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廊尽头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颀长的黑影疾步而出,锃亮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绕过重重回廊,最终停在病房前。
护士正靠在小床上打瞌睡,被霍崇嶂的突然造访吓了一跳,直接半跪在地上。
虽然少爷待人还算客气,但每当被那双阴郁的褐眼凝视,他会本能地感觉到恐惧。
“抱,抱歉少爷,我刚才睡着了......”护士的舌头都打结了。
霍崇嶂懒得计较,冲着门外扬了扬下巴,护士立刻识趣地滚了出去。
病房内只剩下他和詹姆斯。
霍崇嶂径直走向病床,右手扶在腰间的手枪上,垂眼觑着床上双眸紧闭的中年男人。
男人的薄唇抿成一道平和的弧度,气质沉静优雅,仿佛只是陷入浅眠。
“都变成植物人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恶心?”霍崇嶂皱起眉头,声线低哑难掩厌恶。
他想起十岁那年,这个男人来到庄园,为他带来父母离世的消息。
无论他如何反对,祖父欣赏男人处事沉稳、滴水不漏,将他视如己出。
庄园里每个人都喜欢男人,亲切地喊他“霍亨先生”,他窃取了家族的姓氏,窃取了他父母的人生。
而如今,斯懿又是这幅非他不可的模样。
想起斯懿,霍崇嶂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动。
他无法控制地想起那双被勒出绯色痕迹的莹润大腿,精致如瓷器的脸蛋,以及那双暗藏风情的眼睛。
“你这条老狐狸,凭什么好运永远眷顾你?祖父爱你,斯懿爱你,所有人都爱你,但你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凶手!卑劣的伪君子!”
皮鞋狠狠踹向病床,金属床震颤了两下,监控屏幕的蓝光跳动在扭曲的脸上。
“但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到底是谁,带着你的算计下地狱去吧!”
霍崇嶂的唇角难以自抑地抽动,右手缓缓从枪袋上移开,触到那枚破旧怀表时,指节突然收紧。
他如获至宝。
他即将赶在詹姆斯之前,窥探斯懿的秘密。
......
第二天一早,布克还没来得及敲门,禁闭室的大门便打开一条缝。
以斯懿的听力之敏锐,五米外走过一只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何况是个大男人。
门缝后斯懿黑发披散,只穿了件白衬衫。
“嗯?”斯懿抬起头,看向一米九几的纯洁大处男,慵懒地哼了一声。
虽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临出发前还去了趟祈祷室,但布克的心跳还是和目光一起混乱起来。
为了避免昨天的尴尬,他自觉地不去看斯懿的脸,把目光牢牢钉在大理石地面。
然后,他发现斯懿不仅没穿裤子,也没穿鞋袜。
斯懿的十趾圆润,泛着淡淡的粉,指甲修剪得像一排小巧的贝壳。顺着纤巧的足背,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骨节线条,最终收束在脚踝精致的骨突。
一只手就能握住的脚踝。
布克又起立了。
他再次手舞足蹈徒劳地遮掩了一番,真是立立皆辛苦。
斯懿脸上泛起嘲弄的笑意:“什么事?”
客观来说,布克算得上英俊,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轮廓清晰的下颌线,显出和身材匹配的强烈雄性气息。
但此时这张脸上却浮现出少年的赧然。
他局促地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你床上的垫褥太薄,我怕你睡得不舒服,把我的床垫给你拿来了。”
他弯腰提起一卷叠得方正的床垫,上面码着几件宽大的衬衫和T恤。
“少爷禁止别人进你的房间,我只能给你拿我的衣服。”布克略显笨拙地解释道,“你放心,我都洗干净了。”
对于出乎意料的善意,斯懿十分领情,慷慨地拉开铁门,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虽然按理来说,铁门钥匙应该由布克看管才对。
“昨天少爷来了吗?你还好吗?”布克把视线移到无人的角落,欲盖弥彰般开口。
斯懿没回答他的问题,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指了指角落里的单人床:“把床铺好。”
“好的。”布克不假思索地应声,麻利地解开了床垫。
斯懿慵懒地打量了布克一眼,虽然他的智商和身高不太匹配,但或许是自幼陪太子读书的缘故,干活相当妥帖麻利。
布克很快把床垫换上,又帮斯懿把床单重新铺好,四角都掖得齐整。
他还没直起身,斯懿又道:“把地扫了。”
“我去找吸尘器和拖把。”布克快速向门边走去,余光避无可避地扫过斯懿交叠的大腿和悬空的脚踝。
他把衬衫衣摆又往下拽了拽。
半小时后,布克在斯懿的命令下把禁闭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汗水浸湿衬衫透出贲张的背肌,从隆起的肩胛延展到脊椎凹陷处的沟壑。
斯懿突然想到,他还从没骑过橄榄球运动员。
昨晚被霍崇嶂的枪管play撩拨,再加上他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性格,斯懿确实有点想骑男人。
“谢谢。”斯懿蓦地抬起腿,脚尖狠狠碾在布克大腿的伤口上。
布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某个隐秘之处却比裂开的伤口更疼,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冷静下来,这是霍亨夫人,这是少爷的小爸,霍亨先生的老婆......这是霍亨先生的老婆......这是老婆......老婆。”
布克的思维乱成浆糊,心跳如擂鼓震耳,他试着通过强调斯懿的身份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却更加混乱。
“老婆”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理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斯懿的脚踝。
触感细腻,泛着微凉,就像是少爷收藏的昂贵瓷器,但却更柔软。
布克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手掌顺着斯懿的小腿上移。
他知道以斯懿的性格,有可能下一秒就要把他勒死,但他实在无法抵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人,超越性别和种族。
斯懿感受着对方手掌的粗粝,恰到好处地嘲笑道:“打扫个屋子而已,你想要的奖励也太多。”
布克羞愤难耐,匆忙地握住五指,古铜色的皮肤像是被烫伤般的红。
斯懿心情愉悦道:“在床边跪下。”
......
巨大的屈辱感和满足感在布克心里升腾,西裤都要被撑破了。
“不准吐。”斯懿半阖着的杏眼里写着餍足,折腾两次之后,他觉得身心都平静了不少。
布克觉得自己要疯了,毕竟前天他还是个以处男之身为傲的直男。但看着斯懿白瓷似的脸蛋,双手握着莹润的大腿,布克又突然品出一点甜。
斯懿倚着床头,神色慵懒:“你可以滚了,顺便问问霍崇嶂,让他把我的电脑手机还给我。”
布克咳嗽了两声,无奈道:“庄园里到处都是警探,你的电子设备都被送去检测了,我的也是。”
斯懿微不可见地翻了个白眼:“把我课本拿来,我想看书。”
一向驯服的布克,此时动作却有些迟疑:这么重要的时刻,斯懿除了电脑和课本,就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他磕磕巴巴道:“......刚才,是我第一次,我之前都以为我喜欢女生,我......”
斯懿不耐烦地抽出马鞭:“滚。我不负责。”
布克捂着嘴和□□滚了出去。
他离开后,斯懿百无聊赖地等了两个小时。期间只有女仆送来早餐,是些干巴面包和黄油。
斯懿记得这位女仆,她在穿书之初指使布克用马鞭抽醒自己,也就是布克的亲妈。
女仆被他一盯,浑身都不自在,声音尖利道:“你看什么看,现在警探们还在调查,要是霍亨先生真是被你害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斯懿顿时流露出无辜的表情,杏眼睁得溜圆,双唇抿紧,好像被她的斥责吓到了。
女仆也愣了,她本以为斯懿年纪轻轻就搞定霍亨先生,一定很有手段,能把庄园闹个底朝天。
真没想到他原来这么清纯,跟小白花一样。
片刻沉默之后,斯懿才用轻软的声音开口:“布克和我说,您的工作非常辛苦,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好吧,没事,呃......”女人突然变得笨嘴拙舌。
她只是普通女仆,因为布克和少爷一起长大而地位略高,却距离成为女仆长还有距离。
庄园里的客人身份尊贵,她从未得到如此真挚的感谢。
看着斯懿瓷器般的小脸,她突然感到一丝愧疚,或许自己不该指示布克那样对待他,他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他们都是寄居在庄园里的可怜人。身不由己。
在女仆逐渐柔和的注视里,斯懿微微蜷缩起双腿,不经意间,白衬衫的衣角滑落,恰好暴露白皙大腿上的红痕。
那是一对清晰可见的掌痕,手掌宽大,十指都曾陷进斯懿腿侧的软肉中。
见惯了豪门丑事,女仆敏锐的直觉让她立刻避开视线。
然而下一秒,她却发现这双手看起来特别熟悉。
除了他的傻儿子,这个庄园里还有谁的个子这么大?
她没接受过高等教育,从懂事以来人们就告诉她多子多福,她一直把能抱上孙子视为人生的最大成就。
但现在......这个傻子不仅成了基佬,还挖了霍亨先生的墙角!
斯懿无辜地眨了眨眼,看着女仆的脸变红变绿变黑:“不好意思,您怎么了?”
“我去杀个人,你先吃早餐。”女仆颤抖着声线冲了出去。
斯懿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这才起身享用早餐。
他很喜欢报复人,哪怕只是一点点没有实现的恶意,也要恰如其分还回去。
他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黄油,铁门又一次被推开。
男人静立在门外,剪裁考究的衬衫贴合挺拔的身形。黑发向后梳拢,露出高耸的眉骨和阴沉的棕眸。
斯懿恰到好处露出几分惊讶,向下拽了拽衬衫衣摆。
霍崇嶂长腿跨入禁闭室,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刺目的雪白。他将一叠衣物随意抛向床头,破旧开线的书包被扔在床边地上。
斯懿信手拿起一件丝绸质地的衬衫,发现来自某个以价格惊人闻名的高定品牌。
霍崇嶂神色淡漠,轮廓立体的侧脸和阴影融为一体:“注意着装,别影响霍亨家族的形象。”
斯懿自动将这句话翻译为:我想看你穿我挑的衣服。
于是他真挚地回应道:“谢谢你,我真想穿着它去看望詹姆斯。”
霍崇嶂的身影摇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