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和赫浦偷得浮生半日闲,便一起在鲛族随便逛逛。他们一路走来,看到姑娘们在嬉笑打闹,孩子们在玩耍,男子们个个也都打扮得精致高雅。
雪灵不禁感叹:“这里确实当得起‘极乐之地’的名号。难怪那么多外族人趋之若鹜,鲛王也一直不肯归顺天界。”
赫浦也尤为震撼:“这里确实和天界天差地别!天界素来等级分明,讲究威严庄重,在大庭广众之下嬉闹势必会被认为有失体统。”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自由的空气,仿佛置身其中,就能抛却一切的烦恼。
雪灵只觉得这些欢笑声太过刺耳,真想让他们全部闭嘴!
侍女来报:“神女,凉颐殿下在含影宫等您。”
凉颐的妆化好了,肥头大耳,皮肤黝黑,脸上还长满了奇怪的斑斑点点。
苏寅一直在极力憋笑,拿过来一面镜子递给了凉颐:“你看看怎么样?”
凉颐看到后差点吐了:“苏寅你可真行,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丑的!”
“那我就先退下了。”
“不用,你就坐我旁边。”
苏寅窃窃道:“你可真会啊,拉我当垫背的呗!”
“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定与殿下祸福与共。”
苏寅现在很后悔,他为什么要答应凉颐这么无理的要求?到头来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凉颐翘起二郎腿,吃着几案上的葡萄,对苏寅说:“这葡萄真不错,你也吃。”
苏寅觉得没眼看,视线一直盯着前方回道:“好的。”
与凉颐浮夸懒散的形象比起来,苏寅就好像一根木头,整个人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神女应该发现不了吧?就算现在没发现,迟早不得露馅吗?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啊?神女不敢动凉颐,不会拿我撒气吧?
他越想越害怕,感觉口干舌燥,虽然很想吃面前晶莹剔透的葡萄,但他真怕一不小心瞥见凉颐。
他用手摸索着葡萄的位置,眼看着终于可以吃上了,看到有人进来了,他慌忙放下了葡萄,“哎”了一声。
雪灵走到了殿前,看到凉颐后顿时一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真是奇丑无比!
凉颐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是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目若秋水,清雅秀丽,穿着简单朴素。
丝毫不用怀疑,她肯定就是神女身边的仙侍!
他漫不经心地说:“丫头,你们神女呢?难道是害羞了不敢出来见我?”
莫名一阵风起,雪灵一动也没动,只是眼睛盯着凉颐手中的葡萄,葡萄便瞬间碎成了两半。
凉颐愣了一下,他看向雪灵,她的眼神异常的冷漠,使他不禁心生凉意。他寻思着,这么强的法术绝不是一个仙侍能使出来的。
猜到她的身份后,凉颐又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嘴角忍不住弯起,一边用戏谑的目光打量她一边暗讽,这就是传说中的“女魔头”?就......长这样?那他岂不是也能当个混世魔王了?
“真是可惜!天界人丁竟凋零至此,神女怎么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莫不是神女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压得神女长不大了?你可是天族仅存的血脉,可别太累着自己了。”凉颐真可谓是字字诛心,在生死边缘疯狂试探!
雪灵对眼前这个无礼的蠢货越发反感,他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若不是看在鲛王的面子上,凉颐现在一定趴在地上起不来!
她虽隐忍不发,嘴上却毫不饶人,摆了摆衣袖道:“本以为堂堂鲛族殿下会是高洁风雅之辈,没想到和那市井中的泼皮无赖一样面目可憎。”
雪灵的反应正中凉颐下怀,他心中暗自窃喜,随即装作恼羞成怒般,驳斥道:“没想到堂堂神女也会以貌取人。”
“殿下若是不愿联姻,大可以向天界上书退婚,何必用如此龌龊的手段呢?”
“我,我可没说我不愿意。”凉颐理不直气不壮,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退婚是万万不能的!他绝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枉顾族人。
“连易容术都用上了,这么煞费苦心难道是觉得好玩?”
一旁的苏寅看二人针锋相对,互不想让,只觉势头不妙,坏了,再争辩下去,只怕这含影宫就要被夷为平地了!
他赶忙起身阻止一场比魔族入侵还要紧急的危机,低眉顺眼道:“神女勿怪,不是易容术,是小人学术不精,本来是想给殿下好好妆扮一番,不料弄巧成拙。”
“既然你们不欢迎我,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雪灵拂袖而去。
凉颐反倒责怪起了苏寅:“不是,你插什么嘴啊,就是故意的怎么了?就告她我是故意的,她能拿我怎么样,她敢拿我怎么样?”
苏寅看着凉颐作妖,委实品出了泼妇骂街的味。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凉颐用手点了点苏寅的背影,看着空荡的含影宫,一拂衣袖道:“都走了是吧?我也走!”
次日,雪灵、鲛王和赫浦到达了东海。赫浦去安顿兵将们,雪灵和鲛王去与熠王会面。
刚刚打了胜仗,熠王的弟弟绍然为了犒赏将士们,特意送来了美酒佳酿,将士们都坐在地上饮酒庆祝。
熠王正向缥缈仙门弟子敬酒,抬头竟然看到鲛王带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他并未接到通传,一时慌了神,赶忙迎向前:“鲛王大驾光临,为何不遣人先行通报?仓促之间,有些失礼还请鲛王见谅。”
他看向鲛王旁边的女子,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神女,这次特意来水族支援。”鲛王解释道。
熠王大惊失色:“没想到竟是神女亲自前来。”
当时事态紧急,鲛王并没有告诉熠王向天界求助其中的内情,但毕竟是东海之主,自然略猜到几分其中缘由。只是没想到竟是神女亲临,所以十分震惊。
雪灵看到将士们饮酒作乐,皆欢喜得很,便开口道喜:“恭喜熠王,看来首战告捷!”
熠王谦恭道:“还要仰赖天界和缥缈仙门的支援,否则不会这么快击退叛军。”
雪灵看向熠王身侧的两人,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和昂扬斗志。两人虽都身穿朴素的白色长袍,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位长相清秀俊逸,两侧刘海自然垂落,风未动,仍觉轻盈飘逸,颇有几分仙人之姿。另一位将头发高高束起,俨然一副大人做派,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落拓不羁的神韵。
“想必这两位就是缥缈仙门的弟子了?”
“在下缥缈门弟子慕玖辰。”
“在下缥缈门弟子慕屿。”
“见过神女!”两人又齐声道。
熠王带着大家来到了泰清殿中议事,熠王向他们讲述了如今战势,然后说:“有了各界势力的支援,平息内乱指日可待,只是这魔族内奸一日不除,始终是心头大患。”
雪灵胸有成竹:“熠王不必担忧,只需静待些时日。”
熠王很是惊讶:“这么说神女心中已有成算?”
雪灵不语。
熠王想开口细问,鲛王拦住了他。
虽然鲛王也曾质疑过雪灵,但他明白她再轻狂也绝不会信口开河,如今又如此笃定,也许是有不便明说之处。
鲛王也设想过很多种对策,如何能不破坏君臣关系,又能找出内奸,可始终未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由得对神女心生几分钦佩之情。
因为叛军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东海包围了起来,所以熠王安排东海四位大将和外援分别组队,浩初、赫浦和雪灵一组,明诚和鲛王一组,瑞宇和缥缈仙门弟子一组,元昶和熠王一组,兵分四路对敌。
待众人离去后,鲛王和熠王详谈了天界支援的内情,熠王很是感慨,因为之前心中有了些许猜测,便没有那么惊讶,也能理解鲛王无奈之下做出的选择。
他眼下最忧心魔族内奸之事,忍不住问道鲛王:“您刚才拦下我可是因为其中隐晦不便明说?”
鲛王眉头微皱,无奈道:“其实我也不清楚神女的谋划,她并没有细说。不过熠王放心,我这里有些备选策略,届时再商议。”
魔族有一位神秘的军师,人称无名。他身穿黑袍,头戴黑色帷帽。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也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魔族首领詹至涧与无名商议:“东海那位传来消息,如今东海有了天界和缥缈仙门的支援,我们难有胜算。”
无名轻轻一哂:“我们本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胜仗,牺牲的大多也是东海的人,你怕什么?”
詹至涧担忧:“有了他们的介入,只怕那位迟早要暴露。”
无名道:“一个不自量力的废物而已,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必要的时候就让他暴露,用他最后为我们争取点时间吧。”
詹至涧豁然开朗,满意一笑:“军师筹谋,甚合我意,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神女既然来了,总该给她个惊喜吧!那阵法可以派上用场了。”一抹阴笑在无名唇边浮现,隔着帷帽都觉寒意森然。
他倏然而逝。
詹至涧的属下屠焱问道:“詹将军,用那位争取时间是什么意思?”
“如果东海内奸迟迟没有动作,只怕东海那边有人会猜到这是声东击西之举。只要能让他们忙于捉拿内奸,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早就达成了目的。”詹至涧解释道。
屠焱不由得赞叹:“难怪他敢立下军令状,原是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军师可谓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看来这生死局是要破了!”
“从他立军令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会输。”詹至涧虽未从一开始得知无名的全盘谋局,却有一种预感,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屠焱不解:“此话何意?”
“从见他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他与魔族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像极了年少时的魔尊,有城府,有胆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顾一切。神女虽也行事狠戾,可毕竟被神族身份所束缚,顾虑太多。她怎么可能赢过一个毫无顾忌的人!”
詹至涧的这番话更是勾起了屠焱的好奇心,魔族中但凡出色点的少年,他不可能没有见过,可是符合詹将军描述的根本没有。
于是忍不住问道:“军师究竟是何身份?手段如此狠辣,做事又滴水不漏。据我所知,魔族年轻一辈中应该没有这样的人。”
詹至涧严厉警告他们:“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最好不要好奇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