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池用体内的灵气催动了秘符传音,果然厉青弦很快的便出现在了她的房间内,他上前扶起了趴在地上的澄池,语气责备道:“池儿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怎么睡地上去了,地上凉当心冻坏了身子。”
澄池虚弱的一笑:“躺着无趣,澄池便想出门散散心,以为师傅说的这里被保护了起来,是多了防守的人,没想到是多了结界。”
厉青弦:“等池儿身体好了再出去,为师先扶你上床休息。”他说着话便把澄池扶到了床上,又给她取了一个枕头倚靠。
澄池坐下来后,从身上取了一颗糖果,递给了厉青弦道:“师傅,您还记得小时候您最爱吃的这种糖吗?”这是澄池在与烈焰成亲时,她从地上捡到的,那时她还想着像以前一样留给厉青弦,想着讨他的欢心。
厉青弦接过了糖果,摩挲着上面的油纸,果然跟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却早已忘了什么味道了,他沉思了片刻道:“记得,小时候一有新娘子嫁娶,池儿总是会带一些糖果回来,也是这样用油纸包着的,这糖是?”
澄池看了看厉青弦道:“偶尔下凡从新娘子那里要的,师傅快尝尝,这糖......还是以前的味道吗?”她说着话从厉青弦手里拿过了那糖果,撕开上面的油纸,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厉青弦的嘴边,看他吃了下去后,她才把油纸用手抚平,仔细的折叠了起来,是一颗普通的小星星,她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用油纸做些小玩意,哄厉青弦开心。
果然当她心满意足的折叠好之后,满心欢喜的期待他会喜欢,谁知抬头却对视上了厉青弦复杂的眼神,她便把小星星塞到了他手中,语气平淡的说:“师傅,澄池很怀念咱们小时候,那时候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澄池永远是澄池,而您不是澄池的师傅,只是厉青弦,那时候真好啊,孩子永远不知道愁为何物,更没有那么多的贪心,一颗糖果便能快乐半天。”
厉青弦换了一副冷静的神色,星星被扔到了一旁,他对澄池说:“池儿让为师来,就是为了给为师吃糖?没有别的事?”他还以为那糖果里有什么玄机,竟然只是折一颗星星而已,而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是因为他讲的人间惨案在揶揄他!
澄池见他并未认真听自己说话,看着他已经不喜欢了的小星星,才知道他早已不是原来的他了,她自以为用小时候的事,能勾起他的回忆,而他只是敷衍了片刻,便已经不耐烦了。
澄池心下有些悲伤,分开那么久她还未好好的看过他,摄魂司成立的千年,凡人修仙不易,厉青弦却仅用了一天,便取代了老掌门,彻底的掌管了摄魂司,这么多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哄她睡觉,给她讲故事的少年了。
曾经的种种亲昵不见了,澄池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心,眼底划过了千般的情愫,她像抚平糖纸一样揉开了他阴霾,之后百年的相处,她已经好久未见他好好的笑过了,他忙,永远在忙,永远紧锁着眉,一脸严肃却威严无比,浑身上下带着令她绝望的疏离。
或许人长大总会身不由己,她也变了忧愁多虑了,从她知道了人可以心口不一后,从她伤害了烈焰后,变得更加的患得患失。
厉青弦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了下来,语气生硬道:“池儿累了,还是好生休息吧。”说着话就要离开。
澄池察觉了他的意图,见他这般冷漠,她忽然就害怕了起来,一把从身后抱住厉青弦,眼泪蹭了他一后背,急切的恳求道:“师傅......别走,澄池是不是说错话了?惹您不高兴了?”他让她接近烈焰时,那宠溺的语气再也不见了。
厉青弦掰开了她的手,语气冷厉道:“没有,司内事物繁杂,为师还要去处理,池儿,你真的......累了。”
他没有怪她,却比怪她还要让她难过,她都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便被他推开了,澄池听见他这般说,迫切的想知道那个答案:“师傅,咱们什么时候远走高飞,您......还会带池儿走吗?”
厉青弦叹了一口气,还是作势要走:“为师也累了,等池儿休息好了,为师再来找池儿,只要池儿听话,为师便会带池儿离开。”
澄池觉得自己紧绷的弦断了,心里竟然歇斯底里起来,表面还是安静的样子,手却有些颤抖了起来,她再次不确定的追问:“师傅,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您从不会骗澄池,您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若不愿意她便不强求了,为何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模糊,澄池不懂。
见厉青弦不为所动,澄池叹了一口道:“澄池大婚当晚,您是不是在澄池身上用了禁术?”她还是问出来了,她本以为她被谁下了控制身体的秘术,没想到是来自上古的邪术,也是被禁了的降头术,被此术可以使人完全丧失本来的人格,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禁术过后便如大病了一场似的没有了力气。
厉青弦忽然面目狰狞了起来,语气咄咄逼人道:“没有,池儿没有告诉为师烈焰所在的地方,为师又怎么会找到......你们!即便有秘符传音,也无法根据声音辨别方位,池儿是想多了吧,为师发现池儿的时候,池儿正躺在花溪山的脚下,还是为师背回来的,池儿回来的时候意识不清,口中呢喃着,挖了烈焰的心和抽了他的筋!因为为师没说,便成为池儿心中的小人吗?”
有理有据的话,澄池本应打消疑虑,可她还是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没有丝毫躲闪,难道是她想多了,那她的禁术是谁下的?
她见厉青弦生气了,低声下气的道:“师傅,澄池错了,澄池只是想出门,澄池虽与烈焰没有夫妻之实,但是也成亲了,澄池想去看一看他,您能放澄池出去吗?”
厉青弦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算池儿伤烈焰是被人下了禁术,但是你觉得你现在出去,烈焰会饶过你吗,天界会绕过你吗?烈焰再弱也是邪灵,你出去只能两败俱伤,池儿还是好好养伤吧!再说池儿不是说了,心中只有为师一人吗?还是这些都是假的,池儿移情别恋了,为师说了会带池儿远走高飞,不用一遍遍追问,只是不是现在!”
澄池心下黯然,他从未给过她具体的日子,却总是给她希望,她松手了,任由厉青弦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快出门时厉青弦又回过身子看着她道:“天界刚来人来报,对摄魂司的嘉奖将在十日后举行,而池儿毕竟和烈焰成过婚,天界害怕池儿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池儿可能要在自己的寝殿再呆上一阵子,到时为师会上报天界,还池儿一个清白,倘若池儿离开为师便不好交代了!”
澄池怔怔的看着厉青弦道:“为何天界能知道澄池和烈焰成亲,烈焰并没有请外界的任何人!”
厉青弦:“池儿这样看着为师干甚?现在天界已经知道玄界存在了,池儿不会以为是为师跟踪暴露的吧,还是认定了婚礼伤的这一切,是为师散布出去的?池儿还是对为师防备的紧呢,你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烈焰?你没想过玄界曾跑出一个小仙君,这是天道轮回!”他的语气极快,任由她张着嘴巴愣在了那里。
厉青弦没关心她怎么想,要解释什么,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门瞬间关上了,巨大的响声让澄池浑身一激灵。
厉青弦走后,屋内莫名窜出一股黑气,紧接着化作了模糊的人形,还没等澄池反应过来,那人便倒在了她眼前,澄池见状上前查看——来人竟是烈焰!
澄池当场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烈焰从来没凶过她,他来了来找她了,这里布置着最牢固的结界,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闯进来的。
又见他变成了这样,她感觉痛不欲生,她把少年扶到自己的床上,发疯一般的给他渡自己的灵力,直到他身形清晰了许多,而她的眼泪却要流干了。
反正厉青弦最近不会来了,确切的说是对她失望了,而她对他亦是,他不来......她便可以守着烈焰了。
之后为了不引人耳目,便把烈焰放入了收游魂的空瓶子里,这样即便有人来送饭,也不会发现他的踪迹,而她在瓶中布置了一间小屋、小床,瓶内四季,三天一轮转,十日足够她和他厮守了。
烈焰自从来这里再没醒过,她日夜守着他,已经分不清她对他究竟是愧疚,还是什么别的情愫了。
门上放了随风铃,只要发出声响她便从瓶中出去,可是整整七日,厉青弦像是忘了这里一般,再没有来过,澄池总以为他最近不会来,她认为的这个最近至多三日。
小时候她和厉青弦闹矛盾,她因为耽误他读书,害他被教书先生训斥了,而她被娘亲禁足在屋子中,说是三日后才可以出门,澄池在屋内等啊等,刚过半天厉青弦便偷偷来找她了,他说怕她无聊,现在......呵呵,一晃七日,她在瓶中已经过了春夏,迎来了秋日,只有送饭的人从结界出入,而她竟没有那种迫切的期待。
澄池知道玄界暴露之后,那里的每个人都不会好过,即便是因为那个小仙君,可是如果她不接近烈焰,也许久没有之后的种种了,她刚叹了一口气,便感觉有手心一动,她惊喜的发现......烈焰手指动了!
这时,门上的随风铃响了,不是饭点吃饭的时间,定是厉青弦来了,她刚要从瓶内出去,手心中的力道却加剧了,烈焰睁开眼睛迎上了她关切的眸子,语气虚弱道:“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