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从客厅书架上随手拿了一本书来，手里掂量一下重量，便托着来到厨房打算边吃艾米莉准备的早饭，边看一会书。
刚进厨房，就看见餐桌上摆着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灿烂盛放的红玫瑰，倒不失浪漫。
卡洛琳拉开靠椅坐下，一手拾起果盘里的一颗果子往嘴里送，一手翻开带来的书，这一翻便翻到了一页夹着迎春花枝的书签，她细细端详，原来正是昨天她簪在艾米莉耳上的那一枝。
卡洛琳微笑着将干花送至鼻前，嗅闻即将要散去的最后一丝芬芳，随后脸色瞬变，早饭也顾不得吃了，在屋里上下楼寻了一遭，不见艾米莉，便赶紧骑上自行车出门去，一路飞快颠簸着来到池塘。
卡洛琳赶到池塘时，只见到艾米莉捂着鲜血不止的手肘，一脸迷茫的神情，她出声喊了一声，撂下自行车，边向艾米莉跑去，边摸索出身上唯一一块手帕来给艾米莉包扎伤口。
卡洛琳看着血流不止的手肘，以及上面两个深窟窿，安慰道：“包扎伤口的时候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艾米莉不以为意，好奇地盯着包扎用的手帕上绣着的东西，问：“这上面绣着的是什么？怪好看的。”
卡洛琳一言不发，越包扎越神色凝重，鲜血根本止不住，半晌叹了口气，回答：“上面绣的是红梅花。”
艾米莉思忖一番，自顾自的说：“后院没有见到过这花。”
卡洛琳说：“它冬天才有，傲雪凌霜盛开。”
“喵呜~”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黑猫在二人的注视下从树上跳下，缓缓走来，行至二人面前停下，在池塘边的草丛里嗅嗅，伸出爪子在草堆里扒拉，扒拉出两颗鲜红如血的珠子，推到艾米莉面前。
“她还算有良心，没白咬你。”黑猫说，“喏，给了你两颗珍珠作为报酬。”
艾米莉拾起滚过来的血红珠子，难以置信道：“这是珍珠？”
“咬了人给两颗破珠子就算了事了？”卡洛琳嫌恶道，“哪有珍珠能红成这个颜色的，这更像是红玛瑙石。”
黑猫不屑道：“鲛人泣珠。艾米莉亲眼目睹，莉莉流的是血泪。”
“......”
黑猫注视着池塘死水上不再泛起的涟漪，继续说：“我印象里，她好多年没泣珠了，原来是泪尽了。”说完它的视线顺着地上的点滴血迹往艾米莉受伤的手肘移去，忽然开口：“艾米莉，你伤口不疼是吧？”
艾米莉猛然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确实不疼。”
“我无所不知。”黑猫说，“你继续在希尔小镇逗留下去，就会变成那些只在夜间出现的怪物。”
艾米莉答：“哦。”
黑猫：“......”
相比艾米莉的漫不经心，卡洛琳更上心，她包扎好艾米莉的伤口后，立即抬头问黑猫：“你这样说，是有离开希尔小镇的方法？”
此话正合黑猫之意。
“当然有！”黑猫骤然抬头，眼睛一亮，接话道，“只要做好两件事情，就能离开希尔小镇。”
***
希尔小镇有一条大道直通西边的墓地，墓地大门斜对面有一棵十人合抱都抱不住的合欢树，一年四季叶片常青，合欢花开不谢。
黑猫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这棵合欢树下等，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墓地里出现一条延伸至树林里图书馆的小道。
进入图书馆，躲过图书管理员的追击，找到存放人鱼莉莉过往的房间，再将血珠放进去就可以了。
“天黑后，树林里的怪物就会出现。”艾米莉手中握着那两颗血珠，盘坐在一块墓碑旁，看着天，蹙眉担忧道，“这个地方还很阴森，指不定还有其他怪物出来，要不我们还是早点回家吧。”
卡洛琳撷下一枝合欢树叶，缓缓走到艾米莉身旁，坐下后郑重道：“此事关系到你，我们得去！”
“你真的相信一只就见过几次面的黑猫的话？”艾米莉扮起鬼脸模仿着夜晚出现的怪物，用手比划着，“到晚上可是有很恐怖的怪物出现的！”
“信！不信也得信。”卡洛琳无奈道，“你不也信我这个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吗？”
艾米莉撇撇嘴，辩解道：“你和他不一样。”
卡洛琳拂去旁边一块石砖上的灰尘，坐下低头，露出一副哀伤神情，兀自喃喃：“我当然不会害你。”
艾米莉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待要开口问，却被她旁边的一块矮石碑吸引了注意力，端详一会，迟疑道：“卡洛琳......你......好像......坐在了别人的墓上了？！”
卡洛琳闻言迅速起身，一闪身站立在艾米莉身旁，装作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艾米莉扯去墓碑上肆意攀爬着的枯藤，擦拭去上面的灰尘，露出矮石碑的面貌来，辨认着上面被岁月侵蚀得十分模糊的字迹：“林、七、月。这是林七月的墓碑。”
卡洛琳摇头道：“不认识。”
艾米莉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在地上捡起几截还算直的枯藤，以三根为香，对着林七月的墓碑拜了三拜，接着插在墓前，算是祭拜过了。
卡洛琳也学着她的样子祭拜，完事后把艾米莉拉到一边，二人坐在了合欢树后的一块巨石上静待夜幕降临。
艾米莉抚摸着巨石光滑的表面，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卡洛琳见了不禁问了。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艾米莉仔细回忆着，“梦见了这样的一块巨石，有两个怪物在追着我，我就躲在了这块巨石后面。”她拍拍巨石，继续说：“梦里多亏了它。我还见到了一个姑娘，她在巨石前和什么人交谈，可惜我什么也没探听到就醒了。”
卡洛琳百无聊赖地举起手中的合欢叶枝，道：“我猜那位姑娘接下来一定会度过一场有意义的旅程的。”
艾米莉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卡洛琳躺在巨石上，双手枕于脑后，闭目养神，答：“猜的喽。”
***
“棔，夜间叶子成对相合。”
艾米莉听着卡洛琳的碎碎念，盯着她手中的合欢叶枝，只见合欢叶在卡洛琳话音刚落之时，蓦地成对相合了起来。
卡洛琳和艾米莉面面相觑。
远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二人闻声扭头看去，却见墓地一侧树林里的树正在缓慢向两边移动着，直至移出一条齐整平合的大道来才停止下来，大道末端则赫然出现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
艾米莉道：“黑猫说的图书馆出现了！”她说完就跳下巨石，要往图书馆方向走去，刚跳下就被卡洛琳一把拉住了，朝反方向走，径直把人拉到巨石后。
艾米莉不解，但还是任由着卡洛琳牵着，只扑闪双眼，疑惑地看着卡洛琳许久。
卡洛琳神色淡然，率先蹲下身子，随后示意艾米莉也蹲下，指了指图书馆两边还在不断传出悉悉索索细微声响的树林，小声解释道：“树林里有东西。”
艾米莉闻言看去，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看见树林里的灌木无风而动，不一会儿，从中窜出了一个眼熟的怪物，正低着头在凭空出现的去往图书馆的大道上一路搜寻着什么。
直到怪物渐渐搜寻到墓地这边，二人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它的样子。
浑身长着黢黑的长毛，若是夜再深一点，便可直接融入夜色中不易被察觉，其肢体粗壮得让它看起来既像是黑熊，又像是魁梧的猩猩，然而最骇人的还是那张不能称之为“脸”的脸，只是一片裸露着的惨白肌肤，上面没有一点儿像样的五官，这只的嘴角位置有一道划痕。
“原来怪物长这个样子呀。”艾米莉看得出神，口中呢喃，心中却在开小差，戳戳卡洛琳，好奇地说：“它没嘴，应该不吃人的。”
卡洛琳听完她的话后倏尔皱起眉头道：“你仔细看，它有嘴。”说完她努嘴示意艾米莉继续看。
只见怪物走进墓地，搜寻到一块墓碑前停下，扒拉下上面的枯藤，手举过头顶往自己一直佝偻着的背后送去，这些枯藤转眼就不见了，佝偻的背在不断地扭动，似沙漠中上下牙交错着用力咀嚼食物时骆驼的样子。
它咀嚼一会，直至背部不再大幅度扭动后，伸出只有两根手指的手，仔仔细细地抹去了墓碑上面堆积着的灰尘，又在墓碑前待了一段时间，接着去往下一块墓碑前，重复着一样的行为，最后在林七月的矮墓碑前坐下了，一动不动。
躲在巨石后面的二人正愁怎样穿过这片有怪物在的墓地，谁知道下一刻又有几个怪物从树林里缓缓走出，这下更愁了！
新出来的这几个怪物比第一只块头更大，刚出林子左右张望一下就直奔在墓地里的它而去，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震动不已，气势汹汹地过来推倒还在墓前静默着的小怪物，紧接着一边兴奋地发出怪异的嚎叫，一边给它一顿拳打脚踢。
小怪物一声不吭地蜷缩成一团，似对这种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种画面可把艾米莉和卡洛琳给看愣了，反应过来后，卡洛琳快速捡起一块石头就往墓地外使劲丢去，石头砸在墓地围墙上的动静果然吸引了那群怪物，它们成群摇头晃脑地经过巨石前去围墙察看。
二人在巨石后面瑟瑟发抖，卡洛琳脑中顿时做出了一个不打算与艾米莉商量的决定，等几个怪物离开后她探出头来，张望出一条合适的路线，就打算去引开怪物好让艾米莉进图书馆，却见在墓碑前躺着的小怪物正在向她们这边招手。
卡洛琳迟疑之时，艾米莉先行走出，在离小怪物不近不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快去、快去！趁现在！”小怪物断断续续地发出沉闷的声音，颤抖着手指向图书馆的位置，“记得、记得珠子！”
卡洛琳跟上艾米莉，见其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小怪物，不免心生疑惑，欲开口问时被艾米莉出声打断了。
“我应该见过你。”艾米莉说完牵起卡洛琳往图书馆方向跑，边跑边回头大声喊：“你是那只黑猫！”
她的声音瞬间惊动了那些怪物，它们从树林中鱼贯而出，蜂拥至图书馆大门前，在艾米莉和卡洛琳的身影进入图书馆后，它们疾驰的步伐声响戛然而止，在原地逗留一会就四散而去了。
趁着这个间隙，本来还在林七月墓前蜷缩着的小怪物也不见了身影，独留下一朵绽放开的红玫瑰静静躺在矮石碑前。
2022年10月14日天气阴
今天和朋友出去聚餐吃饭，晚上在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一阿姨摆摊卖钩针花，就挑了一束红玫瑰来，边甩边溜达着去吃饭的地方，恰逢一只黑猫经过，两两对视一眼，它迈着轻快的步伐高傲地离开了我的视线，吃完饭我又回到阿姨的小摊前，买下了一束白色铃兰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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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