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峙

沈彧正准备去泡杯咖啡加班。闻言,脚步一顿。他扭头看向一脸谄媚的赵源,目光落在他身侧安静的童惜年身上。

“她家人不太方便来接她,正好队长你已经有几天没回去了。要不……”

不等赵源说完,沈彧已经放下手中的陶瓷杯。

“走吧。”

沈彧推着童惜年来到一辆大G前。大G的高度比其他的车型更高大一些。它静静坐落在停车场中,自身就带着一股不寒而栗的震慑。童惜年在这辆大G面前就像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这次还未等她开口,沈彧已经先一步把她抱起。

以一种抱小猫的姿势把她夹在腋下。谈不上侮辱,却也让她怪不爽的。

稳当地坐上后座后,童惜年还没开口道谢,沈彧先一步开口:“哪栋?”

“三栋3楼。”

沈彧深深睨了她一眼,发动车子。

无人的道路上,路灯的光源从他们的脸上迅速切过。车里弥漫着低沉的气压。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停下来,是红灯。

“那条路可不是回去的路线。我能问一下童小姐那么晚还去那边是有什么事情吗?”

“找人。”童惜年大方承认。

“谁?”

“与案件有关?”

“……”

前方的信号灯由红转绿,车子再次的发动。

“我需要详细了解你为什么会去那边。”

“现场应该能很直观的看出来这是一起自杀案件。我作为一位刚从国外回来没两天的人,并不认识那位女士。要论杀人动机的话,我不认为我能沾上。”童惜年说着,一直落在窗外的目光笔直的对上沈彧深沉的视线,“如果你怀疑我是嫌疑人的话,我只能说晋城这边的警方也不过如此。”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论是谈及人死在她面前还是应付他的问话,沈彧都没有见到童惜年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这会儿好不容易从她口中听到带刺的话,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握紧方向,狭长幽深的双眼紧紧盯着童惜年,像是找到心仪的猎物。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快,“行。那我们不说这个事。”

气压骤然一沉,他压低声线厉声斥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是鸡窝的?或者,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从事那方面的?”

气氛又一次跌落谷底,车内弥漫着难以喘息的低气压。寂静狭小的空间里传来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童惜年单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眨了眨眼,她扬起唇角,眼里沾着丝丝笑意:“你不会看?”

“比起问我,我更好奇你怎么会懂。”

“电视剧电影小说专业书籍。”

“那你还真是厉害,想必童小姐也是经过过很多次实践才会有那么直观的判断吧。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那些是否真实,还是只是为了学影视剧里的角色扮演过家家酒。”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夹枪带棒。

童惜年微微扬眉,眼中的笑意更甚。唇角弧度加深,她反问:“你是想得到我肯定的答案还是否定的答案?”

被看穿了……

沈彧收回目光,话题就此止住。

车子在小区的停车场停下,沈彧帮助童惜年坐上轮椅后就一直跟在童惜年身后。

直走,拐弯,刷卡进楼。

直到进入电梯内,沈彧还跟在她身边。

童惜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推着轮椅缓缓来到301前,扭头还见沈彧跟在她身后。

“我已经到家了。”她提醒道。

“嗯。”

见沈彧没有任何要走的趋向,她又道:“谢谢你的护送,你可以离开了。”

沈彧悠悠瞥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当着她的面径直打开对面的门。

随着钥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大门缓缓敞开。

深怕童惜年看得不清楚,沈彧还侧过身,露出屋内的布置。

“你好,新邻居。”

童惜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很快便消失无遗。她垂着眸,沉默了半晌。

“如此,这位警察先生不如好人做到底?”

童惜年说着,打开自家的门,推着轮椅进去。

沈彧站在门口没有动。

童惜年没有听到脚步声,停下侧过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进来吧。”

沈彧站在门前,习惯性地打量一圈。童惜年住的这套房子布局和他的那套一样,都是150平三室一厅。除了方位上一个朝南向阳一个靠北背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房子还保持着原始的精装模样,没有太多的改变。客厅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挡住一部分去路。

“帮我把脚边的那一箱书放到书柜上吧。”她说。

沈彧掀开已经开封的箱子,里面是各类的书籍。他蹙眉,“童小姐,我不认为你没钱聘请一位能帮你整理的保姆。”

万国家园在晋城的内环,附近有学校,医院,商圈。基础设施一应俱全。虽然在整个晋城排不上中产及以上的眼中的优质房源,但能住在这里的最差也是中产以上。

尤其是像童惜年这样的残疾人,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生活属实有些奇怪。

“不需要。”童惜年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放在腿上,推着轮椅往书房走去。

沈彧抱起那一箱书,跟在她身后。

书房并不是完全的空空如也,在童惜年能够到的大部分区域里她都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些高处还空着。

“原本我哥说今天会过来帮我整理,临时接到一个通知要出差一个星期。”

沈彧心下了然。趁着整理书的这个时间里他也趁机打量了下童惜年平日里看的书籍。各种犯罪学,犯罪心理学,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也有很多艺术类相关的书籍。如诺顿乱代史、古典风格、论巴赫等等。在箱子的最底下,有好几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贴满了各种的便签,纸张几乎要掉出来。

一张相片从文件夹里掉出,沈彧捡起一看,是一张死者死后模样的照片。照片的背面还写了死者的名字以及案件发生的时间。

眼神暗了暗,沈彧借着把相片放回文件夹的功夫翻看文件夹里的内容。里面详细记录了国外各种的凶杀案件,还有童惜年个人的一些推测和想法。

他看得仔细,连童惜年什么时候到他身边也没有发觉。等他合上文件夹放上书柜时,对上童惜年暗含笑意的双眸,沈彧有一瞬间的心虚。

“警察先生现在对车上那个问题有答案了吗?”

她指的是刚刚沈彧问她是怎么发现死者的身份那个问题。

“你这个样子,说侦探也不太像。相关从业者,或是推理爱好者?”

“你问我?”童惜年反问。

“我不是侦探,不能像他们那样推理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将所有的书和文件都放好后,沈彧好人做到底,把其他那些已经腾空的箱子一同压扁,用绳子系起来。

“现在能打消对我的怀疑了吗?”她故意夹着嗓音,甜甜问道。

沈彧没有回答,顺手把地扫了后就打算离开。

童惜年送他到门口,“谢谢你的帮助。”

“就这?”

童惜年不解。

眼看着沈彧都快进家门了,脚步一转又向她走来。

沈彧微微弯下身子,挑眉:“一句口头的感谢就想盖过我的帮助,你不打算报答我?”

没想到沈彧会明目张胆的提出这样的要求,童惜年愣了一下。垂眸沉默半晌,她不确定开口:“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应该有句话是为人民服务?”

“是。可我现在下班了,按照国外那边来看的话下班即恢复个人自由身份。我是以个人的名义帮助你而并非警察的名义帮助你。童小姐,你欠我一个人情。”

童惜年被这个歪理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嘴唇翕动,她干愣地眨眼,不知如何反驳。

过了一会儿,她从梦中恍然惊醒。“你想要我做什么?”

沈彧勾起唇角,好心情地起身摆手:“暂时没想好,童小姐可以短暂的期待一下。”

对面的大门关上,走廊恢复一片寂静。

眼中的惊愕散去,宽敞的客厅再次只剩她一人。童惜年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彧回到屋内,摸出手机给一个人播去电话。

电话那头嘟嘟了两声。

“喂——”

“老刘。兴和路五巷那边,你有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

“沈队,死者的身份信息已经调查清楚了。”

第二天一早,沈彧刚来到局里杨辉军便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

死者名为周琪,27岁。是789夜场的服务员。原本是榕城人,为了和男朋友更方便的见面生活,两年前便来到晋城打工。

与此同时,法医卫来也正好拿着死后的尸检报告过来。

“死者内脏严重损伤,并且呈现多发性肋骨骨折。符合高空坠亡的特征。”

盯着那份尸检报告,沈彧的眉心紧皱在一起,“会□□撕裂?”

“一般来说会□□撕裂是属于坠落综合症的相关征象,但我从她的□□里面检测出不下五人的□□。并且从撕裂的情况来看是在坠楼前就已经存在的。死者很有可能在坠楼前便遭遇了性侵。”卫来根据报告上的结果推断着。

脑海里不由想起昨天童惜年的话。

“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石楠花的气息。这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女子。”

沈彧皱起眉,拿出手机刚打算再给刘政国打个电话,刘政国的电话先一步过来了。

“我这边打听了下,住在附近的居民说这一片确实住了很多像死者那样的风尘女子。在调查过后发现大部分只是一些男人在外面养的情人,并没有从事那方面的情况。”

“789夜场那边呢?”

“那边没听到相关信息。我们上星期才去那边检查过,没有任何的问题。”

沈彧只觉得脑子嗡嗡地疼,他竟然会真的听信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的一面之词。

“好,辛苦你了。”

电话挂断,他还没喘口气,站在他身旁的卫来继续开口:“我从死者的血液里检测出了残余的□□。死者也有可能是在醒来后头脑还不清醒的情况下自主跳下去。”

“不是吧,□□?真涉及到这个的话那这个案子岂不是还要找禁毒小队那边帮忙。”一听到□□,赵源当即挤出一张苦脸。

他们组可和禁毒小队那边合不来啊。

卫来悠悠睨了他一眼,勾起唇角:“不过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现场也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了。毫无疑问就是自己跳下去了吧。至于是清醒的跳还是不清醒的时候失足落下,那就不清楚了。”

自杀这一点大家都已经确定了。原本赵源是打算联系死者的家属让他们过来领人,结果家属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对面又一次传来电子女音后,周晓晓无奈挂掉电话。

“还是没人接。”

“她对象呢?这上面不是写着她男朋友也在晋城吗?”

“我联系过了,对方说他在一年前就已经和周琪分手了。”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迷的气压。

卫来耸肩,放下报告后就回到她的办公室。

赵源抬着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彧:“沈队,那现在……”

“继续查。”

如果只是一般的案件的话这个时候基本就已经可以结案了,偏偏卫来从周琪的体内检测出了□□。这后面就有可能涉及到另一起□□案。

“查一下,周琪昨天的行程。”

“是!”

童惜年正在阳台上浇花。

阳台的外围放了一圈的盆栽,不论是从外面看过去还是从家里看出去都增添了几分悠闲的美感。

她的腿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水壶正好心情地哼着歌往这些盆栽上洒水。刚到家没多久的新鲜盆栽在阳光和清水的沐浴下显得盎然生机。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童惜年放下喷壶,推着轮椅向门口走去。

“谁?”

她打开一道门缝,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童惜年愣了下,打开门。

“稀客。警察先生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童小姐,关于你昨天的话我有几个不解的地方,可否有时间交谈下?”

童惜年注视着沈彧,沈彧直接对上她的视线,一片坦荡。

“进来吧。”

她正算去厨房拿茶杯,沈彧直接开口:“不用麻烦,我就问几个问题,一会儿就走。”

推着轮椅的手微微一顿,她坐在沈彧旁边。

“你昨天说那附近一片都是从事那种事业的女子,我问过别的负责小组的人了,你的判断是错误的。死者虽然是在夜场工作,但那个夜场他们上星期才去检查过,没有任何的问题。”

短短一句话,否认了她昨天的言论。

沈彧在说完这一段话后目光就一直紧盯着童惜年的脸,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别的信息出来。

童惜年没有急着反驳。她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动作缓慢优雅地抿了口。表情与平常无异,板着一张冰冷的死鱼脸。

“嗯,然后呢?”她应道。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错误的判断?”

“我只是从我当前了解的信息进行了合理的猜测。”

“比如?”

“兴和路五巷7号。根据附近居民的说法,那栋楼每个星期三都会不同的陌生男子进入。有时候只有两三人,有时候却有六七人之多。期间除了少数几个面熟的面孔,其他大部分都是生人。”

“那栋楼的房东是一位中年女子,除去正常租出去的房子,房东专门留了一层楼仅供短租。”

童惜年说完,抬起眼皮偷瞄沈彧,嘴角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沈彧听完,心里对这栋楼大概有了个初步的猜想。

“就算如此,你又怎么能说那边是鸡窝?”

童惜年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无辜地眨眼:“你怎么能确定这话是我说的呢?”

“这话,可是一个小孩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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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说真话
连载中芝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