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七天假,我哪也没去玩,直接回了老家。
像块大饼子一样摊在我的房间,我妈看不下去了。
“你不出去转转啊?”妈说。
“去哪?”
“李森在家呢,你不去找他玩?”
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妈还一副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找谁玩什么的,哪有说来那么简单。
上一次跟李森有交集都要追溯到三年前了,他结婚那天,我参加他的婚礼。他来我这桌敬酒时,我只分润到他三秒钟的视线,话都未讲。我见到他脸上如面具般始终挂着的客套的微笑,他的交流对象是全桌的人,敬酒,说干杯,然后他便带着身边的新娘,去了他方。
再以前呢?
我竟想不起了。
我起身在屋中来回走动,像是发现一件奇妙的事物一样,开始回忆李森。
想起来了,似是高中时期,或者大学时期也说不定,总之是过年期间,我在自己房间中玩手机。门厅忽然喧闹起来,我妈将什么人迎进来,听起来似乎有好几个,低低的说话声,吵吵闹闹的。然后我妈喊我:“驰子,快看谁来了。”
我起身走出房间,站在房间门口望客厅一看。外面的人也刚好穿过门厅进入客厅,同样是站在门口。我们对视,李森一身寒气,自然而然地见我就笑。
“驰子,过年好啊。”
李森身后探出另一颗脑袋,然后最后一个人也露面了。分别是李尧和张显武。
李森和李尧是堂兄弟,两人相差一岁。
我们四人,小时候经常混在一起。我年龄最大,李森比我小一岁,李尧和张显武同岁,又比李森小一岁。
四人关系,略有亲疏,小时候我跟张显武关系最好,经常一起玩。
不过,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因为年龄不同,班级不同,学校渐渐分去彼此的注意力,我们各自开始有各自的世界。
虽然年龄比我小,那三人却陆续结婚了。年龄最小的李尧和张显武更是有了孩子,李尧家是儿子,张显武家是女儿。这些情况我都是从他们的朋友圈中看到的。
我们早就不再参与彼此的生活,成年后各自分散到不同的城市,关系淡到朋友圈动态互赞都没有。
我们四人最后一次团聚便是那次过年,他们三人来找我。
然而,那时已经是分别许久的再见,我们四人变得生疏很多。加上我家搬过一次家,新家他们都没来过,于是更加显得局促了。
四人说话的话题只剩下客套,说了些什么完全不记得。他们像参观展馆一样在我家转了转,站了站,然后便说不打扰了,便离开。我妈留他们吃饭,他们说自家也要开饭,不留了。我妈也不强留,因为那天是除夕,家家中午都吃年饭,他们显然也要回家吃年饭。
待他们走后,我妈问我,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怎么不留下玩一会儿呢?
我说没什么好玩的。
我妈说:“你这孩子,越长大越冷漠了,人家要以为你看不起他们了呢。”
我很诧异,被我妈的话逗笑了,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一个学生,谈什么看不看得起的,我有什么资格。我说我只是青春期综合征,更喜欢独处,不是针对他们。
“你还青春期,我还叛逆期呢。”说完我妈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我妈生我比较晚,说这话时她已经四十五岁,据说是更年期的早发年龄。那一年家里但凡她叨叨我爸两句,我爸就说她是不是更年期了。她嘴上骂回去,心里却真的有点在意,背后跟我说小话时还悄悄问我:“你也觉得我更年期吗?我现在很不讲理吗?”未等我说什么,她自己先否定了,说“什么更年期,我才没有,我是叛逆期”。叛逆期于是成了一个梗,她以叛逆期自居,就好像在讲她十八岁。
如此说来,我记起时间了。我妈是二十八岁生的我,她四十五岁这年我就是十七岁。现在的我二十七,也就是说,不算李森结婚时我们连对话都没有的那一面,我和李森分别已有十年。
李森不太发朋友圈,我也不太发,倒是李尧和张显武,一个没事发全家旅游照,一个没事发促销活动或者招聘。他们三人都没念高中,早早步入社会。李森去学了理发,李尧跟着家人去南方开炸串店,张显武在宝城一家洗浴中心从接待做到了大堂经理。
现在的李森不知还做不做那一行了,我妈说他现在在家,他是跟我一样休假,还是辞职返乡?
想到此,我在微信中翻到李森,点开他资料看了看,蓦然发现他的昵称是“冷少”。这有点非主流气质的名字逗笑了我,心想他怎么这么幼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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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星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