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胎

迈凯伦GT如一头蛰伏的黑豹,在星河湾公寓前无声停驻。 车内,寂静如深海。

裴西宴的指节仍扣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背在仪表盘幽蓝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轮廓。他的目光微侧,嗓音低沉,像砂纸擦过冰面:

“到了。”

无人应答。

他顿了顿,又重复一遍:“小区到了。”

依旧只有沉默。

裴西宴蹙眉,终于回头——

副驾驶座上,褚卿月歪着头,呼吸匀长,早已沉入梦乡。

裴西宴怔了一瞬,随即哑然失笑。

她蜷在真皮座椅里,黑白交织的发丝散落颊侧,平日里锋利的眉眼此刻舒展开来,竟透出几分罕见的柔软。长睫低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唇微微抿着,像是梦里还在盘算着什么。

他熄火,拔钥匙,动作放得极轻。

绕到副驾,他俯身,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托住她后背,小心翼翼地将人从车里抱出来。

褚卿月很轻,在他臂弯里像一片羽毛,风衣下摆垂落,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夜风拂过,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额头抵在他颈侧,温热的呼吸扫过锁骨,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裴西宴喉结微动,脚步却未停。

然而,就在他即将踏入电梯的刹那——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

褚卿月猛地睁开眼,迷茫的视线对上他的,墨绿与深蓝的瞳孔在极近的距离里相撞。

一秒。两秒。

她骤然清醒,耳根“腾”地烧了起来。

“放我下来!”她挣扎着落地,脚步还有些虚浮,却强撑着挺直脊背,“……我自己能走。”

裴西宴挑眉,刚想说什么,却见她转身就往公寓大门走——

然后,在距离电线杆还有半米时,直直撞了上去。

“咚!”

褚卿月捂着额头倒退两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睡意彻底烟消云散。

裴西宴:“……”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扣住她手腕:“别动。”

褚卿月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任由他拉着进了电梯。

……

“开门。”

褚卿月额头还隐隐作痛,指尖无意识地揉着那块泛红的皮肤,闻言怔了两秒才迟缓地“嗯”了一声。

她低头翻找钥匙,动作比平时慢半拍,睫毛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掩去了因困倦和疼痛而泛起的湿意。

钥匙串从包里滑出,金属碰撞声清脆。

房门打开的瞬间,暖黄的光晕流淌而出。

这间公寓不过百平,和裴家庄园的恢弘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但胜在离公司近,步行只需十分钟。

客厅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米色布艺沙发上搭着一条浅灰毛毯,茶几上摆着半杯冷掉的咖啡和几份摊开的文件。落地窗边,一株绿萝攀着支架肆意生长,叶片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是她一贯的风格,简洁、高效,却在不经意处透出几分生活气息。

裴西宴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内陈设,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比我想象的……有人味。”他淡淡道。

褚卿月瞥他一眼,懒得反驳,径直走向厨房:“冰箱里有水,自己拿。”

她的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像是还没从方才的迷糊中彻底清醒。

客厅里,裴西宴翻出医药箱,沾了药水的棉签轻轻按上她泛红的额角。

“嘶——”褚卿月下意识往后躲,却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下巴。

“别动。”他嗓音低缓,指腹在她下颌摩挲了一下,“马上好。”

药水微凉,棉签的触感轻柔,褚卿月却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火烧般发烫。

她垂着眼,视线无处安放,最终落在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裴西宴忽然开口:“抬头。”

她下意识照做——

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深蓝,犹如汪洋大海。像是能望进人心里去。

褚卿月心跳漏了一拍,仓促别开脸:“……好了没?”

裴西宴低笑一声,松开手:“好了。”

她立刻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洗澡”,头也不回地钻进浴室。

关门声响起,裴西宴看着医药箱旁她落下的发丝,唇角微勾。

裴西宴手脱下风衣搭在椅背上,黑色衬衫瞬间勾勒出肩背的利落线条。他卷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腕骨上那枚低调的机械表随着动作泛着冷光。

他径自走向厨房,窄腰长腿在移动间带起一阵极淡的雪松气息。暖光下,男人肩臂的肌肉线条在毛衣下若隐若现。宽肩窄腰大长腿,不愧是世界顶级超模。每一处肌肉线条都像是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连最普通的煮面动作都带着T台般的优雅韵律。

浴室里的水“哗啦啦”地响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灯光也悄悄地暗了几分。

褚卿月洗完澡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她随手抓了条毛巾胡乱擦着,发丝被揉得乱糟糟的,头顶几撮没擦干的碎发炸开,像只炸毛的猫。

裴西宴端着面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她顶着个蓬松的“团子头”,发尾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睡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痕。

他放下碗,眉头微蹙:“过来。”

“嗯?”她抬头,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显得格外懵懂。

裴西宴没解释,直接拎起吹风机,插上电源,朝她抬了抬下巴:“坐这儿。”

褚卿月慢吞吞地挪过去,刚坐下,温热的风就拂过头顶。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头皮,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吹风机的暖风里,她的发丝渐渐蓬松,银白的刘海被吹得微微扬起,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散,像细密的绸缎,缠绕在他的指间。

裴西宴低眸,视线落在她的后颈——那一截肌肤在湿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甚至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顿了顿。

褚卿月察觉到他的停顿,下意识侧头:“怎么了?”

这一动,发丝扫过他的手腕,痒痒的。

裴西宴收回目光,嗓音微哑:“别乱动。”

他继续吹着,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直到最后一缕发丝干透,才关掉吹风机。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褚卿月摸了摸自己蓬松的头发,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裴西宴垂眸看她,唇角微勾:“不客气,炸毛猫。”

她一愣,随即瞪他:“谁炸毛了?!”

他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现在更炸了。”

褚卿月:“……”

她拍开他的手,耳尖微红,转身就走,背影透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

裴西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更深。

"面好了。"裴西宴将逗弄的心思收起,低沉的嗓音里仍带着未散的笑意,"再不吃要糊了。"

褚卿月轻哼一声,转身时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倔强的弧度。她走得很快,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裴西宴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

——好好好,小猫这下真炸毛了。

"面好了。"裴西宴将逗弄的心思收起,低沉的嗓音里仍带着未散的笑意,"再不吃要糊了。"

褚卿月轻哼一声,转身时发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倔强的弧度。她走得很快,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只被惹恼的猫。

裴西宴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

——好好好,小猫这下真炸毛了。

餐桌上,两碗清汤面冒着热气。挂面很家常,却也最见功夫——细白的面条根根分明,浸在琥珀色的高汤里,上面卧着一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脆。几片翠绿的青菜点缀其间,嫩得能掐出水来,葱花细碎地撒在表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低头尝了一口。面条劲道爽滑,汤底清淡却鲜美,荷包蛋的蛋黄还是溏心的,用筷子轻轻一戳,金黄的蛋液就缓缓流出,浸润了面条。

就跟以前一样。

每次她从褚家那个吃人的魔窟里逃出来,身上总是带着伤。有时候是藤条抽的红痕,有时候是茶杯砸出的淤青,最严重那次,她的额头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而每次,都是裴西宴把她拽回去。

他给她上药的动作从来称不上温柔,酒精棉按在伤口上时疼得她直抽气。但最后,总会有一碗热腾腾的青菜面等着她——细白的面条,金黄的煎蛋,几粒翠绿的葱花漂在清汤上。

就像现在这样。

褚卿月机械地咀嚼着面条,思绪却越飘越远。等她回过神时,碗底已经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没剩下。

裴西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怎么,没以前好吃了?"

"没有,"她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唇角,"在想公司的事。"纸巾在唇瓣上停顿了一瞬,"这段时间我会比较忙,今天麻烦你洗碗了。过阵子......我们轮着来。"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季度报表,却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灯光下,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闪过的情绪。

褚卿月起身时,椅子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声响。她将用过的餐巾纸对折再对折,最后捏成一团攥在手心,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翻涌的情绪也一并揉碎。

"我先去处理文件。"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书房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

书房门开,松木香混着羊皮纸味迎面而来。这里不似寻常总裁办公室——左侧胡桃木书架上,商管经典与乐理专著并肩而立;右侧陈列着各色乐器:琴颈磨损的Fender吉他、弦线锃亮的贝斯、贴满音乐节贴纸的小提琴盒,都静静等待着下一次演奏。

书桌旁,纤尘不染的电子琴与堆积如山的文件形成鲜明对比。摊开的报表上,红笔圈注的数字旁散落着几枚潦草音符。半杯冷咖啡搁在乐谱堆边,杯底未化的方糖凝固了某个创作深夜的灵感。

褚卿月拎起墙角的贝斯,插电,信手拨弦。 嗡—沉闷的低音如重锤撞进胸腔,震得心口发麻。

恰似她此刻淤塞的心绪。

Echo Point马上要回归了,新专辑还要再继续打磨。天工映画也即将创业十周年,三位创始人商量要举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周年庆。练习室熬了五年的孩子们即将登台,但成团夜还需预热。还有即将与张导演洽谈的新电影……

千头万绪绞成乱麻,勒得她几乎窒息。

贝斯弦在她指下发出最后一声呜咽,余音在堆满乐谱与文件的房间里沉沉坠落。

手机屏幕在乐谱堆里亮起。 安可的头像跳动着撒烟花的表情包:【褚总,我到家啦!?】

褚卿月指尖划过回复框,冷白的光映着她眉间的倦意:“【收到。天色晚,小心。】

【对了,这是今年的米兰时装秀。我正好刷到了。】

安可转发一条微博帖子。褚卿月顺手点了进去。

今年的时装周,天工映画的大多数艺人都去了,时尚表现力还可以。尤其是Echo Point和Verve Bloom,直接登顶热搜,赢得许多外媒盛赞。

褚卿月看完后,本想关闭手机继续编曲,结果手一抖往下滑到另一条热搜。

T台尽头的光束骤然收拢,聚焦于那道挺拔身影。中意法三系血脉淬炼出的骨相堪称造物恩赐——大理石雕塑般的颧骨线条,却生着最法兰西的桃花眼,浓睫下瞳仁如深邃的汪洋。纯黑Prada西装如第二层皮肤包裹着宽肩窄腰,金丝领针在锁骨位置折射冷光。

他行步带风,剪裁精良的裤线利刃般劈开空气。行至台前,指尖自西装内袋拈出古巴雪茄,慵懒含入唇间。打火机蓝焰腾起的刹那,左手如魔术师般优雅覆上——

掌心撤开时,棕褐雪茄竟化作猩红玫瑰!

齿间轻衔带刺花茎,火苗舔舐花瓣的瞬间,层层叠叠的丝绒在烈焰中灼灼盛放。灰烬如黑蝶簌簌飘落,他倏然勾唇,眼尾泄出三分风流七分矜贵,随手将燃烧的玫瑰掷向台下。

最后一缕白烟升起时,他转身离场的背影,像极中世纪古堡里捻碎玫瑰的年轻公爵。

回去再看热搜,#裴西宴#后来者居上,压过了#Echo Point#、#Verve Bloom#和#米兰时装周#。它的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沸”。

帖子地下,网友们盖得楼达到数十万。后面的跟帖更是数不胜数。

【好感慨啊,裴西宴这么成熟了吗。我还记得他小时候的照片呢,跟月饼一样。】

网友顺手甩出裴西宴小时候走T台的照片,他是童模出身。小时候跟现在很不同。

蕾丝衬衫袖口下的小拳头攥得死紧,奶膘鼓鼓,眼神却努力模仿大人装酷,仿佛下一秒就要奶声奶气喊出“我超凶的”。历史截图里的小童模,正抱着泰迪熊缩在后台,睫毛上还挂着被闪光灯吓出来的泪珠。

另一张则是他少年时参演的一场电影。他在里面饰演一位罗马帝国时期少年吟游诗人。十四岁的裴西宴身披古罗马细亚麻白袍,立于残破神殿石柱间。纯黑卷发被橄榄枝缠绕成诗人冠冕,碎发却叛逆地扫过眉骨。镜头特写那双遗传自父亲的深蓝眼眸,像爱琴海风暴前夕的漩涡,盛满与年龄不符的神性悲悯。当他抚过残缺神像吟诵诗句时,月光在锁骨凹陷处流淌,袍角被夜风掀起,露出绑着皮革凉鞋的伶仃脚踝。

【但是感觉现在的他更能吸引我。不管了,先叫daddy。】

【爸了跟的,还是外面的鲜花香啊。不像家里的黄脸公。带劲!】

【还走T台呢,裴西宴。出大事了。】

下面的兔子抚摸自己的大肚子,一脸奇怪的笑容。

【和裴西宴在一起,户被开到元谋人时代都算认祖归宗了。】

【前面的,没这么好事。】

褚卿月的指尖悬在手机屏上,最后一条评论的蓝光刺进瞳孔:【只有这样的男人,才够配我生三胎。】

她唇角掠过一丝讥诮,拇指重重摁灭屏幕。床头灯晕开暖黄光弧,她刚伸手探向开关——

阴影里陡然响起一道沉哑的嗓音,带着未散的水汽:“怎么,” 裴西宴不知何时站在旁边,挽起的袖口下小臂水痕未干,“你想生?”

他的眼是风暴前夕的爱琴海,浓睫如暗潮压境,眸底漩涡裹着致命的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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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溺月【娱乐圈】
连载中薯条蘸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