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瓷国赛区体系不成熟，15岁的年龄上去正式赛场还太小。
试训八个月后，杉终于获得一个参与小型赛事的机会。他把比赛直播的信息发给安，刚好是周末下午。
安一边挂着直播间一边在澳服极地大乱斗，终于蹲到比赛开始。她勉强辨认旁白的解说中文，在选手的视频里立刻找到杉。
杉没告诉她自己的ID，但很容易辨认，就叫mountain，解说也用杉来称呼他。
“这位EV的打野之前还没上过赛场，期待他今天的表现。”
可能赛事不大，两个解说有气无力，在BP阶段对选人禁用的理解也不深。安没再听解说，随便在视频网站首页找到高端局教学打开，找个零食边等游戏开始。
网络直播的信号很不好，刚开始十分钟，屏幕就黑了，只剩下解说的声音。
等了半小时，屏幕总算恢复正常，但后面赛程还是一卡一卡的，延迟严重。
从清晰度不高的镜头看，选手们看上去年龄都很小，有的爆满青春痘，反倒杉在其中看着很亮眼，脸干干净净，个子也最高。
即使试训期间，杉也是能准时睡觉就准时睡觉，和其他队友生物钟截然不同。但也起得最早，起床的时候有的队友还没下线，教练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满训练时间就行。
早睡早起，自然没有其他队友皮肤差。
安本来有些无法辨认亚洲脸，但在模糊画质的镜头下，杉长相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眼瞳在一张白脸上黑黑的，像黑白漫画的主角。
不太像漫画里传统的瓷国人形象，想了半天安找不到恰当的角色贴近形容，漫画里大部分瓷国人都留着小辫子穿长衫旗袍，人人都会功夫，女生还会扎着丸子头。
很多人对瓷国人印象如此，在一次多人匹配中，有人提到翻墙的时候摔到腿，安疑惑问：“你们不是会功夫吗？”
几秒沉默后，耳机里传来哈哈大笑的响声。
“对啊，你怎么不来个白鹤展翅下墙呢，这么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会白鹤展翅也起码来个飞檐走壁，大侠怎么这么就不会呢？”
“功夫，哈！瓷国功夫，嘿！”
最后那人被逗得气急败坏，“滚！”
安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中间不敢说话，还是杉小声同她解释（多人语音聊天里讲悄悄话着实不方便），不是所有瓷国人都会功夫，起码大部分人都不会。
“你也不会吗？”
“不会。”
“不会个屁，”语音里其他人咳了咳，那人没再爆粗口，“论跑路爬墙你最快，上次我看你从一楼外面爬到三楼，常威，你还说你不会功夫！”
“爬墙不是功夫。”
热热闹闹的对话里，安都没搞明白他们究竟会不会功夫。
大概这就是神秘的瓷国人，她心想。
比赛很平庸，甚至不如一些高端局，只是两个绝活哥大放异彩（对面的ADC和杉）。最后比分3:1，输的那把没有在前期终结比赛，让对面ADC养得特别肥。
赛后采访是一位中单，杉起身和对手握完手直接下去后台，没再在镜头出现。
安切出UU和杉的聊天框。
先道一句比赛看完了，接着分析赛场的表现。
关于战术和操作没什么可谈的，重点在双方的队伍状态。安感到对面队伍很散，其表现像高端局的路人各打各的，反而杉所在的队伍好一些，从安排和打团上是有沟通。
晚上杉回复，【你感觉没错，YT2队确实很散】
当初选EV的理由之一也在于此，管理不严格，容易出现各打各的情况，能上赛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刺头会谁都不服谁。
这种情况下，打出来的效果也不好，今天的比赛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对面有沟通，仅凭ADC出色的操作，他们想赢下来也很难。
接下来的赛程安一一看过去，综合下来各个队伍都有各个队伍的问题，相比起来EV的问题最少，也是夺冠热门。
EV夺冠的那天，杉和队友们捧着奖杯站在镜头前。
小型赛事的视频镜头很随便，网络直播情况下又损失一部分清晰度。
捧杯的视频总算清晰些，安更清楚看到杉的模样。他站得很挺，难得在笑，自然放松的那种笑，没有隔壁队友面对镜头的僵硬。
她点击UU聊天框，送去夺冠祝福。
杉回复道谢，告诉她自己分到三千元奖金，后面有一个星期的假期。
晚上有庆功宴，杉回复的时候已经很晚，没聊多少很快到睡觉时间。
接下来一周安回国服同杉双排，从丝滑的网络重新适应卡顿的网络是有些痛苦的事，但他们确实很久没一起玩了。
期间还玩了其他多人游戏放松，有些游戏效果太好，连杉都没忍住哈哈大笑。他们像真正的小孩子到处乱玩，包括现下最流行的一个恐怖游戏。
动态视力太好的后果就是容易被一点点动静吓到，安几次跳起来撞到桌椅，个子太高桌子还没来得及更换，撞得人腿疼。
安干脆把腿缩在椅子上，腿不疼，手上擦伤的存在感就增强了。
她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打针不会叫，疼着也能憋气不出声，只是疼痛感会影响反应。
隔着网络，这点差别不易察觉，但每次对方都会注意到。
杉不问为什么手疼，从安排上减轻压力，给她比较轻松的任务。这次以解谜为主的恐怖游戏不需要太多操作，跟在人身后就行。
“你来开。”安说。
“我不，你来。”
被游戏里的鬼吓到的不止安，还有杉。
“你不是不怕鬼吗？”安想故意激他。
“不怕鬼，我怕东西动。”
最后他们在保险柜前互相推搡，游戏里的两个小人撞来撞去，一个大力杉被撞到了墙上。
“有照片。”
墙上是几张电竞赛场上的照片，安有些惊讶。
“难道和打假赛有关？”杉很快分析。
安第一次听到有关打假赛的消息，假赛像阳光下的阴影，不故意踏足或不够敏感，轻易被不懂的人忽略。
“电竞也有假赛？”
“有，网络评论区下面很多都是吃菠菜的，只是你看不懂。”
安有些懵懵懂懂，不懂电竞怎么打假赛。
杉认真给她科普。打开保险柜后，其中有一份打假赛的账本，安看不懂中文，从杉翻译来的描述听，“打假赛这么有钱的吗？”
杉说他们那边打假赛的金额，如果一线赛场顶尖选手月工资八千，那在二线赛场，一把假赛就可以拿五万。
这还是最低的收益，重大赛事价格只会更高。
丰厚的利益让很多刚刚入行的少年误入歧途，不完善的法律和不全面的监控让这类现象越发肆无忌惮。
电子竞技选手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电子竞技运动员，无法用运动员的规则约束他们的行为，若被发现打假赛，最严重的处理只是禁赛，而选手换身份很轻易，去其他队伍继续打假赛。
连他出道后，UU有人申请好友问打不打假赛。
安知道考试作弊被抓肯定会罚，闯红绿灯不好，游戏开挂遭人唾弃，打假赛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事。
“你会打假赛吗？”她问。
“不会，”杉语气认真，“永远不会。”
“如果哪一天你也打电竞，千万不能打假赛，一次都不能。”
“我是女生，上赛场很难。”安觉得他想得有些远。
“女生也能打电竞，今年我们这边FPS游戏里就有一队女生队伍。”
似乎为了打消她的消极想法，杉干脆操纵角色蹲下，客观分析男女选手打电竞的差别，安跟着他蹲下，像听力考试费力辨认中文意思。
“你也太不自信了，你和我有来有回，是能打一线赛场的实力。”
安觉得他说得有些过，连连摇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操纵角色摇头。
耳机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叹气，“总之，我觉得你打一线赛场绝对没问题，你还不信我的实力吗？”
“我信。”
对方的实力毋庸置疑，至于自己，安没有像他保持这么大的信心。
下线后，杉在UU转发来关于那队女生电竞队伍的新闻链接，找到翻译器翻译后，很长的报道和人物采访。
五个人的女生队伍里，发起者是一对双胞胎，她们想证明女生不比男生差，所以一直想着做一个女性队伍。
之前也不是没有女性队伍，选手外形讨喜，看比赛选手操作容易让人血压增高，成绩也糟糕。
双胞胎想做正经的女性队伍。她们先是靠着自己的独立生活能力让家长放心，然后靠着沟通和分析，才在家长的支持下出来打电竞。
组织起来后，队伍在各大赛场甚至世界赛上都有优异的成绩。
照片里的女生们朴素青涩，穿着一身比赛服，头发简简单单，对镜头微笑。
看起来，女性参与电竞并不是那么难的事。
安纯粹看着新闻，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在UU写完自己的感受后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