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新拼力往香炉峰赶去,她心好慌,她担心炼眉会对娘亲不利。
虽然娘亲现在一直睡着,但她好在还可以看到娘亲的样子。
刚到香炉峰,她便发觉不太对劲。
空气隐隐有股血腥味儿,这味道让人不安。
她与曲径幽对视一眼,直奔玉斋而去。
玉斋内,炼眉以多欺少,再加上莫之白护桃溪心切,一时不敌,竟落了下风。
看到莫姨一副要气绝的样子,遥知新心里更加不安,在她心中莫掌门是很厉害。
遥知新和曲径幽上前,将莫之白护在身后,二人迎面对战炼眉和白俭带领的一众鬼修。
遥知新看到白俭有些惊讶,此时白俭的一双眼睛全瞎了,可她明明记得当年自己只伤过白俭一只眼,她做事一贯不想做那么绝,所以当时只伤了白俭一只眼,另一眼是怎么伤的啊?
白俭道:“遥知新,你还记得我吗?”
遥知新言语略显犀利,道:“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两个还在共事,之前还遮遮掩掩的,现在竟这么明目张胆了。”
炼眉道:“遥知新,你活过来又如何?以前你入不了仙籍,如今!你还是入不了仙籍。等莫之白一死,曲径幽可就是曲掌门了,而你!还是只能做个散仙!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了什么?哈哈哈哈哈...”
曲径幽道:“如果仙都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你会如何?”
炼眉傲慢一笑,道:“一个是香炉峰的人,一个是小小的仙侍,你们尽管去说好了,看看有没有人信你们。”
“我信。”
炼眉猛的回头,看到云影殊朝玉斋走来,道:“影殊?你不是去武陵了吗?”
云影殊道:“你是主动跟我回仙都,还是你我打一架,我押你回仙都?”
还没等炼眉回答,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声音,白俭心头一颤,是鬼姬来了。
云影殊知道鬼修来了香炉峰,便去找了鬼姬,她本以为自己又要费一番口舌,没想到鬼姬居然应了。
鬼姬随云影殊而至,看着打颤的白俭,冷然道:“你主子莫不是炼眉?”
白俭看向曲径幽,道:“鬼姬,我的新娘被人劫走了,我只好找她师父算这笔账了。”
遥知新看着莫姨伤得不轻,忙道:“白俭,就凭你,我不信你会把莫掌门伤成这样,你和炼眉用了什么卑鄙的法子!”
炼眉插嘴道:“要怪就怪她看那棺材看得太入迷,连我们进来都不知道。”她看向受伤的莫之白,道:“莫掌门,没有至亲,又失去好友,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死了,是不是?”
莫之白脸上看不出表情,不喜不怒,缓缓看向棺中之人,恐怕...这次真的要被炼眉一语成谶了。
曲径幽怒道:“找死。”
眼见曲径幽传来弑杀之气,炼眉忙将白俭扯到身前,替她挡过一击。
看着白俭跪倒在地,又渐渐失去呼吸,死去,炼眉大笑。
鬼姬看向炼眉道:“身为仙子,却为祸人间,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炼眉暗暗冷呵一声,道:“你我还不是一样,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鬼姬微愠,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鬼姬。”
“鬼姬?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玩了,你是鬼姬,你是鬼姬,哈哈哈哈...”炼眉的笑声更大了。
鬼姬看炼眉疯狂的样子,心里烦闷,转身要走。
遥知新道:“慢着,你...”
莫之白从身后扯了扯遥知新的衣服,示意遥知新住嘴。
鬼姬回头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遥知新,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云影殊对炼眉道:“跟我回仙都受罚。”
炼眉道:“受罚?你不会是也想让我尝尝那诛仙剑阵的滋味吧?百年后再像遥知新一样顶着一副千疮百孔,毫无用处的残魂碎魄回来?!!!然后任由你们嘲笑?!!!你们休想!!!”
这些事虽未发生,但炼眉越说越激动,越想越害怕,她害怕遥知新经历过的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云影殊冷笑道:“炼眉,你不会以为,受了剑阵之刑的仙家百年后都有命重返仙界吧?想什么呢?”
炼眉怔了片刻,似乎在品云影殊话里的意思,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云影殊,鬼姬说的果真没错,不管遥知新是死是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心都是向着她的。”遥知新受了刑都能活着回来,她为什么不能,云影殊凭什么觉得她不能!
炼眉咬牙切齿道:“曲径幽,你知道吗?刚刚我吃了你师父的心!!”最近这段时间,鬼姬不再帮她找新鲜的心脏了,每疼一次,她的恨意便加深一次。
曲径幽心头一震。
遥知新连忙去看莫姨,莫姨胸口处血淋淋,空荡荡,她道:“你这个疯子!!我杀了你!!!”
炼眉道:“要怪就怪曲径幽,她欠下的债她师父来还,不冤!!还有你啊,遥知新,你非要去管武陵的闲事,若不是你插手,我日日都能吃上新娘的心。”
云影殊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原来...炼眉是用这些邪术来暂缓她的心伤!!!枉她一直自诩护佑苍生,没想到身边之人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百余年!!
“我不会跟你回仙都的。”炼眉趁云影殊不留神,撒出散灵粉逃脱。
几人之前吃过散灵粉的亏,特别是曲径幽,当看到散灵粉时,几人忙屏住呼吸,才免于一祸。
云影殊看向莫之白,这一眼就当做是最后的告别吧,随后,她便出了玉斋追炼眉去了。
此刻玉斋内只剩下四人。
曲径幽哽咽道:“师父。”
莫之白道:“知新,你赶紧去看看你娘亲吧。”
遥知新朝冰棺跑去,只见冰棺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汇集的魂魄又开始四散开来。记得莫姨说过,人未苏醒之前,冰棺若破裂,便再无聚集的可能。
遥知新跑到莫之白面前,道:“莫姨,娘亲是不是又要走了?温魂坛,温魂坛呢?现在用是不是还来得及?”
莫之白道:“碎了,那冰棺便是温魂坛所化。知新,这次万万不可像之前那样,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了。”
遥知新憋着泪,没说话。
莫之白道:“新儿,如今你心里可还有怨?”
遥知新低垂着头,泪潸然而下,道:“对不起,莫姨,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你心中想那么好,我有怨,我想要娘亲活着。”
莫之白轻叹一口气,道:“新儿,你娘亲她也不希望你心存怨恨,原谅你爹爹吧?”
遥知新鼻子一酸,难道现在连恨也不能恨吗?可她也是娘亲的女儿啊,原谅?谈何容易。
除非娘亲活过来,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是好像永远也回不去了。
莫之白看着遥知新,有时,太过执着于一件事,伤害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啊,想到这里,她心道:“桃溪,我又有什么资格说新儿呢,我还不是一样。”莫之白看了眼冰棺,自从她召回桃溪的残魂后,百年来,源源不断的往桃溪身体里输送灵力,妄想着哪天桃溪能睁开眼睛....
莫之白道:“径幽,为师走后,你便是香炉峰的掌门人,你们两个要好好的。我要去找桃溪说说话,聊聊天,我们好久都没说话了。”她扶着冰棺,手缓缓而落。
“莫姨!!”
“师父!!”
曲径幽哽咽道:“师父,对不起。”若不是当初她弄碎了炼眉的半颗心,师父也不至于此。
一山掌门陨落,玉石皆黯然失色。
莫之白仙逝,众仙纷纷来祭拜。
遥知新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云影殊前来。
晴柔仙子看着满眼素净的香炉峰,叹气良久,道:“知新,以后常来水境,你莫姨不在了还有我,不要太难过了。”
遥知新垂眸道:“好。”
晴柔仙子道:“舒儿呢?没和你们一起呀?”
遥知新道:“舒儿妹妹在武陵镇,等安葬好了莫姨,我们过去找她。”
晴柔仙子道:“好,舒儿有你照顾,我放心。你娘亲走了,如今莫掌门也不在了,以后就剩我自己了。”
遥知新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莫姨,说白了,更是安慰彼此。
遥知新看着曲径幽无精打采的样子,道:“径幽我该说些什么来宽慰你呢?”
曲径幽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牵起知新的手,道:“你只要在我身边,用不了多久我定会满血复活。”
遥知新道:“我肯定会在你身边呀。”
遥知新和曲径幽的心情刚好转些,便看到来了不速之客。
“曲径幽,你这丧礼办得不错。”
遥知新转身一瞧,居然是水皮仙君,身后还跟着他女儿辛夷。
水皮仙君继续道:“只是不知莫之白配不配得上。”
遥知新道:“水皮仙君,今天是莫掌门的忌日,你能不能心平气和些?死者为大您不知道吗?”
曲径幽道:“我师父平日里不曾和你往来,不知水皮仙君哪儿来这么大的怨气?”
辛夷叉腰道:“曲径幽,天街被你抢走了,玉石被你们香炉峰独占了,你们师徒俩之前可没少和仙都作对,你不会忘了吧?”
曲径幽道:“天街本就不属于仙都,至于玉石更不属于仙都。还请二位以后不要踏足我香炉峰。”
水皮仙君道:“你师父早死一天,仙都便早安宁一日。”
“是啊,早死早安宁。”苑柳缓步走来。
遥知新看向苑柳,虽说名字改了,但样貌还是没变,此时她也不知该喊苑柳?还是该喊药师郁涧?既然郁涧想隐瞒,那便如她意吧。
遥知新小声道:“苑柳,你说什么呢?你到底哪头儿的?”
苑柳走向水皮仙君,道:“我想,晚霞仙子离开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水皮仙君惊道:“你...见过她?她死了?”好久没人在他面前提过晚霞了。
苑柳轻描淡写地道:“死了。晚霞仙子说,如果当初能在最爱你的时候离开你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失望透顶了。”
不知怎么了,遥知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虽然她不知晚霞仙子和水皮仙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晚霞仙子当时应该很绝望吧,绝望到就算是有了女儿辛夷,也阻止不了她离开仙都的决心。
原来的水皮仙君有多令晚霞仙子喜欢,现在的水皮仙君就多让晚霞仙子讨厌。
水皮仙君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涨红了脸,想说话,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曲径幽看着水皮仙君难受样子,也着实惊到了。
辛夷道:“你,你们对我爹爹做了什么?!!”
苑柳道:“你爹爹太吵了,他还是不说话的好。”若不是她方才提到晚霞仙子,乱了水皮仙君的心神,她是万万没有机会毒哑水皮仙君的。
辛夷道:“遥知新你们竟然和半仙半鬼的东西混迹在一块。苑柳,我娘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
苑柳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辛夷,而后将五彩斑斓的灵力渡给辛夷,道:“这是你娘的灵力,放在我这儿好多年了,如今归你了。”
辛夷毫无感恩之心,道:“这灵力本就是我的!你别想让我感激你!”
苑柳道:“下次动手之前,最好三思再三思。你应该好好谢谢你娘亲,若不是她,你觉得你如今还能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吗?”
辛夷见状,忙带着面目狰狞的水皮仙君离开了香炉峰。
遥知新道:“苑柳,你不担心仙尊降罪于你吗?”
苑柳上了一炷香,道:“仙尊?我好久没见他了。我还有事。”
遥知新还没来得及找苑柳聊一下以前事,苑柳便消失不见了。
曲径幽道:“知新,你最近不要去仙都了,这郁涧自始至终都没想过放过仙都,毒哑水皮仙君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仙尊对她的态度。”
遥知新点点头,道:“径幽你说的对,心中怨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估计很难放下吧。”
二人寻了一片天外之地,将莫之白葬在桃溪墓的旁边。
遥知新道:“径幽,你和炼眉有何恩怨,为何她会找你师父算账?如果你不想提就算了,只要你无事,我不知道也可以。”
曲径幽道:“当初是我一剑刺破了炼眉的半颗心。”
遥知新心中一惊。
曲径幽道:“你死后,我也没打算活着,炼眉之前总笑我没有心,所以...”
遥知新打断道:“不要想以前的事,我大概猜到了。”
曲径幽道:“当时是我太冲动了,若我知道有朝一日她会报复在师父身上,我可能不会那么做。”
遥知新看向莫姨的墓碑,当初炼眉被伤后定是好好告了径幽一状,莫姨定是费了好大的精力才保全了径幽,还好当初有莫姨在一旁周旋,看来,当初封存径幽的记忆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为之。
遥知新道:“不要多想了,做好你的掌门。”
曲径幽道:“知新,我暂时脱不开身,你先去武陵看望舒吧,等处理好香炉峰的事,我去找你。”
遥知新道:“好,我知道。你以后就是一山的掌门了,我不能总拖你后腿,我也需要学会独当一面是不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好好保重身体。”
曲径幽将头上的笔簪取下,递给知新,道:“拿着。我不需要我的知新独当一面,我只希望我的知新快快乐乐的,永远陪在我身边。”
“会的,我会永远都陪着你的。”遥知新接过笔簪,道:“这笔簪能离开你吗?”
曲径幽道:“无妨,我人不在你身边,心总要在你身上吧。”
遥知新最终还是听话地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