她口中出来的瞬间，又让他不得不信。
丁林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天晚上的飞行器，全炸了。”
他抬眼看向白元，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有什么好说的？你能复原那些残骸，还是说——你记得里面的资料？”
“刚才过去的人是谁？”白元抬眼看向对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让他来和我谈。他若肯来，我自然会给你回应。”
“什么？他竟然真的认识周砚深？”肖方愣了一瞬，心头涌上说不清的荒谬感。
周砚深那种总带着三分温和、七分疏离的性子，怎么看都和眼前这号人扯不上边。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像颗没头没尾的石子投进水里，漾开一片莫名的烦躁——他实在想不通，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肖方心里猛地一拧，第一反应是想把这事摁下去——飞行器炸得连渣都不剩，能查的线索早断了，何必再往下扯？
可转念间，团队几乎全员覆灭的画面又撞进脑子里，那点不甘心像根细刺，扎得他心口发闷。
去找周砚深？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们是一线执行的主力，周砚深是坐办公室的处长，屁大点事都往上捅，像什么样子？
再说了，就算这女人真有点猫腻，几年窝在一个地方没挪窝，能翻起什么浪？
前前后后想了几遍，拒绝的念头和那点不甘反复拉扯，肖方捏了捏眉心，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僵持。门被推开时，周砚深正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弯着，笑容温和得恰到好处，声音轻快地扬起来：“肖方，丁林，今晚有空吗？”
肖方猛地一愣，脑子里瞬间卡了壳。
刚才不是走了，怎么转眼又回来了？
他目光在周砚深和白元之间飞快扫过——尤其落在周砚深那副熟稔自然的表情上，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难不成，他真的早就认识这个女人？
刚才那点被压下去的荒谬感又翻了上来，混着突如其来的疑惑，让肖方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昨天晚上的飞行器爆炸，他是唯一的现场幸存者。”丁林的声音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目光垂下去，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犹豫。
尽管他们是先带着人离开的，可这话到了嘴边，却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似的，总觉得漏了些关键。他抬眼看向周砚深，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比平时沉了些，欲言又止的意味在沉默里渐渐漫开：“只是……”
丁林屈指叩了叩桌面，声响在沉默里格外清晰。
他抬眼看向周砚深，语气比刚才沉了几分：“我们确实是先带着人离开的。但我们走后，现场就炸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轻又冷，像冰碴子落进水里。他定定地望着周砚深，眼神里没了刚才的犹豫，多了丝明晃晃的探寻，像是要从对方那副温和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藏在底下的东西。
周砚深的脸色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方才那恰到好处的笑意渐渐敛了去，嘴角只余下一抹浅淡得近乎看不见的弧度。
“一个活口都没了？”他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在尾音落下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白元的方向，快得像一片云影掠过水面，没留下什么痕迹，又像藏着什么没说透的意味。
肖方的目光也转向周砚深，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对，一个活口都没剩。”
他顿了顿，视线往白元那边瞥了一眼，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几分探究看向周砚深，“倒是这个女人，昨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就往那架停着的飞行器上冲。你说，她上去想干什么？”
周砚深的嘴角重新牵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没太达眼底。
他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动作慢条斯理，目光却越过肖方，落在了白元身上，语气听着温和，尾音却微微上扬：“是啊，你昨天……为什么非要上那架飞行器呢？”
白元怔怔地望着周砚深脸上那抹笑意，眼神有些发直。那笑容像是裹着层温水，让她莫名生出几分恍惚的迷惑，又像是触动了什么沉在记忆深处的碎片，让她下意识地想往深处探。
“喂，回神了。”周砚深抬手，在白元眼前轻晃了晃，指尖带起的风扫过她的睫毛。
他微微倾身，语气里那点温和淡了些，添了丝不易察觉的催促：“问你话呢，发什么呆？还在不在听？”
“啊？什么？”白元像是被猛地拽回神，眼神还有些发直，那点呆愣挂在眉梢没褪干净。她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周砚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茫然：“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周砚深的目光在白元脸上定住，刚才温和彻底敛了去，语气里没了多余的弧度：“我在问你，昨晚为什么非要上那架飞行器？”
语气沉了些，温和都消失了，只剩直白的询问。周砚深直直地望着她，镜片后的眼神没了遮掩，带着点不容回避的锐利，像是非要从她这声迟来的茫然里，撬出答案。
白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恍惚彻底散了，清明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我无聊，”她抬了抬下巴，语气轻描淡写，“信不信随你。”
“在那儿蹲了那么久，我听见动静，好奇过去看看，不行？”她顿了顿，语速快了些，像是在给自己找支撑，“再说，我当时也试着救他了——他……应该能活下来吧？”
最后那句问得轻了些，尾音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不确定，像是在说服周砚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活下来？恐怕是活不成了。”肖方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我们走后没多久，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场就炸了。”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像是在吞咽什么难捱的情绪：“包括我们留下的人，一个都没剩下。那场爆炸……太惨烈了。”
最后几个字磨得发涩，他抬眼看向白元，目光里的探究彻底变成了审视：“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凭什么信？要是你没往那飞行器跟前凑，自然没人会怀疑你。可你去了——偏偏就是你去了。”
话里的质疑像根绷紧的弦，在空气里颤得发响。
白元闭了闭眼，沉入静思。
白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里带着点不解：“那些东西没有备份吗？系统里总该留下些相关信息吧？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丁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本来是有备份，平时也会按时留存。可偏偏昨晚爆炸那刻，系统遭到了特殊攻击，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相关信息，全没了。”
系统攻击？怎么会？白元脸上掠过一丝不可置信。
都到3033年了，地球文明早不是从前的模样，怎么连备份都会被人攻破？
是谁干的？
她心头猛地一跳——难道……和之前那艘飞行器有关？
白元定定地瞅着周延深。在这里撞见这个人，让她心里那点疑虑忽然翻涌起来。
难道之前的爆炸根本不是什么外部攻击，也不是特殊事件？
要不，新的爆炸怎么又出现了，那艘新的飞行器也凭空冒出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白元眨了眨眼睛，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你叫丁林，你叫肖方，对吗？刚才你们自我介绍时说的。”白元开口，目光直直落在对面两人脸上，“如果我告诉你们，我能复原那个飞行器，你们觉得，我还有必要为昨晚的事做解释吗？”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周砚深，只觉对方的眼神比方才更加锐利，像淬了锋芒的刀，紧紧锁在自己身上。
“复原，你能复原昨晚爆炸的飞行器？”
丁林和肖方对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错愕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短暂的沉默里，两人几乎同时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眼前这个突然提出“复原”的存在，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