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呈还在办公室里，江月明和陆谦益的电话也没有太腻歪。
“听声音刚刚睡醒？是我吵到你了吗？”
“没，我本来就应该起来开会了。”
“好辛苦啊我的宝贝。”
江月明压低声音：“还不是都怪你。”
陆谦益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很好听，短促温柔，让你觉得他的尾音是一只柔软的手，正顺着脖子一点点抚摸到面颊上，然后摩挲着脸上最敏感的那块肉。
“今天回来早点睡，不折腾你了，我想你了，你呢，有没有想我？”
他的声音带有一种天然的蛊惑，引导她说出他想听见的答案。
但现在，周呈一米八的大块头站在那里，江月明实在是说不出来。
她还是得要保持一点上司的高冷和威严的。
她隔着电话重重“嗯”了一声。
没有得到他想听到的那个标准答案，陆谦益也没有生气，他只是笑着问道：“看来办公室里有人？”
“嗯，是小周提醒我马上要开会了。”
陆谦益好看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小周？周呈？那个话少但总是喜欢悄悄低着头看自己老婆的小秘书？
他见过周呈几次，作为男人，尤其是一个精明聪明的男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周呈对江月明是什么心思。
但他没有劝江月明换一个秘书，因为他知道换掉一个周呈，还会有王呈，张呈……
老婆的魅力太大了，但傻乎乎的，有魅力还不自知，只能辛苦他时刻看紧点，再看紧点了。
“是小周啊，我还以为谁呢，小周又不是外人，他知道我们夫妻关系很好。”
“所以月明…”他的嗓音变低，也更加有磁性，他知道江月明最喜欢他用这种带有恳求的，无法克制住感情的声音和她说话。
“说你想我，好不好？”
不管是在电话里，外面，家里，甚至是在床上，他总是会用这种声音让她缴械投降。
果然，江月明禁不住他的引诱，回答他：“我想你。”
周呈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手上的文件，已经开始有些发皱。
他和陆谦益打过几次照面，这个男人看他的眼睛总是弯着的。
他在笑。
周呈知道他的笑意里堆满了挑衅，不屑，以及上位者才有的轻蔑。
他像是透过那笑意击穿他不敢触碰江月明的自卑，他就差把“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这几个字亲自说出口了。
周呈恨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男人，却又羡慕他。
羡慕他拥有她的心，她的爱，她的身体，以及她丈夫的名份。
他已经听不清楚她又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一条名为“嫉妒”的藤蔓顺着他擦洗得锃亮的皮鞋一点点爬上他的裤脚管，再爬到他结实的小腹上，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他的胸腔，握紧他正在激烈跳动的心脏。
这样失态的时刻，一分钟没到，周呈迅速调理好自己。
他在办公室的阴暗处抬头，看向江月明。
她正好笑着挂断了和那个讨厌男人的电话。
周呈的眼神汲取着她的笑意，然后他的唇角也上扬：“江总，该开会了。”
江月明起身冲他点点头：“好，我们走。”
周呈为她打开办公室的门，他不能走在她的前面，也不能和她并肩，但他喜欢现在的距离。
跟在她的三步之外，像是她的尾巴，她的影子，她永远也甩不掉他。
周呈想到自己学生时代的梦想，他要永远跟在她身后，跟随着她的脚步越走越远。
那会真的是单纯得可怕。
现在他已经实现了这个梦想，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用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人要知足，不要对得不到的位置生出不该有的贪念来。
比如她枕边人的位置。
可是陆谦益轻蔑的眼神，总是出现他的脑海里，拨动着他跃跃欲试的神经。
周呈生出了想要上位的心思。
江月明开完会后回到了办公室，她除了担任公司的总经理之外，还开了一家自己的设计品牌工作室。
对于设计，她很有天赋，也很有兴趣。
所以她在牛津大学读书的时候修了工商管理和艺术双学位。
画完设计稿的最后几笔，江月明满意地关掉了电脑。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下班。
公司里的员工差不多都走完了，灯也被人随手关掉，室内有些昏暗。
只有周呈还没有下班，他的五官在光线里令人看不清。
但他在这样朦胧的光线里，江月明却觉得有一种不一样的帅气。
像是面纱遮住了美男的半张脸，一半真实，一半惹人遐想。
她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笑着停住。
江月明其实有点心虚，当时她招周呈当助理，不仅仅是因为他工作能力好，还因为他长得帅。
谁不爱美好的东西？就像是五个爸都对方女士死心塌地一样。
他们爱过方女士那么美好的人，再难爱上别人也是情理之中。
雄性没有本事留住自己想要得到的雌性，就该互相争逐，抢斗，撕咬，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又假装和和美美地顶着一脸伤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
周呈听到她的动静，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他把这个笑容的尺度把握得刚刚好，适合下属对上司，适合下位者对上位者，适合他先铺好一张看似松散，但是只要猎物一入网就会变得无比结实的大网。
他走近她几步：“江总，我们一起下班吧。”
没有原因，只是想和她一起下班。
江月明本来想问他怎么还没有走，但现在，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也冲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好啊。”
周呈帮她按了电梯，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江月明注意到，他喷了香水。
是木质调雪松的香气，后调貌似还有点依兰花香。
明明下午开会的时候还什么味道也没有，下班了怎么喷上香水了？
这话她怎么好开口问？这是下属的**。
周呈却突然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江总觉得我的香水味道怎么样？”
“我第一次喷香水，也不知道这个味道适不适合我。”
他在求她评价。
江月明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想认真评价，她低下头仔细嗅了嗅。
她的呼吸明明没有触碰到周呈，却让他的身体一下子不自然地僵住。
江月明察觉到了他的僵硬，她抬头看他，他却躲过了她的眼神。
江月明笑了笑：“香水总是要多尝试多比较才能选出最适合自己的，但有时候适合也没有用，因为喜欢会远远大于适合。”
就像是方女士和爸爸，他们的婚姻维持的时间最长，无论是性格、脾气、三观还是身体上都是最适合的。
可是适合有什么用？她最后厌倦了他，再适合也无力回天。
“有的香水明明不适合你，但你就是喜欢闻，你也会主动喷在身上。”
五爸是最不适合方女士的，五爸一开始连中文都说的变扭，是在婚后为了能和方女士更好地交流，才恶补成了现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哪怕不适合，方女士只要自己喜欢，还是愿意和他结婚的。
江月明的思绪被拉回，她认真评价：“小周，你适合味道清新一点的香水，这个后调的依兰花香太浓郁了，我觉得不适合你。”
“但如果你自己喜欢，那它就是最好的味道。”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
周呈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子收敛住了脸上的笑意。
公司一楼大厅里，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松弛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手上的一本时尚杂志。
他的眼睛随着电梯的开门声，精准地从杂志上抬起，看向他们。
周呈的表情凝住，因为那双眼睛又对着他笑了，甚至还轻微地挑了挑眉，再拉扯出嘴角无法掩饰的漫不经心。
江月明很惊喜地朝陆谦益走过来：“老公？你怎么来啦？”
陆谦益站起来牵过她的手，和她十指紧握。
“老公接老婆下班天经地义，我今天正好早早处理完了公司所有的事情，实在是想你，所以就来了。”
周呈这个时候应该打声招呼就走的，但这次他没有。
他沉默地和陆谦益对视。
陆谦益眯了眯眼睛，讨厌他的不识时务。
夫妻恩爱的画面还没有看够？好，那他不介意再展现一点。
“月明，我们今天去吃一家新开的粤菜馆吧，我看过测评和菜单，肯定是你喜欢的味道。”
他也对周呈笑：“小周？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吧，你比我小几岁，我一直当你是弟弟一样看待。”
周呈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他摇摇头，微笑拒绝：“不用了陆总，你和江总一起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他的语速比之前快了一倍，脸上的笑由于太过僵硬，让面颊微微抽搐。
等他走远，陆谦益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好浓好冲的香水味，闻上去真是俗不可耐。”
江月明咬着嘴唇偷笑，她用指甲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掌心：“啧，真坏，把人家都气走了。”
陆谦益故作诧异：“我们小江总心疼了？”
她白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不等他回答，江月明开口：“老陈醋的味道。”
江月明的车就停在了公司的地下车库，她坐上了陆谦益的车。
一坐到副驾驶座上，江月明就捧住了他的脸开始吻他。
陆谦益今天似乎是心情不好，没有很热烈地回应她。
换做以前，江月明现在应该早就被他吃干抹尽了。
她用牙齿咬着他的下嘴唇，再伸出舌头抚摸自己小狗一样留下的牙齿印。
“痛不痛？”她明知故问。
陆谦益和她鼻尖抵着鼻尖，共享同一份旖旎的呼吸。
他拉开他们之间的一点距离能够更好地看清楚她的模样，手掌却紧紧箍住她的腰肢丝毫不放松。
陆谦益用掌心的力道揉着她的腰，他舔舔自己被她咬过的地方，回味道：“不痛，挺爽的。”
江月明继续哄着他：“你不是问我今天有没有想你吗？我总觉得说想你太肤浅了，得用实际证明一下。”
陆谦益垂眼：“不够。”
“那你开个条件？”她用食指点点他的胸口，“我看看我能不能满足？”
江月明很乐意看他现在这副模样，他自个知道这醋根本没有吃的必要，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挂脸用阴阳怪气的口吻吃这种莫须有的飞醋。
酸溜溜的，像是大柠檬，江月明被他激得食欲大开。
陆谦益这种冷静克制型的男人，在适当的时机犯小心眼的毛病，会让江月明生出怜爱。
陆谦益的嘴角上扬，他的手松开她的腰，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是的，不是抱，是揉。
一种接近于吞噬的拥抱，恨不得对方成为自己的骨，自己的血，自己身体里的一部分。
江月明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听到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用着正宫的口吻道：“我的条件就是你今天早点休息，睡个好觉。”
“就这样？”
陆谦益还是没有放开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就这样。”
“好。”江月明顺从地点点头，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味。
他喷得是她喜欢的玉龙茶香，一种清新淡雅的冷泡茶味道，惹人沉醉。
尤其是后调的龙诞香，让她起伏的内心产生平静。
其实这香并不适合陆谦益的气质，他更适合辛辣调的肉桂陈皮和烟草一起被焚烧的味道。
强劲，激烈，入侵感十足。
但他既然乐意迎合江月明的喜好喷绿茶味的香水，她肯定舍不得戳穿他。
老公爱演贤惠大方柔情似水的角色，她会当他最忠实的观众。
晚上的时候，江月明还是不老实地拉着他做了一次。
事后清理完，她迷迷糊糊地问起他周六有没有空，陪她去一趟六爸的庄园，一起吃顿便饭。
陆谦益闭眼想了想自己的行程，周六正好要出发去京城参加一次大型商务会议，实在是推脱不开。
江月明摸摸他的手臂表示没关系，只是家常便饭而已，等到方女士正式的婚礼再出席也不迟。
陆谦益吻吻她的脸，关掉亮着的小台灯和她说晚安。
他不知道，这会是一个让他后悔的决定。
江月明会在那天遇见一只披着羊皮的疯狗，主动戴上铃铛和狗牌呲牙和他抢夺她裙下之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