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竹吃过早饭和元家告别,在这乡下实在难熬,他得回城去。
昨天一时心软陪着孤单的元小忆玩了一天,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走,谁也别拦他。
走出门,段临竹发现根本没有人拦自己。
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段临竹塞着耳机听歌,走走停停欣赏沿途的风景。
乡下生活不便,但风景确实美,空气清新鸟语花香。
身侧突然出现一人,段临竹扭头望去,是跑得气喘吁吁的元小忆跟了过来。
见她背着书包,段临竹有些意外,“你和我一起回去?”
“嗯。”元小忆两手扯着书包袋子,有些胆怯地点头。
她本来买的是明天的车票,但是昨晚躺在床上就开始动摇。
在这里没有一个玩伴,段临竹没来还好,他来了又走,更加让元小忆孤独不舍。
“我昨晚问了二婶,她说莲塘里的老莲子都摘得差不多了,可以让我提前一天回去。”元小忆这几天敲莲子敲得手腕和虎口处疼痛肿胀起了水泡,做了很大贡献,提前回去二叔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这几天家里卖了一车车老莲子,都是我敲下来晒干的。”元小忆自豪地蹦了蹦。
看她这走走跳跳的开心样,段临竹露出了然的浅笑。原来元小忆和人玩熟了会这么可爱。
“好,我们一起回去。”段临竹单手插兜,惬意地走着。
今天好像没以前那么热了,但是一直走还是有些受不了。
走久了身上温度一升高,段临竹强忍了许久的痒意再也控制不住。
侧过身背对着元小忆,段临竹偷偷挠痒,挠完腰侧挠大腿。
本来平坦的皮肤,一挠就出现一个红肿的大硬块。
挠痒痒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
元小忆看到他隔着裤子偷偷挠痒,大脑立马想起一桩大事,
“你被跳蚤咬了?”
段临竹:“…………”
原来是跳蚤,
跳蚤?
段临竹倒是听说过这玩意儿,但他从来没见过。
“怎么,跳蚤也是你二叔家的特产?”
段临竹声音中透着怨气和崩溃,痒痒痒!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被咬,但你放心,这东西咬了不会出大事,”元小忆把长裙挽到膝盖以上,“你看,我也没事。”
她两条腿上密密麻麻一大片被跳蚤咬的包,看着吓人。
“你怎么办到的?为什么没见你挠痒?”段临竹取经,很急迫。
元小忆从书包里拿出大瓶的风油精,她在村医那儿买了很多止痒的药膏都没用,后来发现只有风油精才能暂时解一时之痒。
风油精泼在皮肤上,又辣又凉,让身体暂时感知不到痒。
不过这方法只能管一小会儿。
要彻底止痒,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元小忆拿出一根这几天都在用的缝衣针,内疚地看他,“你、你要不要试试我的方法?”
段临竹两眼一闭,来吧,只要不让他再痒下去,他什么都愿意。
在路边席地而坐,段临竹些微撩起自己的短袖。
他的后腰侧被跳蚤咬出一个个红肿的硬块,粗略一看腰间和后背被咬了十一处。
有的硬块中间会有个小圆点,用针一戳就流出液体。
有一点刺痛,段临竹能承受。
下一秒,一双有温度的手覆在他腰侧。
这是…………
段临竹呼吸停滞,眼睛一瞬间失焦模糊。
空洞的眼珠子缓慢移动,向身侧看去。
段临竹看到元小忆两手指尖轻轻搁放在自己后腰左侧,肌肤相触。
噗通噗通,他心跳乱了————“啊!!!”段临竹惨叫一声,心脏被吓得差点停止跳动。
针戳破的地方在被元小忆用指甲拼命的挤拼命的掐,直到挤干里面的液体。
她指甲那么一挤一掐,对段临竹来说是钻心的疼。
再然后灌上风油精,狠灌。
“怎么样?是不是不痒了?”元小忆不好意思地用纸巾擦了擦手,问他。
她腿上被咬的地方这么一弄,立马见效,上午一次晚上一次,一天就能彻底止痒。
段临竹朝那个地方摸去,确实不痒了。
可是想到还有十几个硬块没解决,段临竹虚弱地点头,“继续。”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被元小忆下死手挤的时候,段临竹即使疼得直抽抽也咬紧了牙关拼命忍受。
等酷刑一结束,俩人都如释重负。
元小忆拿出碘伏棒给自己手指消毒,段临竹腰侧后背被咬到的地方都解决了。
至于他大腿被咬到的地方,元小忆不可能去帮忙,俩人都默契的不提此处,只能段临竹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上药。
“小忆大夫妙手回春,真神医。”段临竹怼人不带脏字。
不可置信,痒得要死的皮肤就这么在针戳、狠掐、猛灌的杀猪手法下止了痒。
“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元小忆声音小小,但藏着大大的自豪。
这几天痒得不行,她各种方法用尽,最后发现只要把硬块里面的液体挤出来,把皮肤掐破损,再上风油精,很快就能奇迹般地出效果。
不过,元小忆还是要表示歉意。
这些虫真的讨人嫌,咬人还挑对象。二叔二婶一点事没有,就她和段临竹被咬得可怜,
“昨天应该和你说跳蚤的事情的,我忙忘了。”
“和你没关系,是我的血太香。”段临竹起身。
俩人继续赶路,离咬人的家越来越远。
走了一公里不到,身边快速经过的一辆摩托车速度慢了下来,回头喊,“小忆啊,坐不坐车?”
段临竹求之不得,元小忆赶在他上车之前急忙问价格,“多少钱?”
“价钱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会骗你钱不成?十五块吧,行就上车。”
元小忆刚想说以前都是十块,段临竹却大长腿一跨就上了车,
不好再讲价,元小忆觉得可惜地默默坐了上去。
到了镇上俩人下车,元小忆带段临竹坐班车。
段临竹一上班车就被各种臭味袭击,脚臭味汗臭味还有各种体臭以及浓烈的香水味,胃部一缩,喉咙差点失守吐出早上吃的饭菜,
段临竹想问问元小忆有没有其他的去县城的车,可是看到元小忆面不改色正常呼吸的样子,段临竹就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捂住鼻子打开车窗,段临竹郁郁寡欢。
一个小时的车程后,段临竹一下车就找了垃圾桶吐了出来。
元小忆有些不安地摸了摸鼻尖,“车上真的有这么臭吗?”
段临竹不语,只是反手冲元小忆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后大拇指一百八十度旋转,往下。
“噗~”元小忆腼腆的笑,又揉了揉眼低下头去。
俩人打车去车站,坐上高铁,看着周边美如画的田野乡间景色渐行渐远,段临竹前所未有的生龙活虎。
再见了,美丽动人的乡村风景,段临竹高兴地去奔赴毫无感情的钢筋水泥城。
由于元小忆提前一天回来,便避无可避地和段临竹的表妹霞霞撞上。
元小忆和她打招呼,声音太小,霞霞没听见。
元小忆没了再次打招呼的勇气,尴尬地跟在霞霞身后,希望霞霞看到自己,这样元小忆就会在四目相对的时候自然地举起手打招呼。
“小霞,小忆在和你打招呼。”一旁的段妈妈看着都替元小忆急,忍不住开口帮忙。
霞霞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元小忆,便笑着挥了挥手问好。
元小忆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羞涩的回应对方。
一个个打完招呼后,元小忆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先洗个澡。
洗完澡出来,她听到咔嚓一声,下意识回头,看到了霞霞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机。
“我没拍你,”霞霞赶紧解释,“我在给我妈妈拍桌上的饭菜。”
元小忆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的。”
她从冰箱里拿了瓶冰凉凉的水进屋去,现在是下午一点半,为了等她和段临竹,保姆阿姨才刚开始炒菜。
元小忆准备趁这时候回屋再做几道题。
看着元小忆关上卧室门,霞霞冲她房间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刚才偷拍的元小忆照片发给亲妈,
[妈,元小忆身上这条裙子七万多,明星同款。我琢磨,表舅妈这几年给元小忆买衣服鞋子都花了一二百万。]
张霞霞嫉妒得抓狂,虽然表舅资助了很多学生读书,可元小忆是最让她嫉妒的一个。别的资助学生也不会借住在段家,花上段家那么多钱。
亲妈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这裙子你表舅妈不也给你买了件吗?]
[那能一样吗?]张霞霞皱眉,字打得飞快,[我们是亲戚,元小忆又不是亲戚。
]
而且,表舅又没给自己赞助生活费。
到头来自己这个亲戚还比不过元小忆这个孤儿。
要是自己是孤儿…………张霞霞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是孤儿,肯定也能受到和元小忆一样的待遇。
“小霞,去喊他们俩,还有两道菜就可以吃饭了。”保姆阿姨从厨房探出头。
张霞霞极力压下心中的嫉妒,敲了他们俩房门,告知马上开饭。
元小忆放下笔,出来帮着摆放桌椅碗筷。
另一个房间,段临竹安静地站在窗边。
后腰和背部被虫咬的地方又恢复了一点淡淡的痒意,并不严重。
段临竹想到了早上发生的那件事,想到了那双放在自己腰侧的手,神情复杂,心中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