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中，沐晴正在写有“检验房”的门前来回走动，季川坐在椅子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门开了，二人都抬起头来，里面出来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士。“是季玄都的。”平静的话语，像应和着警局外狂乱的风。
黑色的汽车发动，直向本市第一初中而去。季川换了常服开车，沐晴坐在副驾驶，车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但我昨晚为什么没有看见血迹？”沐晴先发话了，眉头可以拧死一只苍蝇。“可能玄都的血没有流到地上。”季川看了眼旁边的人。“那他现在在哪里？他受伤了走不了多远。”沐晴随手拿起旁边还剩一半的酒瓶就喝。季川一惊，忙将酒瓶夺过来：“这可是伏特加。”
沐晴翻了个白眼：“给我。”握住酒瓶，未曾想季川力气太大根本拽不出来。
“你好，我是警察，你们小区一个男孩走丢了，我需要调取监控。”一个穿着警服、留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对着沐晴小区的保安出示证件。保安是个胖大叔，连忙应下，键盘上敲打几下，调出监控来。
黑白色的监控图像显示着。“要什么时候的？”保安问。警察道：“昨晚九点。”保安又敲了几下键盘：“好了。”接着自觉地出了保安室。警察坐下，开始开三倍速看昨晚的回放。
九点十五分，四个孩子骑着自行车。警察立刻按了暂停，掏出胸口口袋中一张照片——季玄都的照片，对照了一下，确认无误，将速度调成了一倍。后面三个男孩相视一笑，接着四个人继续往前，然后监控里没有了他们的身影。警察皱了皱眉，将声音调大。
自行车翻倒，大笑，“呦呦呦，要哭喽。”头撞地，“他不会死掉吧？”“怎么可能，再说了，死了也没事，这儿是监控死角。”自行车被丢入草丛。
接着，画面上出现了三个孩子往反方向走，然后走出了监控范围。
正当警察记录完了这些事、以为没有什么相关信息之后，他听到了一点微弱的奇怪声音，然后监控画面突然如故障般变成雪花屏，伴着电流的滋滋声，但只持续了几秒钟，监控画面又恢复正常。
他连忙将时间往回倒，直到三个孩子离开后，接着将声音调到最大。
他听清了，是不知什么生物的咆哮声。
黑色汽车停下，面前是一道大门，门旁墙壁用金颜料写着“轻铃市第一初中”。沐晴和季川下了车，沐晴径直走进学校，季川则到保安室窗前敲了敲：“你好，我们是九二班一位同学的家长，班主任让我们来一趟，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保安才刚睡醒，揉了揉眼睛：“不就你一个吗？”闻言，季川忙四处望，直到看见沐晴已经进了教学楼。
季川：“……”
沐晴踏着风快步来到九年级语文组办公室门口，一路上引人注意。然后门都没敲就闯进去。几位老师抬头，第二排的吴老师也是震惊：“季玄都妈妈？”沐晴二话不说就坐在了吴老师旁边的椅子上，小声问：“监控查出来了吗？”几位老师都八卦地看向她们。吴老师看了眼周围：“出去说。”
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没有，季玄都今早就没来。”吴老师摇了摇头，面色很忧伤。沐晴忙问：“你说昨晚有几个孩子和玄都一起走的，他们亲眼看见玄都进家门了吗？”吴老师道：“对。”
“哪几个孩子？我再去问问。”
保安室的门被从里推开。“你昨晚九点十五分有看到些什么？或者听到些什么？”警察拿着本子和笔。保安回想了一会儿，道：“当时有四个孩子骑着自行车过来，然后他们到了一个很暗的地方，我看不到，但是听到好像是在霸凌，我正好要去上厕所，就先去方便了一下，等我出来后有三个孩子正好离开，很暗的那边没声音了，我正准备跑去看看，突然听到有动物在叫，就是……我形容不上来，像人，像狼，像老鼠……总之很恐怖，但只叫了一下，然后我就去很暗的那边看了，什么也没有。走丢的是那个被霸凌的孩子吗？我当时去那边看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警察记完，问道：“很暗的那边是哪里，带我去看看。”于是两个人沿着一条小路，到了一处森林前。“就是这。”保安道。警察低头，却见地上有一道极长的裂缝，差不多有一米六几。“这是之前就有的吗？”警察指了指裂缝。保安道：“这缝可怪异了，我自从这小区建起就开始当这里的保安，一直都没有，我昨晚来这查看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但也有可能是哪一天有了但我没注意。”
警察记下，然后俯身用手摸了摸裂缝——很新。
“你觉得那个孩子会是被你听到的动物吃了吗？”警察起身，掏出手机给裂缝拍了张照。保安摇了摇头：“不可能。不管怎么样肯定会有拖拽或者啃咬的声音，但我只听到了叫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局长，有新发现。”
季川接起电话，正寻找着去九二班的路。“说。”“我把笔录发给你。”然后就挂了。季川停下脚步，看着微信弹出的好几条消息，点开“小易”，是几张图片，正是那名警察所记录的监控与保安所述内容。
季川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陈方，张圆，还有李伦，出来一下。”吴老师在后门口喊道。此时那高个子男生与学生会会长还质问着，于是场面极度尴尬。会长立刻松了手，微笑：“吴老师，他们在这。”吴老师有些疑惑：“你们在……？”会长仍然微笑道：“我们在问他们季玄都的事呢。”
陈方三人跟着吴老师，来到沐晴面前，吴老师自觉回避与他们间隔约三米。“你们昨晚和季玄都一起回家的？”沐晴面无表情，眼睛还有点肿，看着有些吓人。陈方三人看了看自己人，接着张圆道：“对啊。”沐晴继续道：“你们确定，他开了他家的门，然后进去了？”陈方道：“对啊。”沐晴抱胸：“那你们知道为什么他的自行车上有血吗？”闻言，三人都是故作惊讶：“不知道啊，他受伤了吗？”
“不知道？”季川走向他们。吴老师拦住他：“您是？”季川看向沐晴：“她丈夫。”沐晴翻了个极大的白眼。吴老师恍然大悟：“真不好意思。”然后让出道来。季川走到陈方三人面前，脸色极差：“我看了昨晚的监控，你们以为别人看不到就也会听不到吗？”声音越来越大。
“嘘。”沐晴扯了下季川的衣袖，却见他的手背青筋暴起。
闻言，事情自是败露了。陈方等人也不好掩饰，几人对视，下一秒就要共同跑走。季川轻而易举两手抓住两个，另一个被他用腿绊倒。
“对不起。”陈方三人坐在季川的车内，陈方率先开口，想装悔改。李伦也道：“我们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想要他死对吗？！你们给我老实交代，玄都到底在哪里？！”沐晴坐在副驾驶，转身揪起李伦的耳朵，看得出很生气。
“我们真的不知道，当时我们把他扔在那里后以为他会回家的，但是后来我们听到有动物在叫，可能被吃了……”张圆的声音越来越小。“别给我编了！这地方哪来的野兽？！”陈方小声道：“那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很恐怖，像人但又像狼，我们害怕就赶紧走了……”
“怎么可……”“沐晴，他们说的是真的。”
季川只口头上和沐晴讲了霸凌的事，现下将手机掏出，把小易的照片找出来。沐晴接过手机，越看越觉得怪异。看完以后，她将手机熄屏，抱胸消化信息。
“我知道这些到底有什么用？玄都到底在哪里……”
“妈妈！！”
沐晴猛地回头，只是陈方三人。
她又转过头来，低头不语，手边的窗外狂风大作，像要挤进这黑色汽车，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