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引起方星如的注意，严泽微微坐直身体，调整了下表情，努力表现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就这样又安静了一会，严泽实在有些待不住，就想还是说点什么吧。在脑海里翻了一下话题，他记起自己刚才要问方星如小时候的事来着，被她打断才没问成，现在正好可以聊，不仅可以打破现在奇怪的氛围，还能让他乱七八糟的心情缓缓。
“对了，你小时候是什么样？”严泽说：“我刚才就想问来着，不过你说要走，我就没顾得上。”
“我小时候？”方星如不确定地反问。
“对啊。”严泽侧过看她，脸上有些防备，“你不会不想说吧。”
“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我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谁小时候还没两件能拿出来说的事？”严泽说着想起方星如毕业的学校，嘴角不由地抽搐一下，略有些艰难道：“你不会都学习去了吧。”
方星如说：“当然没有，虽然确实有很多时间都在学习，但我也是有娱乐的。”
严泽好奇道：“什么娱乐？”
“偶尔和同学出去吃饭，晚上和奶奶一起看电视剧，周末陪外公下棋、遛弯。”
“就这样？”严泽问。
方星如想了想，点头道：“差不多，别的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严泽回想自己上学时因为和朋友出去玩，闹出不少乱子，因此没少被爸妈和姐姐说教。和方星如这么一对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的娱乐也太单——健康了。”严泽及时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咽回去，继续说道：“当你的家长，一定很省心。”
“确实。”方星如认同道。要不是因为省心，她也不会在这个家里。
“不过为什么是你陪奶奶看电视，你陪外公下棋遛弯？”严泽问：“你爸妈呢？”
方星如一顿，随后平静地回道：“如果你问的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他们在我4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什么？”严泽微微提高音量，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傻，不禁懊恼道：“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没关系，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想起来也没什么。”
这么可能没什么呢？换做以前严泽遇到这种情况，最多就觉得不好意思，怪自己多嘴，但如今却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因为梦里的C君，就失去了全部可以依靠的亲人，而他仅仅是在睡梦中感受C君回忆亲人逝去的痛苦就已经心如刀绞。
“后来是奶奶和外公轮流照顾你吗？”
“不是，我的外公外婆还有奶奶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我爸妈死的时候，就只剩下爷爷。”方星如说：“不过爷爷是靠叔叔养着的，没什么话语权，叔叔不愿意养我，所以爷爷也养不了。”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都是普通人，谁愿意家里要突然多养一个孩子。况且我爸妈留下的财产不多，完全不够把我从5岁抚育到18岁成人。”
“所以我去了孤儿院。”方星如解释道：“我说的奶奶和外公，是我养父母的妈妈和爸爸。”
“原来是这样。”严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养父母对你好吗？”
“嗯……”方星如歪头想了想措辞：“他们对我挺好的，就是不怎么管我，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管，是他们没时间管。”
“他们工作很忙？”严泽下意识问道。他爸妈也是很忙的，不忙根本打不下现在这么大的家业，但在他印象里，爸妈管他还是挺多的。多数情况下，他犯了错会先被他姐教训一顿，然后他姐再找爸妈告状，接着呢爸妈就会在百忙之中打电话或者是视频来骂他。
啧，严泽摇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啊。
“很忙，一年半载不着家是常事，陪伴老人的重任都只能放到我身上。”
这么忙？严泽更加好奇，“你养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忙成这样。”
“为国效力的科研人员。”方星如说：“工作时间基本联系不上，工作内容要严格保密。”
严泽惊讶地瞪大眼睛，好一会才出声道：“怪不得你当初不怕我姐查你的家人。”
在国家的保密单位工作，他姐再厉害也摸不着，的确没必要担心。
“其实查到了也没什么，他们夫妻两平时都待在研究楼里，基本不受外面影响，况且你姐就算查也只是基于怕你被骗的前提，不会大动干戈的。”
那倒也是，严泽点点头。
“既然他们这么忙，那你小时候都是奶奶或者外公照顾吗？”
“也不算，我被领养的时候已经快十岁了，基本不需要人照顾。”
“十岁就不需要人照顾了吗？”严泽哭笑不得：“我十岁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
方星如看了他一眼，说：“你十岁的时候也就是13年前，那时候严氏集团已经有了规模，严家不缺钱，需要你会什么？”
“况且要不是我不太需要人照顾，我爸妈也不会选择收养我。”
她的养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怕给不了孩子陪伴和照顾，所以坚定选择丁克。由于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这个决定遭到了各自家里老人的反对。
在发现每次休息回家后都会被家人说教后，养父母干脆就不怎么休假了。时间久了，家里老人知道他们心意已决，便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再逼着他们要孩子。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算圆满，可随着两边老人年事渐高，养母的爸爸和养父的妈妈相继去世，使得仅剩的两位老人旧事重提。
四位老人最初会退步同意方星如的养父母不要孩子，主要是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是养父母的退休福利很好，基本不用担心他们的养老问题；二是夫妻两人年纪相当，感情融洽，老了之后也能相互陪伴扶持。但自己老伴的过世，让两位老人意识到，他们的孩子未必能相伴到老。
一想到他们两个的孩子中有一个最终会成为孤家寡人，像自己一样寂寞孤独，两位老人的心就放不下。
彼时，方星如的养父母早已不是最佳生育年龄，而她外公和奶奶也没有精力帮他们照顾一个新生的婴儿，于是两位老人提议让他们领养一个孩子。年纪不要太小，这样他们再帮着照看几年，等他们彻底老了，帮不了什么了，那个被领养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不用旁人照料。
不过这样的话养的时间不长，就怕养不出太多感情，所以两位老人对于领养的人选非常上心，希望能找一个心性不错的孩子。
方星如养父母本来是不想同意，但实在耐不住父母的殷殷期盼，再想到父母年纪大了，平时又没人陪着，难免也心疼，就同意了父母的提议。
他们趁着休假带着两位老人来到方星如待的孤儿院。
一般想领养孤儿的夫妻都会选年纪比较小孩子，可以从小培养感情，养大之后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所以孤儿院的院长听到有人想领养十岁以上的孩子便有些意外，随后就想到方星如。
会想养年纪略大的孩子，多半是为了省事省心，所以院长就想在来人面前展示一下方星如的懂事乖巧，但这他们去孩子堆里找方星如。
那时休息时间，方星如正和其他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老鹰抓小鸡。这种游戏对于年纪大点的孩子来说有些无聊，而年纪小的孩子又兴致勃勃。方星如在一群孩子当中，既没有像小朋友玩得那么疯，也没有像大朋友们那么不耐烦。
甚至在游戏之余，还能照顾到差点摔跤的小孩。
这样的平静的表现和温馨的举动，一下子就击中了养父母一家的心。院长还告诉他们，方星如从小就乖，学习好自理能力也强，基本上用不着大人操心。
养父母一家听完满意地不得了，当即就决定领养方星如。
领养之前双方还互相培养了下感情，方星如也在相处中发现这户人家的好，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事实上她接下来的生活确实不错，养父母虽然没时间陪她，但外公和奶奶对她很好，让已经失去父母五年的方星如重新感受到家的温暖。
因为爷爷和外婆的去世，养父母特意安排外公和奶奶住在一个小区，这样他们不见的时候，两个老人能互相帮衬，他们休假回家时，也方便一家人团聚。
方星如加入这个家之后，基本上就是今天陪陪这个，明天陪陪那个，尽量不让两位老人感到孤单。
她的表现比养父母预想的要好很多，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到了他们家，不仅没有消耗家里老人的精力，还能反过来照顾两位老人，让老人开心。
本该被他们照顾爱护的孩子，却帮他们解决了后顾之忧，这让他们在满意之余，难免有些愧疚。
不过要时间他们是没有的，能给的就是钱了。养父的工资不低，方星如上学时候的吃穿用都不错，尤其是零花钱，当时可是班上最多的，同学都羡慕死了。
“原来是这样。”
严泽听完，对方星如的少女时代有了个初步的印象。
原来她从小就牢靠，只是这身世也太可怜了，年仅五岁就父母双亡，亲人也不管，只能进孤儿院，在孤儿院待了五年才等到现在的亲人。
严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孤苦伶仃的背影，不禁心疼起来。
不过这心疼并没有持续太久，等到了酒店，方星如就拉他去健身房，陪着他练了近两个小时！
等他回到房间摊在床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没心思回想了。
严泽：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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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