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萌几乎是拽着书包落荒而逃。
一分一秒他都待不下去了!
偏偏凃与知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跟着,脸不红心不跳。
他走快点,凃与知步子就迈大些,他走慢点,凃与知步子就迈小些。
他可是有警告凃与知不要在学校这个神圣的地方乱搞,也不知道这家伙有没有听进去。
师萌怀着忐忑进了班级,却在听到胡孟寻说话后,他感觉不用忐忑了。人生没有什么好忐忑的,现在这个情况他直接进火葬场算了!
“凃夫人早啊。”
师萌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凃与知在他身后,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顺势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还不如摔了呢!TT
“胡孟寻你敢不敢站在原地别跑!”师萌耳根红得滴血,作势就要绕过课桌去追人。
胡孟寻立刻躲到凃与知身后,拽着学霸的校服下摆装可怜:“凃同学,救我!”
凃与知抬手轻轻按住张牙舞爪的师萌,语气平静:“好了。”
凃与知就被这么一个小小的称呼收买了?!是人啊!
“嘿哟喂!”师萌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胡孟寻你给我小同桌下什么药了?他帮你不帮我!”
胡孟寻从凃与知肩后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眼睛装无辜:“帮理不帮亲嘛,我啥也没做就被揍,太无辜了。”说完还故意冲师萌做了个鬼脸。
师萌张了张嘴,却憋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红着脸坐回位置上。
他偷偷伸手在凃与知大腿上掐了一把,力道却轻得像挠痒痒。凃与知面不改色地翻着课本,另一只手却在桌下准确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十指相扣按在自己膝盖上。
“疼。”凃与知说。
“要真疼我现在就亲你一口。”师萌瞪他一眼,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他的指尖能感受到凃与知掌心的温度,还有那人轻轻摩挲他手背的小动作。
凃与知闻言轻笑:“真疼。”
师萌觉得面前这人简直太不要脸了,直道:“哈、哈、哈!想得美,你有坏心眼,我懒得跟你这种一下就会被收买的人说。”
“吃醋了?”凃与知面不改色道。
“谁吃醋!”师萌没招了。
凃与知从前几天开始就疯了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胡孟寻也疯了。
真是俩神经病。
凃与知突然从书包里摸出个纸袋,推到他面前。香甜的奶黄包热气腾腾,正是师萌曾经爱吃的那家早点。
“赔罪。”凃与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生气了,夫人?”
师萌差点被包子噎住,他作势要把包子扔回去,却在闻到香味时没骨气地咬了一大口。
“谁是你夫人!”他含糊不清地抗议,嘴角却沾上了奶黄馅,“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再乱说我可不理你了。”
凃与知自然地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在唇边多停留了一秒。
前排的胡孟寻回头想说什么,被凃与知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师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他拿起一看,正是刚才的胡孟寻发送了消息:
[你男朋友好可怕:(]
[可怕你还那样叫我/呲牙]
[你不可怕/呲牙]
都别拦他他要去扇胡孟寻!
师萌气得在桌下踹了胡孟寻的椅子一脚。
手机又震了一下:
[哎呀哎呀想了解一些细节嘛]
[你俩一看就恋爱期]
[兄弟告诉我,我守口如瓶]
“专心听课。”凃与知用口型说道。
胡孟寻听到后方突然安静的动静回头看了看,正好对上凃与知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转回去在手机上疯狂敲字:
[救命啊你老公好可怕!!]
[我错了我再也不打听了]
[让他别瞪我了求求了]
师萌慌忙把手机塞进抽屉,却还是忍不住回了最后一条:
[我打你,干啥啊你就在我前面还发信息]
师萌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语文老师正拿着花名册在过道间踱步。窗外蝉鸣聒噪,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课本上的《阿房宫赋》字句在眼前糊成一片。
他对这些古诗除了有印象以外就没有其他印象了。
偶尔一些古诗还能够唱出来,如《阿房宫赋》《离骚》《赤壁赋》,再就是《蜀道难》这类他能背下。其余的古诗或是文言文基本上是天文,让他背是一个都背不出。
“请默写《蜀道难》第三段。”
听到熟悉的篇目,师萌一个激灵直起腰。
算是走了狗屎运。
余光瞥见凃与知已经流畅地写下第一行,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刚想偷瞄,语文老师的戒尺突然敲在他桌角:“师萌同学,专心默写。”
师萌慌忙低头,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剑阁峥嵘而崔嵬”,结果“嵬”字还卡壳了。
他急得用膝盖轻轻撞了撞身旁的桌子,凃与知却纹丝不动,只有笔尖微微偏了偏,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大大的“山”字旁。
“时间到,交换批改。”
师萌垂头丧气地把自己的默写纸推给凃与知。果然背是一回事,会默写又是另一回事。他这篇一看,简直是中文和拼音的结合体。
接过对方的纸一看,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上去的,连标点符号都规规矩矩。
又是全对!
师萌从前就佩服那些背全篇还会默写的人,现在仍旧佩服。
语文老师突然点名:“《琵琶行》第三段,谁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师萌赶紧低头假装翻书,心里默念着“别点我别点我”。
“师萌。”
师萌僵在原地,脚趾差点抠出三室一厅。
这篇他只会唱啊!
凃与知此刻轻轻提醒他前几句,但师萌不争气。就算给他了前几句,他也不会,必须从头唱到第三段才能记起。
“师萌?”老师又喊。
完了,又要重头顺。
“老师,你别喊我了,等我唱到那个地方,我就背。”师萌欲哭无泪,他这个时候除了坦白说,还能怎么着!
全班哄笑。
胡孟寻也在此时回头,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老师,你抽一篇,我背。”凃与知在一旁突然出声,道,“我背完再让师萌背。”
老师沉默了一秒,又道:“也可以吧,你背《登泰山记》。”
师萌惊掉大牙。
《登泰山记》这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过。
师萌只想说:兄弟,你冲,我殿后。
等凃与知背到一半,师萌终于是唱到了《琵琶行》第三段。他趁着这个时间在心里顺了好几遍,出口的时候才没有曲调。
“……妆成每被秋娘妒……五、五陵年少……”
完蛋了。
师萌破罐子破摔,边笑边带着调背了下去。一会儿有歌声,一会儿又是普通话。此刻就连一旁的凃与知也没忍住偏头勾唇。
他突然很佩服自己,这么多年了,《琵琶行》在他的心里竟然还是这个无法撼动的地位。不过他参加了两次高考——一次现实世界,一次穿书后,全部都没有考。
“我的小同桌,这些古诗你总不能全会吧?”师萌抱着一丝怀疑问。
凃与知道:“不清楚,你可以考考我。”
师萌“嘿嘿”地奸诈一笑,立即翻开理解性默写的书,专门挑了一些冷门作品,道:“这个将‘养树’与‘养人’类比,揭示为官治民不能‘好烦其令’的句子是什么?两个逗号一个句号。”
这篇他连标题都不会读,特此省略了文言文名。
凃与知看出了他的意图,轻笑一声:“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
师萌倒吸一口凉气。
师萌说:“杜牧《阿房宫赋》中,既描写宫女们梳妆时头发浓密如乌云,又暗含其身份卑微、命运不由己的……”
凃与知说:“绿云扰扰,梳晓鬟也。”
师萌嘴角颤抖:“《赤壁赋》中体现豁达超脱的处世态……”
凃与知说:“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师萌说:“消解了人生短暂的感……”
凃与知说:“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句话很美,我很喜欢。”
师萌表情有些狰狞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准备来个大的。
既然文言文凃与知已经全部背熟,那就来古诗。古诗虽然短,但是也是师萌曾经背诵的重灾区。
“我现在要考难的了,你给我等着。”师萌翻着书,“诗人将自己的情感寄托于‘花’和‘鸟’,花象征着国家的……”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你确定你在考难的吗?”
师萌无奈的笑了出来:“哈、哈!别把我看扁了。”
“我这次真的是要出一个很难很难的了,你准备好了吗?小同桌迎战吗?”师萌作势捏了捏拳头。
“你出,迎战。”凃与知看师萌翻书的这个厚度就大概清楚他在看哪一页,“你这是要考一些简单文章里却生僻的句子?”
“猜错了!”师萌撅嘴,“现在走来的是,古诗中把雨比作愁的句子!快想想吧!”
说真的,这是他现想的。他无非是记得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写过一道以花喻雪的理解性默写题,但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打算以这个为切入点,随便出一道,至于有没有答案就另说。
那个时候那道题考的也不是必背古诗文里的内容,但答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诗句。
“你,”凃与知道,“现想的?”
师萌瞪大双眼:“这都能看出来!”
“一时间没有这个诗句的印象。”凃与知见他看的那一面应该是选择性必修,道,“让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师萌表面上点点头,手却开始在抽屉里摸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开始查阅,刚查到谜底,松了口气,就听凃与知道:“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算吗?”
“小同桌,你小时候有没有去参加过诗词大会啊?”师萌把藏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脑海里已经有凃与知大战百人团的场景了。
凃与知自然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师萌只是摆摆手,道:“你是不会懂被武学霸支配过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