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祁小乐跟着圆头圆脑的机器人MAX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周墙壁随着他们的移动变换着颜色和图案。她光着的脚踩在地板上，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温度——不冷不热，就像踩在阳光晒过的沙滩上。
"这是智能温控地板，"MAX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电子音里带着几分自豪，"可以根据接触者的体温自动调节区域温度。"
"呃，谢谢解释。"祁小乐小声回答，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跟一个机器人说话。2024年的Siri可不会这么智能。
MAX停在一扇泛着珍珠光泽的门前，圆形的扫描眼发出一道蓝光。"身份识别：访客祁小乐，权限已授予。"
门无声滑开，祁小乐倒吸一口气。
眼前是一个宽敞得离谱的客厅，一整面墙都是透明显示窗，外面是令人眩晕的城市全景。家具看起来像是从科幻电影里搬出来的——流线型的沙发悬浮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茶几表面流动着数据图像，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喷泉在空中形成不断变化的水雕塑。
"柯总的住所位于新亚洲塔第300层，总面积580平方米。"MAX滑进房间，"您的临时客房已经准备好，请跟我来。"
祁小乐像个进大观园的刘姥姥，边走边东张西望。她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幅动态画作，其中一幅显示的是地球从太空中缓缓旋转的景象。
"柯总喜欢收集复古科技产品，"MAX停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所以她对你特别感兴趣。"
"复古？"祁小乐嘴角抽了抽，"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跟山顶洞人一个级别？"
MAX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笑脸符号："根据历史资料比对，您的文明程度确实介于信息时代原始期和——"
"好了好了，我懂了。"祁小乐赶紧打断它，"这是我的房间？"
门自动打开，露出一个比祁小乐2024年整间公寓还大的卧室。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竟然意外的"复古"——一张实实在在的床，上面铺着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被子；一个木质衣柜；甚至还有一张放着笔记本电脑（真正有键盘的那种）的书桌。
"柯总吩咐按照21世纪初期的风格布置，"MAX说，"希望您能感到舒适。"
祁小乐走向那张床，小心翼翼地坐下去。真实的触感让她差点哭出来——至少还有一样东西没变。
"浴室在那边，"MAX指向一扇小门，"柯总说您可能不习惯现代清洁系统，所以特别安装了一个'原始'版本。晚餐将在19:30准备好，现在距离那时还有1小时12分钟。"
"等等，"祁小乐突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我的衣服..."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衬衫和西装裤，已经穿了两天了。
MAX的机械臂突然伸长，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根据您的身材扫描结果，我们已经准备了基本衣物。如有特殊需求，可以随时告知。"
祁小乐接过衣服——柔软的棉质T恤和牛仔裤，甚至还有一套内衣。这种熟悉感让她鼻子一酸。
"谢谢。"她轻声说。
MAX退出房间后，祁小乐立刻冲向浴室。推开门，她愣住了——整个浴室，包括淋浴间，都是全透明的！
"这叫'原始'版本？"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
墙上突然亮起一个显示屏，柯未来的脸出现在上面："透明材质是基本安全设计，防止使用者在沐浴时发生意外。如果你介意，可以启动**模式。"
祁小乐差点跳起来："你...你一直在监视我？"
"只是智能家居的标准监控，"柯未来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MAX检测到你在浴室外停留时间异常。**模式已启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浴室墙壁和淋浴间玻璃瞬间变成了磨砂质感。祁小乐长出一口气，这才注意到浴室里既没有水龙头也没有花洒，只有一个奇怪的圆形平台和一个嵌在墙上的面板。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圆形平台，突然，一道蓝光从上到下扫描了她的身体。
"清洁程序启动，"一个柔和的电子女声响起，"检测到使用者为原始人类，将采用温和水洗模式。"
"等等，什么——"
祁小乐话还没说完，无数细密的水丝就从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温度恰到好处。更神奇的是，这些水似乎有意识般避开了她的口鼻，同时一种带着清新香气的泡沫自动覆盖了她的全身。
"这...这太诡异了..."祁小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任凭那些水丝和泡沫在她身上游走。
五分钟后，水丝突然停止，一阵暖风吹来，瞬间将她身上的水珠烘干。整个过程她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清洁完成，根据使用者皮肤状况推荐护肤方案已发送至您的终端。"
"我哪来的终端..."祁小乐嘀咕着走出淋浴间，却发现原本放在洗手台上的那套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挂在墙上的银色连体衣。
"我的衣服呢？"
"原始衣物已送洗，"电子女声回答，"为您准备了更适合当前环境的服装。"
祁小乐伸手碰了碰那件银色衣服，不料它突然"活"了过来，像液体一样顺着她的手臂蔓延，转眼间就覆盖了她的全身。
"哇啊！"她惊叫一声，低头看自己——银色材料已经自动调整成了合身的T恤和长裤样式，触感却比棉花还柔软。
"纳米自适衣，"柯未来的声音再次从不知哪里传来，"可以随环境和身体状态调节温度、湿度甚至防护等级。比你那些...棉纺织品先进多了。"
祁小乐转向声音来源："你能不能别这样神出鬼没的？"
"我只是在通过MAX查看你的适应情况，"柯未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看来原始人类的羞耻心确实很强。晚餐提前到19:00，我在餐厅等你。"
显示屏熄灭，祁小乐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走向卧室里唯一的镜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和憔悴面色都不见了，皮肤看起来像是刚做完高级护理。
"未来世界的洗澡水都这么神奇吗？"她戳了戳自己水润的脸颊。
18:55，祁小乐穿着那套神奇的纳米衣服，跟着MAX的指引来到餐厅。柯未来已经坐在一张悬浮的长桌前等候，她也换了一身休闲装扮——深蓝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
餐厅的一面墙是完全透明的，外面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和满天繁星。祁小乐不自觉地走向那片景色，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停下脚步——她能看到数百米之下的街道，悬浮车像萤火虫一样在建筑间穿梭，而远处的地平线上，一轮巨大的月亮正缓缓升起。
"这是...真月亮？"祁小乐问，"看起来比2024年的大好多。"
"轨道调整工程的成果，"柯未来示意她坐下，"为了控制潮汐和夜间照明。喜欢吗？"
"太不可思议了..."祁小乐喃喃道，终于把目光从窗外移回餐桌。
桌上摆着几道看起来相当普通的菜肴——清蒸鱼、炒青菜、一碗汤和米饭。唯一奇怪的是，每道菜下面都垫着一个发光的圆盘。
"考虑到你的消化系统可能还不适应现代食物，"柯未来拿起筷子，"我让厨房准备了21世纪复刻餐。加热盘会保持食物温度恒定。"
祁小乐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立刻在舌尖绽放。"这...这真的是鱼？不是3D打印或者分子重组什么的？"
"当然是真的，"柯未来微微皱眉，"你以为我们会用合成食品招待客人？"
"在2024年，'未来食物'都是些营养膏和压缩药丸什么的。"祁小乐又尝了尝青菜，"天啊，这味道太真实了...我都快忘了新鲜蔬菜是什么味道。"
柯未来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在生态崩溃后的重建期，人类确实经历过一段'营养剂时代'。但现在我们恢复了自然农业体系，只是规模小了很多。"
"生态崩溃？"祁小乐放下筷子，"发生了什么？"
柯未来摇摇头："历史课改天再上。今天先说说你的工作安排。"她轻触桌面，一个全息屏幕浮现在两人之间，"作为公司的21世纪文化顾问，你主要负责协助创意部门理解那个时代的人文特征。"
屏幕显示出一张组织结构图，柯未来位于最顶端，下面分出几个分支。
"我是CEO，直接管理三个部门：技术研发由林森负责，他是我们的首席科学家；市场营销归苏菲管，她是个...性格鲜明的人；行政和人事由老赵负责，公司里最稳重的人。"
祁小乐注意到柯未来提到林森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林森博士对我的身份有什么看法？"她敏锐地问。
柯未来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直觉很准。林森确实对你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他认为你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利用历史资料伪装成冷冻人。"
"什么？"祁小乐差点被汤呛到，"我连这个时代怎么上厕所都还没搞明白，怎么当间谍？"
"这正是我的观点，"柯未来嘴角微扬，"没有间谍会蠢到连纳米衣服都不会穿。"
祁小乐脸一热："那个衣服是自己扑上来的好吗！"
晚餐在相对轻松的氛围中继续。柯未来简单介绍了公司的主要业务——时间科技应用，听起来像是研究如何利用时间能量的高科技公司。
"等等，"祁小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时间科技...是不是包括时间旅行？"
柯未来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理论上可行，但联邦法律严格禁止任何形式的时间穿越实验。可能引发的蝴蝶效应风险太大。"
"那我为什么会...你知道，从2024年穿越过来？"
"你是被冷冻保存后复苏的，不是穿越。"柯未来放下筷子，语气变得严肃，"这是完全合法的技术，已经成功复苏了数十位冷冻人。"
祁小乐总觉得柯未来的回答有些避重就轻，但她决定暂时不追问。毕竟，她现在完全依赖这位未来CEO的好意。
晚餐后，MAX带领祁小乐返回客房。路过一个拐角时，她注意到一扇半掩的门，里面传出蓝光。好奇心驱使她轻轻推开门——是一个书房，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和一些奇怪的装置草图。
祁小乐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发现投影旁边的工作台上散落着几张纸质笔记（在未来看到纸笔让她很惊讶），上面潦草地写着"时间锚点理论"、"平行世界线收敛"等术语。其中一张纸上画着一个沙漏形状的装置，旁边标注着"原型机测试失败，第47号样本丢失"。
47号？祁小乐心头一震——医院里的李医生不是说她是第47号复苏样本吗？
"你在干什么？"
柯未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祁小乐吓得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看到CEO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我迷路了，"祁小乐结结巴巴地说，"MAX说去拿什么东西，我就..."
"这是我的私人研究室，"柯未来大步走进来，迅速收起那些纸张，"未经允许不得进入。MAX没告诉你吗？"
"没有，我——"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休息了。"柯未来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明天早上8点，MAX会带你去公司。晚安，祁小乐。"
祁小乐知道自己被委婉地赶出来了。她跟着突然出现的MAX离开书房，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沙漏图案——和撞她的那辆无人驾驶车门上的一模一样。
回到客房，祁小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星空投影（这房间自称"复古"却还是有这么多高科技）。太多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柯未来到底在研究什么？那个沙漏标志意味着什么？为什么第47号样本这个数字如此巧合？
最令她不安的是，柯未来明显隐瞒了什么。但在这个陌生的未来世界，她除了相信这位神秘的CEO，似乎别无选择。
窗外，2150年的月亮静静地照耀着这座奇迹般的城市。祁小乐闭上眼睛，梦见了2024年的车水马龙和咖啡香气。
与此同时，在书房的监控屏幕上，柯未来注视着熟睡的祁小乐，手指轻轻划过那个沙漏图案。
"找到你了，第47号样本。"她轻声自语，紫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