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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小悯拿着手机坐在窗台上，抱着膝盖的姿势简直和男生一模一样。
估计是在说那个女作家吧。
“她在同一所学校当了十年的语文老师，说她今年35岁了，还从没为自己活过。还说她不后悔选择教师这个职业，但现在她有了机会，就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希望大家理解。”
“你这是在哪儿看的？”
“我在看她微博。”说着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仿佛我是弱智。“你看这个。她男朋友因为她想辞职就威胁她要分手，表面上说是不想让她放弃体制内的工作，其实好多人猜就是看她出名了，心里不平衡了。所以后来她主动提的分手，分手的时候也挺难过的，但她说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分道扬镳吧。”
啊这。
“不会是她前男友干的吧？”
“他有不在场证明。”老沐淡淡地答道。小悯撇了撇嘴，解释道：
“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前，他从8月20号到9月13号一直在出差，有同事作证，不可能抽出时间跑这么远来杀她。”
也是。只是分手，好像也不至于杀人。
可要不是他，那也真没别的嫌疑人了。
陈馨宁，笔名窗台上的咸鱼，去年刚和全国流量最大的平台之一签约的当红网文作者，擅长悬疑恐怖题材。据小悯说，她在微博上调侃自己是社恐型人格，在现实中就是一条咸鱼。她没有朋友，前男友还是四年前同事硬给她介绍的，但好像也没有仇家。出名之后，她就立了遗嘱，赚的钱在她死后全部捐出去资助有潜力的网文新人。认识她的人本来就不多，除了她前男友，谁也不知道她就是窗台上的咸鱼。
这么一看，感觉谁也没有动机杀她。
可她死了，眼球被挖了出来，冻在冰箱里。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骨骼没有损伤，目前还难以判断死因。”小悯说。“不过……”
“不过什么？”
“她那本小说里的死者……就是被活活挖去了双眼，然后凶手通过眼睛把刀刺入了大脑。”
我去。
“不会真的跟小说有关吧？”
“不知道。”小悯摇了摇头。“但是有几个地方……确实挺奇怪的。”
她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说：
“小说的女主人公叫沈知怡，是个小白领，跟另外两个女孩合租一间公寓。有天晚上，她拉窗帘的时候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街对面，望着她们这栋楼发呆。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小男孩穿着睡裙一样的白衣服，身上全是血。”
大晚上的，我突然不太确定……我还想不想听下去了。
“女主吓了一跳，跑到楼下一看，那个小孩已经不见了。她不放心，又到处找了找，哪儿也没有，地上也没看到血迹。回去跟室友说，两个室友都觉得肯定是她看错了，应该就是个小孩而已，被大人领回家了吧。
可是从那天起，她每天晚上都会看到那个小男孩，每次跑出去就没有了。
后来女主已经快疯了，她一晚上就在窗帘后等着小男孩出现，想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等了几个小时也没等来，结果她一低头，就发现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马路这边来了，就站在她们楼下往上看。
那天晚上她两个室友都不在家，她吓得去找邻居作伴，说完这件事之后，再往外看，小孩又不见了。她给室友打电话，两个都说很快就到家了。所以她在邻居家又坐了十几分钟就回去了，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室友的鞋摆在门口。然后她就在浴室里看见了室友的尸体。
脸被割得面目全非，两只眼球都被挖出来了，左眼还插着一把刀。”
“你行了！这我们知道了！”真服了她，怎么爱看这种小说？虽然我也喜欢看破案，但……不带这么吓人的吧！
“你等等，这还没完！女主当时就吓瘫了，跑出去才想起来报警，也不敢回家了，又去找邻居。结果等警察来了，浴室里根本就没有尸体。”
“神马？！！！”
“你听着啊！然后没过多久，她两个室友就都回来了，所有人都以为女主得了精神病，谁也不相信她真看到了尸体。关键是女主过后再回想，由于脸被毁容了，她都不知道当时看到的是谁。她们几个经常互相借衣服穿，鞋是A的，衣服是B的，其它的她当时也没注意。
但从那以后她就知道，她这两个天□□夕共处，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区别的室友，有一个已经死了。”
“不是，你这是破案小说吗？这是鬼故事吧？”听得我一阵头皮发麻，忍无可忍地大叫道。
“分类是悬疑推理，所以肯定存在某种解释。”她充满自信地说。“咸鱼还专门强调过，不是灵异。”
不是灵异……那我只能推测，女主可能确实得了精神病。
“你刚才说的奇怪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老沐默默听了半天，一开口，把我吓了一跳。
“哦对。”小悯一拍脑门，仿佛这才想起来。“是窗帘。”
“窗帘？”我怎么没太听明白？
“小说里写的，自那天晚上之后，女主就再也不敢往外看了，总觉得这件事跟小男孩有关系。不但不敢看，她还拉紧了窗帘，白天也不敢拉开。苏先生给的资料上说，咸鱼租了那栋别墅之后，也一直拉着卧室的窗帘，所以这一个月以来窗帘没有任何变化，保安和邻居也没有起疑。”
我看了看我们房间的窗帘，想拉上，又有点不敢过去。
“这么长时间没看见她，也没人怀疑？”
“她本来就不怎么出门。”小悯说。“好多邻居根本就没见过她。买什么都是在网上订，直接送到家门口。小区里住户不少，所以最近她没订东西，保安也没注意。”
“这种别墅小区……没有监控吗？”我抓着仅存的理智，迫切地盼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杀人案。毕竟小说归小说，可是现实中发生这种恐怖事件……
“有。”她仰头叹了口气。“只保存最近三十天的。”
这么说……她死了不止三十天了。
“她最后一次更新是8月24号。”小悯又说。“之前都是隔两天就会更新，以前也没有放鸽子的时候。刚好更到女主那天晚上下班，下了公交车，又在街上看见了小男孩。”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
我突然察觉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T恤都湿透了。
“所以小说里也不知道谁是凶手？！”
“当然不知道！这才第十章！”小悯恨恨道。“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她没认出死者的脸，又怎么知道是她的室友？”老沐轻轻问。“仅凭衣服？”
咳？对啊？
“小男孩不可能有能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处理掉一具成年人的尸体。”他继续说道。“凶手应该是她的室友。而死者……另有其人。”
天哪，还得是他。让他这么一说，好像就没那么恐怖了。
“这个故事也许完全是她想象出来的。但是……也可能在现实中发生过。
如果凶手看到了她的小说，极有可能误以为她知道了什么。”
“等会儿！”说到这里，我就有点跟不上了。“问题他怎么知道……她就是咸鱼？”
“她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很多自己生活中的真实事件。”老沐平静地说。“如果她周围的人看到这篇小说……根据她辞职和分手的时间，很容易猜出来是她。”
我不寒而栗。
“你是说……还是她周围的人干的？”
他点了点头：
“假如把她埋在院子里是为了藏尸，为什么还要把眼球冻在冰箱里？”
“为……为什么？”我结结巴巴地问。
“尸体埋在土里，很快就会腐烂。等警方发现的时候，也许很多生前的伤口已无法辨别。凶手是想让警方知道，她的眼睛被挖出来了。”他微微顿了顿。“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模仿她小说里的作案手法，混淆视听。”
“不是，他要没想藏尸……干吗还要费那么大劲埋起来？”我想来想去，脑子还是晕的。
“监控。”小悯突然一凛，断然说道。“监控只能保存三十天，如果是熟人，可能知道她租房子租到什么时候。把尸体埋在院子里，房东来收房之前，大概率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过了三十天，凶手就安全了。”
“门窗都是完好的。”老沐点了点头。“应该是熟人作案。”
不是说……她没几个熟人吗，而且租这栋别墅，就是为了躲起来安安静静地写作？
“还是得排查一下。”小悯一本正经地说，俨然就是一个刑警大队长。“查查她周围都有谁看过她的小说。”
“对。”老沐说着就拿起了外套。“我现在就去告诉苏先生。”
“现在？！”那一刻，我感觉我的眼睛差点没跳出来。“外面都熄灯了！”
“没事。”他淡淡道。“越早越好。”
“你别去了。”小悯直接拦在了门口。“明天早上再找他。也没那么着急。”
搞得我们俩一愣，片刻，我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拦着。
“好了，我下楼了。早点睡。”她一转身，就关了我们房间的灯。“作息要规律，不能熬夜。”
我估计老沐比我还懵，毕竟他又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梦游的事。谁也没告诉他，就连林昊和张子峰都守口如瓶，也不知道小悯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放下外套，点了一盏台灯。
“咳？你还不睡觉啊？”
“马上。”他捧着苏先生给的资料坐在床上，眼神宛如定住了一般，声音也有些含糊。“我再看一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