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安雪溪,资深次元文化爱好者。
认识四奕老师是在一部广播剧。那是安雪溪人生第一次听广播剧。
那时候的国漫和国产广播剧都还处于初级阶段,配音圈也不温不火。
夜晚失眠的安雪溪,第一次点开了广播剧,第一次听到了四奕老师的声音。
“这套项圈锁链,很适合你。”
充满戏谑的声音满是魅惑。
“喜欢吗?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怕你逃,怕你不满意,我选了连刀都割不开的材质。有点紧,忍一忍。”
铁链声后,耳机里传来另一个角色的声音,颤抖而惊恐:“你的牙……你的眼睛……于斯,你到底是什么?!”
剧情逐渐展开,恐惧、压抑、**,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
于斯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渴望。
“你的血管,总是在我眼前跳动。我每天都在想,它会是什么味道。”
于斯舔舐着獠牙,压抑着疯狂,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
“把你留在身边,每一秒都是折磨。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
耳机里传来铁链被拽紧的声音,伴随着小受的闷哼声和绝望的挣扎:“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那个夜晚,安雪溪终生难忘。就像来初潮的少女,久久无法平息内心的渴望与幻想。
我收到消息正是那个夜晚的次日。我家和安雪溪家是邻居,父母都是同事,一起住在单位的院子里。她冲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悠闲地抱着我家猫躺在床上睡回笼觉。
“雪霁!”
她握着手机扑到我身旁,手指强硬地扳开我的眼皮,迫使看她举到我眼前的画面。
一个男人的背影,场景似乎是录音室。
“谁啊?”
我发出正常人的疑问,她却回以我不正常的回复。
“他——竟然叫四奕。”
竟然这个词用的莫名其妙。不过我早习惯安雪溪说话脑回路的奇特,抬手拨开距离我的眼睛仅一拳的手机。
“怎的,你网恋对象吗?”
“那就好了。”
痴女看着屏幕上的照片露出思春一般的表情。我厌恶地啧了一声,善良地替她关掉屏幕。
“声音好听的人,一定长得也很帅。”
又是这句话。安雪溪喜欢搜配音老师的照片,打游戏容易网恋,都是因为这句近乎她人生格言的话。但,屡战屡败。尽管如此,屡教不改。
“之前打游戏认识的那个啥,哪儿人来着?不是丑的把你直接逼退游了吗?”
“那人是个变态,居然听我声音去了,早跑早好。”
“还有个声优,你不是痛骂丑男还好意思出轨吗?”
“你别老是挑特例好吗。”
安雪溪是听不进劝的。我倒无所谓,毕竟打击她是我的乐趣,给她泼冷水是我的终生任务,免得她有朝一日魔怔了,干些出格的事情。
四奕据说是圈名,安雪溪有在网上搜过他的真名,无功而返。
安雪溪听的广播剧是BL题材的,四奕老师是主角攻,外表是清冷帅气主导型的骨科医生于斯,实则暗藏另一重身份。
“毫不夸张地跟你说,我当时听完都硬了。”
“打住!你个女的硬啥呀。”
“女的也是会硬的。你个没有需求的人不会懂的。据说四奕老师还在读大学呢。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
我确实不懂,也不晓得她说得对不对,只好沉默。彼时十八岁的安雪溪幻想着她想象中的四奕老师,一想就是六年。
失业宅家的日子,安雪溪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干。我无所谓她交不交房租,反正我还有笔收入,暂且养得起她。
“安雪溪,人闲桂花落,你好歹找点事情做啊。”
我弯腰捡起地上散落得乱七八糟的脏衣服,教育瘫在沙发上打着王者的安雪溪。
“你说王者怎么不请四奕老师呢。听着四奕老师的声音,我打游戏都有动力了。”
“你怎么知道没请。”
“没找到啊。”
我无奈把脏衣服丢进脏衣篓里,终于坐下来卸去一身的班味,和安雪溪勇闯峡谷。
“说来最近四奕老师的技术又长进了。”
“怎么说?”
“前些天新出的广播剧,我的天,你猜怎么!”
我有些不耐烦。哪儿有人连着卖关子的。
“你快说。”
“他居然配受!”
“哇哦。”
这个消息还算有价值。回看以往的作品,四奕的声线和饰演的角色普遍是偏低沉清冷的变态攻,说实话,无法想象他转攻为受。
安雪溪进而解释起为什么四奕会难得的,平生第一次演受角。
“因为这次搭档的秦昌老师在配音圈有个绰号,老攻大人。只配攻,从不配受。和小西老师差不多。说来,这两人声线还挺像,是我的错觉吗。”
秦昌老师在配音圈也算小有名气。奈何作品不多,也不营业,业界为数不多的存在。有传言他是为爱放弃演绎圈,只身来到配音圈。更有传言这个爱人是配音圈某知名男配音……没人辟谣的结果,就是越传越离谱。
照常跟我安利新作的安雪溪点开了四奕此次广播剧《融雪之时》最新更新的一集。
耳机里,熟悉的男声第一次展露出了瘦弱的一面,带着病气娇滴滴的声音在耳畔诉说着,脱离了那些霸道的老攻形象。
耳机线连接的另一头,安雪溪深陷其中,神情里满是对耳机里声音主人的敬仰和爱慕。
我盯着安雪溪看了许久。内心道不明的情绪让我无法再继续关注广播剧里的情节,默默取下耳机,起身找了借口去厕所。
又下雨了。
晒不干的衣服,浴室墙角的霉菌,躁动不安的心。
是我陪在她身边太过理所应当,所以她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