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
混沌系统闹铃响起。
万菁在悲壮乐声里睁开眼，望着浅绿色的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呆。
明明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她却觉得睡了很久很久。
又做梦了。
记不清内容。
模模糊糊觉得好像是程韵从破碎的培养舱里走出来，拉着万菁往前跑去。
四围全是黑白色的杂乱线条。
她们好像在二维的诡异隧道里飞奔。
中间似乎还有许多事情，但万菁记不得了。
她只容许自己发了片刻的呆，就立马翻身下床。
一面速速洗漱，一面在星图上查找好前往0606区域的路线。
刚好可以路过一处食堂。
等一下，这个点食堂应该也还没开吧……
悲！
大悲特悲！
她整理好，走出寝室，心里哀怨，脚步却是飞快。
02：35
万菁到达0606区域。
同昨天一样，是个飞船停泊舱。
但这里的飞船与她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同样是左右两列排开数千米长，其中空了不少，应是开出去了。
但它们左边一排的侧面不是写着【混沌商会】，而是红色的【见习】。
右边侧面倒还是蓝色的【天色将明】。
万菁站在门口等待，看见偶尔有人进出。
多数看起来眉眼间还带了些许懵懂稚嫩，应是新人。
他们走进来，找到许是他们带教师父的人，那人便领着他们去某艘飞船。
万菁便猜晏筝是要她这会儿学习开飞船了。
但为什么一定得是半夜？
昨晚的通知上说“为48小队任务做必要的准备”，这“必要的准备”看来就是驾驶飞船了。
应该是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小队任务，必须要每个人都会驾驶飞船，所以晏筝要万菁提前一些来速成？
这是可以速成的吗？
02:55，高挑身形出现。
仍然是那身短打作战服。
作战服上没有军衔，但几个正好出入停泊舱的雇佣兵显然都认得晏筝，惊慌行礼。
少将怎么会来新人见习才用的飞船停泊舱？
晏筝对他们一一颔首，看见万菁，笑着挥下手，走过来。
万菁也立正行礼。
晏筝回礼，接着带她到停泊舱尽头，指指最里面的一艘飞船：“喏，教学飞船上会有详尽的教导以及模拟飞行。给你两个小时，两小时后叶杰过来，你们俩就配合着把飞船开出去。”
万菁听着听着，眼睛越瞪越大：等等，等等？
但她还是立正应：“是！”
抬脚迈上那飞船。
内部与她之前见过的一样，但有许许多多蓝色的文字悬浮在各个部分上面。
万菁凑近看，见都是各样专业名词。
【航行显示器：
【俯仰、航速、航向】
【船载雷达：
【预测恒星风切变、辐射风暴、小行星、太空垃圾预警】
【太空防撞系统：
【垂直速度指示器、水平速度指示器、导航显示器】
她凑近名为航行显示器的仪表，蓝色文字便自动展开更多详细信息。
【姿态仪：1.飞船符号；2.俯仰角刻度尺（以银河平面为参照）；3.横滚标志；4.指引仪；
【航速仪：1.指示航速标志与趋势箭头；2.光年数；3.决断速度&跃迁速度&最大限速；4.绿点速度；
【垂直速度表：1.高度指引（以银河平面为参照）；2.目标高度&选择高度（以银河平面为参照）；3.着陆高度&星球参考线；
【……】
正常的万菁：……？两个小时速成飞船驾驶员？搞咩啊！
好耶的万菁：不错！我很感兴趣！好耶！
万菁对这种完全看不懂的专业名词有着极浓厚的兴趣。
她坐到驾驶座上，挨个学习起来，很快沉浸进去。
先研读详细的文字介绍，再看一遍悬空荧幕放出的演示，万菁再自己试着操作，基本上一遍都能弄懂。
一个半小时时间，把所有名词全部过完一遍。
剩下半小时，她启动飞船教学模块的全真模拟，发现理论与实际操作有很大区别。
不过她跟着指引摸索两遍，也逐渐上手。第三遍，她把指引关闭，完全靠自己尝试一遍。
【模拟试飞成功！】
两小时整。
模拟环境褪去，有人走进来。
万菁扭头，是叶杰。
他走过来坐在万菁旁边的驾驶座上，担忧不已：“你才学两个小时？”
万菁点头。
叶杰小声低呼：“那晏少将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开飞船？！”
万菁闻言，问：“一般要学多久才能上路？”
叶杰心惊不已：“最快怎么也要两个月啊啊啊！晏少将是要臣死啊！”
万菁挑眉：“你不是自己也能开吗，给我拖拖你后腿不行吗？”
叶杰扭头瞪她，很激动，但又不敢大声，只能低低惊呼：“你两个小时学了啥？这是入门必备常识啊！”
万菁于是明白，自己这个速成班只教了实操，别的理论常识是一点不教。
“开飞船需要占用脑容量，也就是说，需要把你自己的大脑与飞船融合。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可以一个人开飞船的。但是两个人一起开就意味着两人的大脑会互相干扰。
“这不是幼儿园的摇摇车，如果随便带小白开飞船，两个人大脑绞一坨，轻则我们两个脑瘫痪或者脑死亡，重则飞船失控。”
万菁听着，扬眉：我怎么觉得你轻重后果说反了？
叶杰自顾自在旁边悲天悯人叹自己命短矣！
万菁：“你也留在了48小队？”
叶杰哀怨：“嗯。”
“那晏姐这么安排就有她的道理。她像是随便玩弄自己小队队员性命的人吗？”
叶杰微愣，似乎被万菁说服，点点头，又猛地意识到自己掉进万菁的逻辑里了！
这不是晏少将像不像的问题，晏少将此举就是要臣死啊啊啊！
万菁按着她刚才所学的操作。
这回不再是全息模拟环境，而是在真实驾驶舱内操作了。
叶杰惊讶，万菁的操作虽略显不熟悉，却都没有出错。
驾驶座自动适应万菁的身形，有浸没在水中的感觉，清凉女声：
“4848，神经连接完成！祝你凯旋！”
似现实中植入脑机接口时的感觉，神经元们挥舞着自己的突起四处爬动。
须臾，万菁有如顿悟一般的感受——意识同飞船融合原来是这样的感受！她的大脑好似铺满整艘飞船，整艘飞船好似铺满她的大脑。
一面手上按着刚才学习的，在各样的虚空荧幕上点击，调整参数，一面头脑里想象飞船微微悬浮起来离开地面的样子。
叶杰惊：“喂喂，我还没连接呢！”
飞船却已经徐徐悬浮起来，船头前方的墙壁感应到，自动消失，出现通往太空的甬道。
万菁于是兴冲冲开着飞船出去了。
叶杰站起身，讶异地合不拢嘴，透过平显看着外面浩瀚星云。
万菁让飞船在太空城旁的太空里滑行，扭头朝叶杰挑眉。
叶杰张张口：“不是，哇靠了，你是怪物吗？”
万菁：“哼哼~”
[通话中：晏筝]：“不错不错，看来4848在飞船驾驶上也非常有天赋哦！”
万菁：“谢谢晏姐！”
[通话中：晏筝]：“很好，你今天回来就去把驾驶证考了吧。现在还是先由叶杰开飞船，咱们去执行任务。嗯，你们俩暂时不要一起开船。你们都能单独驾驶，目前还没有过两个单干驾驶员合作的经验，不排除出现干扰的可能。”
万菁叶杰：“明白！”
看来能单干的驾驶员的确非常少，甚至从没有把两个凑一起过？
万菁解除神经连接，思维仿佛从另一个维度回到头脑中，她重新感觉自己靠在椅背上，切切实实地坐在驾驶舱内。
“48小队的队友们，今天的任务——公司任务来也！”
晏筝从飞船后部走上前来，把驾驶座里的两个新人吓得一激灵。
两人齐齐扭头，幽怨惊恐看她。
晏筝伸手揉揉他们俩脑袋，笑：“被我吓到是正常的，无需自责。”
两新人：“……”
晏筝继续介绍任务：“任务代号[暗渊]。帝国科学技术委员会的委托，其位于某处遥远星系AGNα0101的[奇点反应堆]即将失控。该任务由48小队与02,03,04,08小队合作完成。
“任务目标：突破反应堆核心区，夺取并稳定奇点能源核心。解救被困的量子物理学家。
“当然，这是其他小队的主要目标。咱们48小队的任务目标为：
“清理可能出现的负熵能，同时协助各小队执行任务。”
清理负熵能居然排在协助执行任务之前？
恐怕其余各小队的任务只是掩饰。
负熵能？
清道夫小队清理目标居然就是负熵能？
这是巧合吗？
晏筝继续说道：“该[奇点反应堆]建立在一处小型吸积盘内，是科学技术委员会近期推进的一项研究，试图从吸积盘中捕获能量。昨天23:44反应堆实验站向科学技术委员会总部发出求救信号，称堆芯遭受来历不明的高能粒子流反馈，即将坍缩失控。
“科学技术委员会总部观测发现该吸积盘辐射已不再处于红外区，而是X-射线区域，即该吸积盘中心天体很可能已经变成中子星或黑洞。
“各小队的首要目标是稳定反应堆，避免其坍缩形成黑洞。在保证首要目标的前提下，有可能的话，解救被困的科学人员。”
万菁听得认真，叶杰却是云里雾里的，晏筝于是笑笑：“不需要搞明白起因，弄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即可。任务详情发给你们了。”
【混沌系统提示：此次任务将要进入吸积盘内部，受高能粒子风影响，混沌系统可能与各位队员断联，请做好准备，多多交流，注意合作！混沌系统祝您凯旋归家！】
【4848，你在该次任务中的主要职责为：
【识别负熵能，并击杀掠夺。】
万菁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违和感。
混沌系统分发个人必备的装备。
【熵能共振核心x1 lv.AA，速效复生剂x10，便捷医疗包x10，营养液x10，辐射防护作战服。】
万菁挑着眉，一边换上新的作战服，一边心里暗叹自己辛辛苦苦一天挣得道具还没有这一个任务前发的准备物资多。
她忽然反应过来违和感是什么：
她之前的熵能共振核心是游戏系统给的，熵能共振技能也是游戏系统给的。所以她之前看见并击杀那些负熵能，都是在游戏系统的指引下完成的。
但是现在却是混沌系统给她发了熵能共振核心，还说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负责识别并击杀负熵能。
混沌系统与游戏系统统一了。
这就是万菁觉得违和的地方。
但仔细想想，游戏系统与她的雇佣兵身份其实一直都很统一。
之前的拓荒者等级任务与雇佣兵任务是一致的，或者是相关的。她完成雇佣兵任务升级，拓荒者等级也升，并且二者是一致的。
对啊，从这个角度看，“万菁会觉得统一有点违和”这一点才是“违和”的。
因为二者一直都是统一的，万菁却在潜意识里觉得二者不应该统一……
应该是自从她发觉游戏很不简单后，就下意识觉得游戏系统与这个游戏世界本身是割裂的，
换句话说，她下意识觉得游戏是一个把她带到另一处世界的装置，它本身并不能掌控游戏世界，而是只能通过各种任务来引导万菁去认识游戏世界。
但二者的统一恰恰推翻了她这种下意识的想法。
——万菁忽然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平行世界，而就真的仅仅是个游戏罢了。
设计得很真实的游戏。
各人看到系统发放的速效复生剂数量，就知道该任务的难度系数有多恐怖了。
万菁特地去混沌系统发来的任务详细信息里面看了看，真的没有标任务危险等级。
是怕吓到他们，还是危险等级已经爆表了显示不出来？
正这样想着，游戏系统弹出来提示框：
【拓荒者4848，您将要进行至关重要的任务。请小心脚下，牢记雇佣兵小队守则第二条！祝您好运～】
小心脚下？
雇佣兵小队守则？
万菁记得曾经在混沌系统的［知识库］里面瞥见过，但没有仔细看。
第一条好像是什么“枪口永远不可以指向队友”吧啦吧啦的。
至于第二条……
叶杰一副压力山大状，沉默焦灼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他也拿到了熵能共振核心。
是个银白色的芯片。
叶杰将其插入手腕上的接口，疑惑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万菁默然。
①飞船驾驶舱内仪表改编自飞机驾驶舱的PFD，参考B站文章：【A320 Magnifier】主飞行显示器（Primary Flight Display/PFD）
②平显：即平视显示器，以下摘自【百度百科】：
平视显示器，是指将主要驾驶仪表姿态指引指示器和主要飞行参数投影到驾驶员的头盔前或风挡玻璃上的一种显示设备。使得驾驶员向前平视机外的前方视景时能同时看到主要驾驶仪表及其重要的飞行参数。
可以想象成在虚空中显示数据的屏幕吧。
③“吸积盘辐射已不再处于红外区，而是X-射线区域，即该吸积盘中心天体很可能已经变成中子星或黑洞。”这句话参考自吸积盘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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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清理作业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