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祝霜凛最后的记忆是刺目的远光灯如巨兽般向她扑来，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尖叫，以及自己那辆白色奥迪被挤压变形的金属呻吟声。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她闻到了火药与死亡混合的气息。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呼吸。”
一个机械化的女声突然在意识深处响起。
“心跳正常。”
“脑电波活动稳定。”
“玩家编号生成中……”
祝霜凛猛地睁开双眼，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引起一阵刺痛。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肋骨，完好无损。
这不对。
那辆失控的卡车明明从侧面撞来，她清楚地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欢迎来到无限游戏，玩家祝霜凛。】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颅腔内共振。祝霜凛的手指微微颤抖，但很快攥紧成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四周。
【您已被选中参与本次生存游戏，通关所有副本即可获得重生机会。死亡即真实死亡，祝您游戏愉快。】
她站在一座哥特式庄园的铁门前。月光呈现出不自然的蓝灰色，将庄园尖顶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
铁栅栏上缠绕的蔷薇枝条间，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动，散发出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气味。
“又来了一个。”
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祝霜凛转头，看见十一个形貌各异的人站在庄园门前。
说话的男子约莫三十五岁，身高接近一米九，迷彩裤和黑色战术靴上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
他眉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眼神锐利得像是能直接剖开人的头骨查看思想。
祝霜凛迅速评估了现状：十一人中五女六男，年龄跨度从二十出头到五十岁左右。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最远处的黑衣女子，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具精心制作的蜡像。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
“新人就是麻烦。”一个染着火焰般红发的年轻女子翻了个白眼，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手臂，“系统没给你解释吗？这里是无限游戏，我们都是玩家。”
祝霜凛注意到红发女的左手小指缺失了最后一节，伤口看起来还很新鲜。
“别吓唬新人。”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生推了推眼镜。
“我叫柯瑾，医学生。这是第三次进副本。”他穿着干净的浅蓝色衬衫，袖口沾着些许血迹，但动作神态都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祝霜凛点头致意：“祝霜凛。”她没有提供更多信息，目光扫过其他人手腕内侧，每个人左手腕上都有一道暗色纹路。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钥匙形状的红色印记。
“哈！祝这个姓氏很少见。”穿着护士服的圆脸女孩突然插话，“我叫林小鹿，是急诊科护士。”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与周围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够了。”疤脸男子打断道，“名字没有意义。我是罗毅，前特种部队。”他指了指庄园大门，“重点是，我们得进去。”
仿佛回应他的话，锈迹斑斑的铁门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缓缓向内开启。
一位穿着复古西装的老管家站在门内，烛光从他身后透出，将他的影子拉长到扭曲的程度。
“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管家的微笑像是用尺子量过，嘴角扬起的角度分毫不差，“霍华德庄园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祝霜凛走在队伍中段，刻意与所有人保持同等距离。
走廊两侧挂满肖像画，画中人物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湿光，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她数了数，共十一幅画，每幅画下方都有烫金名牌，但名字都被刻意磨损了。
“这些画……”林小鹿的声音发抖。
“别看。”柯瑾低声警告，“上个副本我见过类似的东西，对视超过三秒就会……”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队伍最后的西装中年男子突然僵在原地，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面部肌肉不正常地抽搐着。
祝霜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对的那幅肖像画上，一位中世纪的绅士正缓缓眨动眼睛，嘴角咧开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幅度。
“救……救我……”中年男子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灰，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
罗毅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将血甩在那幅画上。
画像发出刺耳的尖叫，冒出一缕青烟。中年男子瘫软在地，但肤色逐渐恢复正常。
“谢谢……谢谢……”他颤抖着抓住罗毅的裤脚。
“起来。”罗毅冷冷地说。
他盯着那只抓住他裤的手：“在这里，软弱等于死亡。”
祝霜凛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同时注意到黑衣女子全程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这类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餐厅里，一张足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桌摆满了精致的餐点。烛台在餐桌中央投下摇曳的光影，十二把高背椅静静地等待着客人入座。
“请随意就坐。”管家站在主座旁，烛光下他的影子分裂成三个不同的形状。
“霍华德老爷的遗嘱规定，家族成员需在七天内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继承家业。各位作为见证人，将参与这个过程。”
祝霜凛选择了正对主座的位置，这个角度可以同时观察到管家和大部分玩家。
她注意到餐巾上绣着奇怪的符号，一个圆圈内接三角形，三个顶点分别连接着眼睛、心脏和手掌的图案。
“证明价值？怎么证明？”红发女阿曼达用叉子戳着盘中的肉排，暗红色汁液渗了出来。
管家笑容不变：“老爷相信，真正的价值会在适当的时候显现。现在，请享用晚餐。”
祝霜凛端起水晶杯，红酒在烛光下呈现出血液般的浓稠质感。就在液体即将接触嘴唇的瞬间，她在酒液倒影中看到一张扭曲的面孔一闪而过。
那张脸，赫然就是她自己，却带着她从未有过的狰狞表情。
她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杯，转而拿起餐刀。刀刃上，一行微小的刻字映入眼帘：
“不要吃任何东西。”
“怎么了？不合胃口？”管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呼吸喷在她颈间！那气息冰冷得不像是活人应有的温度。
祝霜凛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但她只是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我对酒精过敏。”
管家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虹膜在烛光下呈现出爬行动物般的竖瞳：“那真是太遗憾了。”
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祝霜凛假装进食，实则将食物藏在餐巾里。
她注意到柯瑾和罗毅也几乎没有动面前的餐点，而黑衣女子则反常地吃完了所有食物，包括那杯可疑的红酒。
当时钟敲响九下时，管家突然宣布：“客房已准备好，请各位回房休息。”
“午夜后请勿离开房间，霍华德庄园的夜晚……不太安全。”
他递给每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牌上刻着房间号。祝霜凛分到的是三楼7号房，位于走廊尽头。
上楼时，林小鹿凑过来小声说：“我们能一起睡吗？我害怕……”
祝霜凛正要回答，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楼梯拐角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她猛地拉住林小鹿后退一步。
一只苍白的手从阴影中伸出，刚好擦过林小鹿的衣角。
“谢……谢谢你。”林小鹿脸色惨白。
“回你房间去。”祝霜凛松开手，“锁好门，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包括我。”
说完，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她的房间宽敞得过分，四柱床上挂着深红色帷帐，梳妆镜被一块黑布覆盖着。
祝霜凛检查了所有角落，确认没有隐藏的通道或窥视孔后，才坐在书桌前查看系统界面。
【当前副本：血色晚宴】
【主线任务：七天内找出隐藏的祭品】
【存活玩家：12/12】
【警告：午夜至凌晨四点为危险时段】
书桌抽屉里放着一本皮面笔记本。祝霜凛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
“他们不是客人，是祭品。我们中有一个不是人。小心镜子，它会说谎。”
窗外，月亮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祝霜凛听见走廊传来轻微的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板爬行。她无声地走到门边，从门缝下看到一道影子停在了她的门前。
那影子有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