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见的父母?那到现在孩子应该月份挺大了,还没有结婚吗?”周启澜问道。
“他们没有结婚的打算。”姜承殊回,“准确的说,是我哥不想和许诗心结婚。哦,许诗心就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哦?”周启澜似乎猜到了原因,扬起眉道,“那为什么不打算结婚?是暂时不打算结婚,还是压根不打算和这个女友有长久的关系?”
“他的意思是,他并不爱许诗心,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所以他不想和一个不爱的人从此生活在一起。”姜承殊语气平静。
“就是说他还想要继续过风流生活,并在未来找到一个更优秀的女人做他的老婆。”周启澜简单翻译。
姜承殊没有反驳,似乎对这个结论并没有异议,只是碍于亲人关系,不能说出相同的话罢了。
“所以,”周启澜好奇,“这位许诗心又为什么愿意接受他的提议,生下这个孩子呢?毕竟对这个孩子来说,生下来就意味着不能同时和父母在一起生活。”
“我哥许诺给她一笔钱,生下孩子半年之后,转交给我的父母抚养。”姜承殊说。
“想得倒挺齐全,”周启澜不禁冷笑了一下,评价说,“看数额多少,如果是一大笔钱,或许确实值得许诗心这么做。虽然从社会道德的角度而言,不提倡这种行为,但是有时候越是践踏社会道德越是和金钱有缘。”
收起脸上的表情,周启澜继续问道:“之后就是出事了吗?”
“对。我哥本来就是和许诗心一起同居生活的,许诗心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后来许诗心怀孕以后,他们仍然共同居住,直到我哥突然车祸身亡。”
接着,姜承殊开始讲述关于当晚的细节。
当天晚上7点多之后,他们家人包括姜承资的朋友,都没有和姜承资联络过,偶尔有发给他的信息,姜承资也都没有回复。根据许诗心的叙述,当晚姜承资在家和她吵了一架,之后一直在喝酒发泄情绪。
直到近10点时,姜承资酒喝多了,要自己出门散散心,许诗心劝他在家休息,但是姜承资没有听她的劝告,自己出了门,并且不让许诗心跟随。
当晚10点半,在距离姜承资家20分钟车程的一处大桥上,发生了车祸,一辆轿车为了躲避迎面而来的货车转弯过猛,撞破栏杆跌入了河道之中,轿车中的尸体打捞上来之后,早就因为溺水而死亡。
第二天早晨,姜家人连同许诗心才知道了姜承资的死讯。
“警方对尸体进行了检测,除了车祸痕迹外没有其他可疑的外伤痕迹,和许诗心的描述一致,尸体体内检测出了大量的酒精。警方最后公布的调查结果就是死者系醉酒驾车,行车时反应过度导致车祸,属于意外事件。车祸也没有报到刑警那边,在交警队这里就结案了。”
听完姜承殊的叙述,周启澜点点头,做出安慰人的惋惜表情:“那真的很可惜。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奇怪之处有两点。”姜承殊说,“首先是许诗心的证词,她说当晚和我哥吵架导致我哥醉酒。首先,我哥并不是很喜欢喝酒,只有在交际应酬或者情绪激烈的时候会喝一些。其次,根据我的了解,他们根本不可能吵架,就算有争吵,也不会导致我哥用醉酒的方式缓解情绪。因为他们的相处方式,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哦?”
“许诗心比我哥小6岁,今年22岁。她在去年年初,也就是在上大四的时候认识了我哥,两人开始保持恋爱关系。后来许诗心毕业,没有去找工作,而是两人经过商量,许诗心搬到我哥的住处,照顾他的日常生活,而我哥每个月定期给她一笔钱。”
姜承殊一顿,又说:“在这期间,我哥其实还交往了其他女友。根据我日常和他们接触的感觉,许诗心对此应该也知情,但没听说她有过什么很大的反应。”
周启澜哦了一声,明白过来:“所以这并不是单纯的同居关系,说是包养也不为过。”
“怪不得你觉得奇怪,”周启澜接着说,“包养人和被包养人吵架,包养人反而要用酒精发泄情绪导致酒驾死亡——确实不符合常理。而且这种话一是不好向警方说明白,二来就算说明白了,警方大概也不会把这种当回事。”
“是这样。我们和警方婉转表达了他俩不会吵架,警方则认为这件事无关紧要。毕竟重点是酒后驾车,醉酒导致交通事故,而究竟为什么喝酒,并不是警察看重的事情。”姜承殊语气冷静,看来他也理解警方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许诗心不好说出口,因而编造了吵架的谎言?”周启澜想了想,“这一点虽然有点可疑,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解释。再者,如果说姜承资的死和许诗心有关,那姜承资的死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确实。这也是为什么我哥刚死的时候,我虽然觉得有点反常,但也没有十分怀疑的原因。”
“那让你加深怀疑的,就是你刚才说的第二点可疑之处了?”
姜承殊嗯声说:“在我哥死后大约一周之后,许诗心找到我的父母,主动提出,她不准备放弃孩子的抚养权。原本他们约定的是孩子出生半年后,抚养权归属我哥,由我的父母抚养。现在我哥去世,我父母的意见是和从前一样,孩子由他们抚养,那笔钱也由我父母支付给许诗心。”
“但是从法律上来说,现在孩子的双亲只剩下许诗心,只能许诗心不要孩子,才能交由你父母抚养。”周启澜说,“所以现在许诗心就是拒绝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给爷爷奶奶。”
“是。”姜承殊点头,“毕竟抚养权这种事是法律规定的,即使签了这种合约也是违法的,作不了数,所以当初关于抚养权的问题,只是这样口头约定过。现在许诗心反悔了,于法于理我的父母都没办法阻止。”
“或许是怀孕久了,对孩子产生感情,不想放弃,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启澜想了想,看向姜承殊,“难道……姜承资留下的财产数额非常大?”
姜承殊轻轻笑了一下,冷笑一般的:“你猜对了。我哥参与经营家里的企业已经有好几年了,为了方便操作,一些子公司的股权都是记在他名下的,这些都算做遗产的一部分。如果按照一般的继承规定来进行继承,是我父母、这个孩子三人各领三分之一的。
“如果许诗心有孩子的抚养权,那么在孩子出生之后,她将可以代管孩子拥有的这部分遗产,价值一个多亿。”
一个多亿,周启澜在心里啧了一声,确实算是一笔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即使只拥有这笔钱的管理权,也可以靠盈余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了,何况这笔钱的实际主人还是自己的孩子。
“即使许诗心和姜承资的死没有关系,在姜承资意外身故之后,她也会这样做吧。”周启澜说道,“虽然违背当初的约定,但我想一般人都会做出这种选择。”
“确实。”姜承资道,“所以我一开始并不觉得这很奇怪。”
他接着叙述。
在姜承资死后,姜父姜母万分悲痛的同时,对孙子也越发看重。一个多亿资产的管理权对许诗心来说是巨大的诱惑,但在姜父姜母眼里却并没有那么的贵重。
在许诗心提出自己抚养孩子之后,姜父很快表示,他愿意加码支付当初约定的款项,来换取孙子的抚养权。
一开始由姜承资做主约定的款项是150万,姜父则直接许诺了800万,如果许诗心愿意将孩子交给他们,他们会直接将这笔钱以转帐的方式支付给许诗心。
要知道,一亿资产虽然数额诱人,但毕竟只是管理权,而且大部分都是以股权和房产的形式存在,可以快速直接获取的资金并没有那么多,何况打理这些资产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姜父开出了800万的价码,算是对一亿资产管理权的合理补偿。
然而面对这个价吗,许诗心并没有答应。姜父于是进一步加价,直到现在,他已经开到了1500万,并且表示这个价格已经是最高的,绝不可能再加价了。
“确实,相对于一亿资产的管理权,1500万的现金至少是现成的。”周启澜评价说,“如果只是按金钱论,还是1500万的现金比较实在。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她对孩子的感情已经不能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了。”
“许诗心并不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她以前也表达过自己不喜欢孩子,所以愿意把孩子交给爷爷奶奶抚养的意愿。”姜承殊说,“当然,也不能否认或许是在怀孕过程中,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但真正可疑的是,她拒绝让孩子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
“对。在多次遭到拒绝之后,我爸提出了另一件事,如果要让孩子继承我哥的遗产,就需要去做个亲子鉴定,这样遗产才能放心地过户给孩子。”
“哦,这么一笔遗产,做个鉴定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启澜慢悠悠说,“所以许诗心拒绝了?”
“她的理由是我爸妈怀疑她的人品。”
“哦。”周启澜对这个理由不予置评,转而道,“所以你怀疑孩子并不是你哥的。”
“只是一个猜测。如果孩子真的不是他的,那么一些疑问就可以得到解释了。包括不交抚养权,拒绝我父母抚养——说不定我哥的死亡也可以从中解释了。”姜承殊平静说。
“那还不简单吗,”周启澜理所当然地给出意见,“只要等孩子出生之后,以见孩子的名义偷偷取一点DNA去做鉴定就行了。况且真的涉及到遗产继承时,因为孩子不是婚生子,所以亲子鉴定好像也是必要的手续?咨询一下你们的律师不就行了。许诗心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确实,但这些都要等孩子出生之后才能去做。这也就是我之前想咨询你意见的原因。”
车行了30分钟,已经可以看到医院的轮廓了。姜承殊一边说着一边放慢车速,朝医院的停车场驶去。
“原定的预产期是在下个月,但因为我哥去世还有后续的一系列问题,导致许诗心的妊娠不太稳定,孩子早产了。”他将车停在停车场,“早产一个月,昨天孩子就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