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过后便是平静。
萧辞影这些天没有再闹过了,他一遍遍地翻着他和魏忆清的聊天记录,这明明是多么的真实。
然而再真实也只是他的自导自演……
萧辞影轻轻抚摸着自己肩上的疤痕,原来当时的痛感不是他臆想出来的,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他是被警察救了,但救他的并不是魏忆清,从始至终,魏忆清就没有出现过……
又或许可以说——魏忆清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萧辞影觉得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上天就这么看着他幻想出一个梦境中的男人,还坚定地认为是他的前世今生,还与他相爱、痴缠,上演了一个童话般的爱情故事。
到头来,只不过是看了他一场笑话。
萧辞影无法忍受这样的现实,他只好一遍遍地麻痹自己,告诉自己——
他现在只是在做梦,总有一天梦会醒的,他只要静静地等着就行了。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
梦还没醒……
萧辞影想起他初见魏忆清的那个梦境,他看着魏忆清倒在他面前,他看着自己将剑刺进自己的心脏——梦醒了。
萧辞影的眼里忽然有了亮光:他死了,梦醒了……他死了,梦醒了!
“小辞,你要不要吃个苹果?妈妈帮你削。”王羽烟温柔地看着萧辞影。
这几个月来萧辞影一直很积极地配合治疗,王羽烟很高兴,她觉得她的儿子在她的陪伴下逐渐变得正常起来,除了偶尔有些神志不清,他的儿子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王羽烟坚信不疑:他的儿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嗯,我吃个小的就行。” 萧辞影看着王羽烟眼里的柔情,突然有些不舍了。虽然他对王羽烟这个母亲没有太多的感情,但王羽烟这几个月寸步不离地陪伴他、照料他,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家的温情。此时此刻,他的母亲是有在好好地爱他、关心他。
“妈,这几天我有些睡不着,你帮我开点安眠药吧。”萧辞影开口淡然道。
王羽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小辞,这药可不能乱吃啊,我回头先去问问医生。”
萧辞影点了点头,拿出手机给魏忆清发了条消息——我马上就会来找你了,等我。
这天夜里,王羽烟拿着一粒安眠药给萧辞影:“医生说这药一次只能吃一粒。”
萧辞影接过药没说话,在王羽烟的面前就着水把药吞了下去。
然而进入萧辞影胃里的只有水,那粒安眠药静静地躺在萧辞影的手心……
此后萧辞影每隔几天就说要吃一次安眠药,因为一次给的量只有一粒,而王羽烟也看着萧辞影把药吞了进去,便也没再多疑,只当是萧辞影睡眠质量不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萧辞影已经存了足够的量,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王羽烟在给萧辞影削梨,削到一半时听见萧辞影说:“妈,我想吃草莓蛋糕。”
“蛋糕店离这隔了好几条街呢,小辞,你怎么突然想吃草莓蛋糕了?”王羽烟有些疑惑。
“没有就算了吧,我也不是特别想吃。”萧辞影难掩失望地说道。
“行,妈给你去买,买个大的,保你吃个够!”王羽烟觉得萧辞影好不容易跟她提了个要求,她必须要满足。
王羽烟把梨削完递到萧辞影手里:“你先吃个梨,妈这就去给你买蛋糕。”
“妈!”萧辞影喊住了她,“谢谢你。”
王羽烟看着此刻的萧辞影,心里有些刺痛。
萧辞影把梨放在了桌子上,拿出安眠药连嚼带咽地一次性吞了下去,而后又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萧辞影看着桌上的梨,随即拿起了它旁边的那把水果刀,握住刀柄,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这一次与梦里的不同,萧辞影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然而他却还没有醒,直至血液干涸……
他死了。
梦没醒。
王羽烟看着萧辞影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室,彻底跌坐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不堪?
王羽烟觉得这个世界对她一点也不公平,她丈夫死了,儿子也死了,都死了,她是不是也该去死啊?
她将一张白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心脏,像是要把它揉进血肉当中。
这张白纸是在萧辞影身上找到的,上面是萧辞影的字迹,是他写给王羽烟的——
妈:
很感谢这几个月来你的陪伴,但我心里也是恨你的。不仅恨你在我小的时候没有让我感受到母爱,也恨你打破了我的美梦,把我的心爱之人吓跑了。我本该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心都是空荡荡的,里面没有装任何东西,直到他出现,他填满了我的心,他长时间地占据着我的心,我的心已经认了他这个主,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他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我和他相识于梦境、幻觉之中,但我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那么的真实,我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或许我现在就是在做梦,又或许是——
我可能真的爱上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在我的墓碑旁给他也立一座墓,这样我或许还能在下面见到他。
他叫魏忆清,是我毕生所爱之人……
—— 无影
世上无人再唤他阿影……
他也无法找到魏忆清的踪影……
很多年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捧着两束花进了墓园,放在了两座墓碑前,喃喃道:“小辞,这或许是妈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一座墓碑上刻着:吾儿萧辞影之墓。
另一座刻着:萧辞影爱人魏忆清之墓……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萧辞影和魏忆清在一起了,他俩或许还结了婚,有了孩子……
他俩一辈子没有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