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
深夜,书房里,烛光摇曳。
昏黄的烛光照在范令璋脸上,印出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头骨,朦胧之美尽显。
灯下看美人,饱有眼福啊,娘子往日最喜欢看了。
“阿福?”范令璋见他是越来越过分,不务正事砚墨砚到一半直接开始发呆了。
“欸欸——小的在这呢。”阿福赶紧回神,太罪过了,居然认为他家长的人模狗样的郎君是好东西。
“还在啊,我以为你神游登仙了呢。”范令璋学完把笔搁在架子上。
“小的哪敢啊?要登仙也得是像郎君这样的。”
范令璋不为所动,面无表情,“我看你是想挨板子了。”
“不不不,听奴才解释啊,奴才这都是为了您啊。”
范令璋压低声线:“哦?”
“天色已黑,这三更半夜您还在书房,娘子知道了也是会心疼的……”
阿福说完就后悔了,他怎么不把嘴缝起来,完了,完了,这下他阿福真要挨板子了。
要死啊,说什么不好非要提娘子,呜呜娘子啊我要比郎君先一步去见您了。
阿福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半天都没听见范令璋的声音,书房里只剩下火烛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他悄悄掀开眼皮去看范令璋。
“她哪里会心疼我。”昏黄灯火之下,范令璋声线低哑,带着脆弱与无助。
一刻钟后范令璋在娘子旧居抱着被子睡去,泪水从眼角划过滴落在枕头上。
阿福站在屋外看向从前娘子的旧仆,对上一双双担忧的眼神,他只有无声的叹息,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长安城中谁人不知,范家的当家娘子三年前因病过世。
—
翌日,丞相府门前街道上
范令璋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镶嵌着宝石的冠冕,身后跟着一长串仆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精心准备的礼品,浩浩荡荡地朝着丞相府走去。
队伍最前方,是四个仆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礼盒,上面系着鲜红的绸缎,看起来喜庆无比。后面的仆人,有的捧着珍稀的古玩字画,有的提着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还有的拿着从海外运来的奇珍异宝。
声势浩大引得周围人纷纷注目。
“那不是范家那位郎君吗?怎么往丞相府送礼去了。还送这么多?”那人站在街角瞧,啧啧称奇。
“前天发生的事吧,范郎君在上元节当街被刺客追杀,刚好被丞相府的小姐撞见,嘿,你说这刚好那小姐身边有一个武功超强的侍女,范郎君的命这才保下,要不然啊,说不定早就你丧黄泉了呢。”
“唉,有钱也是靶子啊。”
……
“谁说不是……”
“切,搞不好是他自己的仇人,做了什么坏良心的买卖,遭人报复了。”
“我看你倒是心痒痒的,范郎君一向乐善好施,不知道哪根葱都来说话。”
“你……”
“不过好在范郎命大啊,要不然范家那富可敌国的财产都不知道留给谁。”
……
“就是就是,他那娘子三年前不就没了也没给他留个一儿半女。说句难听话,范郎君要是没了。这钱啊,不指定在谁手里。”
“他家娘子不是陆家小娘子,宣平郡王妹妹嫁的那家,陆公是个不顶事全靠他大舅哥宣平郡王照料,当年范郎和陆娘子的婚事还是郡王一手敲定的。”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有些不自然,丞相府街巷人家那能是一点不懂朝堂之事的,丞相地位显赫,周边住的都是其他官员和贵族。
宣平郡王所说平日看起来闲云野鹤,不问世俗。和朝堂政务沾边的一律不碰,这些年对皇室也是敬爱有加,谁能想象到三年前丛丞相能收拾出来那么多前朝余孽。
这敢说和宣平郡王无关,尤其是那批官员之中官位最高的可达从二品。
从二品,什么概念,除去太子三师和地方官员,局指可数。
众人都开始打着哈哈,各家有各事。
谁管范令璋为什么弄这么大的阵仗拜访丛澜,今的是还到怪呢哈,他们大多数人还想活命,不想掺和这个事。
毕竟隔墙有耳,自己要是不小心说错什么,上头的哪里会管下头的死活。
前院热闹非凡,丛澜负责接待范令璋,温和的笑容摆在脸上,众人参不透丛澜的心思,走的人更多了,稀稀疏疏,不一会就剩下了丞相府和范家的人。
随知许在后院也能听到,月龄今天没来,说是皇宫有急事。
随知许自是乐意,月龄不仅讲《大学》还时不时举例询问,随知许一天下来精神紧绷,遭不住,真的遭不住。
“范郎君来了啊,动作怎么这么大。”随知许窝在榻上,随口一问。
丹红看了一眼怎么都从床上起不来,还是柳绿把人从床上拉起来,之后有窝在榻上的自家娘子。
“动静是不小,大人特地派人说了一声,全都有他应付,您不必露面。”丹红道。
换句话说,就算范令璋提出要见随知许,丛澜从不可能让他见的。
丛澜:打着我女儿的旗号来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虽然范令璋本来的目的就是见到随赫或者丛澜。
随知许点点头。
月龄说她是主动来教随知许,不仅看在随赫的面子上。
那还有什么,随知许自己吗?
随知许问过丹红,自己从前也没干过什么引人注目的事。
想不通月龄怎么看上自己了,非要自己做她的弟子。
月龄是国师,会算卦,通古今,知前世,随知许突发奇想,藏书阁里有没有相关的书。
同古今,听起来好神奇。
随知许知道,丛澜是入赘的,当年一穷二白,藏书阁里的书基本上都是随赫收藏的或荆州随家的藏书。
应该会有吧。
“走,咱们去藏书阁。”
“是。”
一路上丹红不停的介绍藏书阁。
“娘子要穿过几层回廊,一处池塘,穿过月亮门,再绕过一处假山池沼,才能到藏书阁。到时候娘子就能瞧见足足有三层高的藏书阁呢。不过这些都是小意思,等娘子随家主回去荆州祭祖见到荆州随家的藏书阁,丞相府里的这座都不算什么了。”丹红提及荆州更是兴奋,随家好似什么荣耀的标志,让她这般自傲。
“丞相府也挺大的,还要走这么远。是把两处府邸打通了吗?”随知许穿过月亮门无意望见整片布局。
东边格式规整,以中轴线对称,院落层次分明,梁枋和斗拱这些上面大多数花卉瑞兽。西边典雅大气,风景错落有致又不失清新淡雅,更加温馨。
“是的娘子,东府是三年前陛下赐下的,据说是前朝丞相的宅子,因为刚好在随府的旁边,大人被封为丞相的时候就送给大人了,是个三进的府邸,但随府是五进的,家主和夫人也不太想搬于是就把两家打通作为东府和西府。原本东府破破烂烂的,家主花了好多银子才修好呢。”
“蒹葭阁在东府,那父亲母亲在西府?”
“嗯,太医说娘子伤了脑袋要好好静养,东府比西府安静,家主和大人虽说把两座宅院打通了,但二位除了在前院和中院偶尔招待一些客人,很少来东院,西院原本是家主进长安后买下的,家主随性,格式上没什么要求。东院布局大都随了前朝的格式,家主说过,东院看起来就有钱。”
随知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又认为丹红性格大胆,背地里议论主子,按照前些日子看的大齐律法,主人可依据礼教规范惩罚,严重时送官府,官府会考虑礼教处罚。
随知许还没张口,丹红又急忙道,一脸惊慌,“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娘子千万不要告诉家主,家主身边的周嬷嬷是奴婢的娘亲,娘子要是告诉家主,娘亲一定会教训死奴婢的,娘子,好娘子,奴婢求您了,奴婢下回再也不敢了。”
随知许面无表情,“我看你倒是每回都敢。”
丹红就知道随知许不生气,又笑嘻嘻的给随知许讲一些长安的趣事。
随知许目光看向身后的月亮门,有意思,不愧是母亲第一拨给她的大侍女。
陛下那么久不赐,偏偏三年前父亲改革拉下前朝余孽的时节,三进的丞相府和五进的随府比自是落后,父亲母亲如此不重视东府,自己坐在西府,摆明不拿东府当家,明显是圣上的态度,要不然明面上也不会这么明显。
可会客实在东府,花了好些银子,可不是有钱。虽说三进的宅子却处处精致昂贵,可不是暗讽前朝丞相奢侈无度。
名字依旧是“丞相府”。
全是做给宣平郡王看的吧,这个前朝丞相难不成活着,那一匣子书里没说,当时可以问问夫人,随知许觉得他倒是活着,可能当年金蝉脱壳,现在在宣平郡王那地位也不小。
丹红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最后求情都是表忠心。
丹红和随知许说话间离藏书阁也不远了,那头丛澜接到消息,眼神望向范令璋,真是不让人愉悦的消息。
千方百计不让女儿和这个寡夫碰面,专门把他从东府前院引来西府的藏书阁,怎么阿许也来了。
范令璋微笑,“丛大人怎么了?”
丛澜假笑,“无碍,范郎君看的如何,三楼其实还有一些书,不如范郎君去瞅瞅。”
刚刚还说三楼没什么,话里话外都是赶他走,现在反倒是留下来。作为商人尤其是范令璋这种早早从父亲手中继承家业还没让他没落的富商,做戏都是一绝。
“那当然好,不知道是什么好物件能被随家主收藏,随家主在长安城中可是享有盛名,堪称女中诸葛,刚才所见藏书不是孤本秘籍就是随家收藏的古画,可见名不虚传。”
“哈哈哈,范郎君实在过于,不过都是虚名,三楼不过是些杂书,一些奇门遁甲罢了,内子感兴趣,近些年才收藏了一些,不多,都是些易经八卦之类的。”丛澜听见随赫笑容真切了许多。
二人同样微笑,仿佛相见恨晚,待丛澜三推脱四请范令璋上去,立马找来手下。
一脸严肃,“万不可让娘子上三楼,呆上一刻钟就说家主找娘子有事商议,记得再派人通知家主。”
丛澜桃花眼微眯,一开始就不该想着范令璋对书画有了解请来藏书阁,大意了。
[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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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