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萌灰溜溜地走了。
是在那两个人突然自顾自起身离开的时候走的。
他们甚至没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直到许文心回头,轻轻朝他挥了挥手,说了句“拜拜”,他才勉强找回一点存在感。至少证明他不是什么小说里走剧情的NPC,而是个活人。
真够魔幻。
师萌站在咖啡厅门口,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误食了毒蘑菇,才会看到那么诡异的画面、听到那么离谱的对话。
季阳那副欲言又止的鬼样子,许文心莫名其妙的点头,还有那句“重要吗”。
看不透。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凃与知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口中的重要人物?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越想越觉得浑身发毛,像是误入了什么悬疑片场,而他是唯一一个没拿到剧本的演员。
回到家时,凃与知还在床上闭眼睡着。
师萌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对方呼吸平稳,看起来安静又无害,完全不像能搅动季阳和许文心情绪的样子。
所以到底为什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决定放弃思考。
与其纠结那些没头没尾的谜团,不如干点实际的。
比如熬糖。
他记得在他重生前好像上次心血来潮熬了一锅,火候没掌握好,糖浆糊了底,甜得发苦。凃与知当时咽下去,还想到了奶奶,也没评价几句味道,总不知道是符合他口味还是不符合。
这次,他想熬一锅完美的。
砂糖在锅里慢慢融化,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小泡,甜腻的香气一点点填满厨房。
师萌盯着糖浆的颜色,小心翼翼地调整火候,生怕又熬过头。
要是甜甜的糖能裹住疼痛就好了。
师萌盯着锅里金灿灿的糖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次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糖浆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他用木勺轻轻搅动,黏稠的液体拉出细长的丝,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焦香。
“成了。”他小声嘀咕,把锅从火上移开。
糖浆在容器里缓缓流动,表面平滑如镜,没有一丝焦糊的痕迹,绝对和上次的不一样!天……天壤之别。
师萌用木筷沾了点糖浆,尝了尝,甜度刚好,带着淡淡的香气,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等待糖浆冷却的间隙,他靠在料理台边,思绪又飘回咖啡厅那个诡异的场景。
真是阴魂不散啊!
现在想来,他当时那个语气像疯了一样,要不是许文心在场,以季阳那个疯劲,他怕是真的要横着出来了。
不过最让他耿耿于怀的还是那段没头没尾的对话……这才是挥之不去的主要原因。
季阳什么时候对凃与知这么上心了?又或者说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上心了?
师萌皱着眉头,用勺子轻轻敲着锅沿。
他摇摇头,把注意力转回正在凝固的糖块上。
糖浆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发硬,形成一层薄薄的糖壳。师萌用筷子轻轻戳了戳,满意地点点头。
这次是真的成功了,等完全冷却后,应该能做出漂亮的桂花糖。
他想象着凃与知吃到这颗糖时的表情,那家伙肯定会先挑剔地皱皱眉,然后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放进嘴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厨房里只剩下糖浆冷却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师萌突然觉得,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熬糖也挺好。至少糖浆会按照他的预期凝固,还能给吃的人带来甜味,不会像季阳那样突然发疯,也不会像许文心那样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叮”的一声轻响,糖块完全凝固了。
师萌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倒出来,金黄色的糖块在掌心滚动,散发着温暖的甜香。
他挑了一块形状最完美的放在小碟子里,准备等凃与知醒了给他尝尝。剩下的糖块被他装进玻璃罐,罐子摆在料理台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师萌看着这一罐子成果,突然觉得咖啡厅里那些糟心事似乎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
他悄咪咪打开房门,生怕惊动了凃与知,将糖碟轻轻放在那人的床头。他盯着凃与知熟睡的侧脸看了会儿,忽然一笑。
“小同桌醒了就起来吃糖。”师萌没好气地说,用手敲了敲碟子边缘。
凃与知慢悠悠睁开眼,目光直接锁定在糖碟上:“没糊。”
“毒死你算了。”师萌没听出来肯定句,还以为又在打趣他,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用手喂到那人嘴边,“尝尝。”
“……甜。”凃与知含着糖,声音含糊,“进步了很多。”
凃与知把糖从左边腮帮子滚到右边,眼角微微弯起,细细品味着师萌亲手做的东西,心里也泛起甜意。
“师萌,”凃与知突然开口,“你今天是不是去见季阳了?”
师萌手指一颤,他想起咖啡厅里那段诡异的对话,喉咙突然发紧:“诡异,你怎么知……”
“季阳给我发了手写的道歉信,有点瘆人。”凃与知打断他,舌尖把糖块顶到腮边鼓起一个小包,“你们聊什么了?”
我去……这行动力……
师萌没想到季阳真发了,顶着季阳这个人脸皮肤发这种东西……那确实很瘆人啊。
该怎么说?说季阳莫名其妙把你当情敌?说他们提到你时用“重要”这个词?说整件事特别荒诞你还是别听了?!
“他说……”师萌突然伸手戳了戳凃与知鼓起的脸颊,糖块在嘴里咔哒一响,“说担心我的同桌的伤,说很抱歉。”
凃与知眯起眼睛,“骗得太明显。”他最终轻哼一声,却也没再追问,翻身背对师萌,声音闷在枕头里,“关灯,睡觉。”
“睡一天了还睡,猪。”师萌看着那个背影,悄悄松了口气。他伸手去够台灯开关时,听见凃与知又说:“以后骗我要摸摸下巴,好吗?”
灯光熄灭的瞬间,师萌嘴角翘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师萌轻轻带上门,木质门框与门锁咬合时发出了轻响。
手机屏幕里日历亮得刺眼。等凃与知康复……大概就是辍学的日子了。
师萌不记得准确的时间,大概是六月底,又或许是七月初,但都不远了。
上一世饱受苦难的那个人,如今正裹着毛毯睡在十步之遥的卧室里,床头还搁着半碟没吃完的糖。虽然全身是伤,但处境也比前世好了很多。
不过,这次完全不一样了。
他早准备好了三套方案:如果因为贫困生资格被取消,他可以直接找校长,或者由他资助;如果奶奶病情恶化,私立医院VIP病房随时待命;甚至别的……
手机突然震动,父亲的秘书的邮件提醒跳出来:凃与知同学本年度奖学金已审批通过。
很好。
师萌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雾蒙蒙的窗户,窗外传来梅雨季节特有的绵密雨声。
“师萌?”
闷闷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他猛地转身,手肘猛地撞到墙上。
“你不是睡觉吗?合着赶我呢?”师萌说。
“那你呢?站在外面当门神?”凃与知的声音越来越近,门把手开始转动。
“你怎么……”师萌盯着那缓缓下压的弧度,喉结滚动了两下,“谁准你起来的?”
“忘了,没人准。”
凃与知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许多,木门被拉开一掌宽的缝隙,暖黄的光线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他苍白的脸嵌在门缝间,右肩倚着门框借力,左手却虚虚护在腰侧没敢真用力。
师萌的目光立刻黏在那只手上,把门打开,伸手虚挡在对方腰后。
“肋骨骨折还乱动,服了你。喝水?拿药?还是要换膏药?”他报菜名似的列选项,脚尖已经不自觉往房里挪了半步,“你指使我啊。”
凃与知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带着讥诮的弧度,而是疲惫的、松动的:“只是轻微骨折,再说……都过去多久了,还这么担心?”
师萌的视线逃也似的移开,他自顾自倒了杯水:“关心则乱,正常现象。”
凃与知接过,低头抿了一口,突然皱眉:“太烫了。”
师萌夺过杯子,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吹气。热气糊了眼镜,他干脆摘下来别在领口,没看见凃与知盯着他泛红的耳垂看的眼神。
“给,温的。”师萌把杯子塞回去,凃与知却没接稳,眼看着水要洒,师萌慌忙去救,两只手交叠着捧住杯底。
凃与知的手掌叠在他的手背上,凉得像玉,脉搏却跳得飞快。
师萌呆愣地看着他喉结滚动,突然发现凃与知睫毛上沾着一点水汽,在灯光下亮晶晶的。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指尖刚碰到睫毛,两人都吓了一跳。
凃与知看了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珠挂在唇上:“这下水的温度刚好。”
师萌的血液瞬间冲上耳膜。
水的温度刚好?师萌觉得他的温度要超标了!
他宁可凃与知现在冷笑一声说“你手贱?”,或者刻薄地问他“摸够没”,哪怕直接给他一拳都行!可这人偏偏绕过了话题,偏偏他又不能扯过来,欲盖弥彰,简直就是要他命。
他想刚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两人同时转头,暴雨正重重砸在玻璃上。又一道闪电劈亮半个客厅,师萌这才发现凃与知赤着脚。
黑暗中,凃与知听见师萌很轻地笑了一声。
后面几章可以配《敏感》鹿晗的歌看~
兄弟们先有电再有雷我知道的,但是感觉这里要用什么声音给堵住,所以先写了雷音,就当上一道闪电他俩没发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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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