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剩下的几天假期,文明珰又尝试让两只小狗交朋友,最终这个想法以文富富每次的扭头就跑无疾而终。
临到离开家回校的最后几个小时,文母一边做饭一边朝儿子大爷说:“文明珰,给我清理干净你的狗窝,下回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你房间又潮,发烂发臭了你就知道错了!”
文明珰应了声,丧气地看了看自己凌乱的房间,纳闷地悄悄和小狗吐槽:“明明我每天好像都躺在床上没动什么其他地方,怎么就乱成这个鬼样子了!”
两个书桌上除了书还有左一支右一支的笔横七竖八,洗好的没洗好的衣服也随意揉了团放在桌上,衣柜里还放着冬季衣服没收拾,三扇柜门没一个在原本位置上,里面的衣服更是叠得分不清春夏秋冬。地上虽然没有明显垃圾,但灰尘和碎纸屑是有的,常穿的鞋也不在架子上,大概有四五双,在房间地面分布得不要太均匀。
就是从不靠墙的床其他三面下来都保证能够着鞋,至于恰好是配对的一双的概率就小了,不过努努力能靠他的大长腿扒拉来另一只。
文明珰啧了声,仰躺上床,继续叹道:“我要去对面田里摸筐田螺回来,这么多,总有一个能成精帮我收拾的,是吧?”
当然没人回他妄想的傻话,床沿也挡住了圆溜溜陷入沉思的小狗眼。
两个月后,正式放假了,文明珰拖着行李箱沉重重地回了家。
甫一进门,一个黑黝黝的炮弹直扑过来。
文明珰下意识松开行李箱杆弯腰给抱起来,看清是狗,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高兴地开口:“靠!我的富富狗!啊啊啊——”
文明珰把脸埋进小狗软乎乎的肚皮,谓叹:“太幸福了吧!”
文富富也很高兴,不受控制地把尾巴摇出了速度,嘴里“呜呜嗷”地叫唤、撒娇。
文明珰惊奇又带点愧疚地不断摸它:“啊富富小狗,哥哥这几个月都差点忘了你!我靠我有罪!”
文母在一旁嗔怪到:“你说你也是,这么久一个电话也没有,怎么你妹妹都高三了还能隔三岔五打个电话给我?”
文明珰把黑小狗的灰肚皮从脸上挪开,嗤到:“也是她在学校除了学习,就能碰碰电话机了,谁家大学生能天天打电话回来哦,我又不是个妈宝男!”
文母笑骂:“是是是,你不打电话你就有理了,早知道你连它都不记得了,我就给送人了,好多人眼馋呢!”
后半句当然是谁都听得懂的玩笑话。
文明珰一脸骄傲,没有觉得自己有错,还顶嘴到:“切,那是我眼光好,谁也不给!”
不到两分钟里,母子俩嘴巴一个比一个利索,只有小黑狗独自在“他两个月里就没想过我”里舔舐伤口。
文母去做饭,文明珰就立马翻了衣服去洗澡。
按他话说,就是洗完澡才算真的回家了。
就是文明珰没有抱着文富富,它也几乎寸步不离。
进门就扑、洗澡就守在门口,吃饭就蹲脚边仰头看着。
文母奇到:“怎么平时不见它总跟着我?”
文明珰得意洋洋:“肯定是因为我捡回来的。”
文母翻白眼:“是是是,对对对。”
文明珰抱着狗哈哈大笑。
一直到睡觉文明珰还在老妈子般给文富富讲这两个月的“故事”,也不管狗想不想听,说个不停就对了。
文富富刚刚开始还摇尾巴回应他的话,后来就开始掀眼皮了。
直到屁大的狗崽子发出了响亮的小动物呼噜声,文明珰才意识到很晚了,该睡了。
以及——
对牛弹琴是这样的。
半夜,农村里蛙鸣虫啼不输白日蝉声、依旧响亮,融入黑暗的小狗轻轻甩了甩耳,缓缓睁开眼。
轻巧地跳下床,转瞬变成个瘦高英俊的青年。
月色在他冷峻的眸子里散开来,他沉沉地看向睡得香甜的某人,抬了抬指,虚虚地拟出几辈子日思夜想的线条轮廓。
眼底生来的锋利慢慢退下,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看不懂也捉摸不透的情丝。
随后俯身捻了捻他的耳尖。
等了会儿,微皱起眉。
松开,又捻。
眉逐渐拧深,下意识用了点力气。
睡姿奇特的某人有察觉,但不多,伸手揉了把耳垂下方的脖子,依旧睡着。
青年双眉松开,望着床上酣睡的人轻笑不止。
罢了,没有就没有。
看样子也吵不醒他。
***
回来了半月,文母首次踏入他房间,然后怪异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文明珰一下子毛毛的,嚷到:“干嘛,妈?有话就说呗,这样看我怪怪的。”
文思芹在学校补课,文父工作也不在家,一人一狗两双眼盯着他。
文明珰:“……”
怎么,说话要请么?
他迟疑地开口:“请讲话?”
文母缓缓问出:“你交女朋友了?”
小黑狗脑袋一僵,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向文母。
文明珰也看着自家母上大人,头顶大大的问号:“啥?”
怎么说出了他听不懂一点的话?
文母:“不交女朋友怎么在乎形象了?”
文明珰:“我哪在乎了??——不是,我还是没懂,我需要在乎形象?”
本人形象一直良好。
文母环视一圈,盯回儿子脸上,心下已经判定了他有情况,又上下打量了一圈。
文明珰嘴角抽了抽。
“你怎么不换套衣服?”
文明珰哭笑不得:“妈,请讲人话,我们不是一个脑子。”
文母的疑惑在脸上装都装不下,屈尊降贵抬手指了指他房间:“说你在乎形象呢,比以前干净多了,但又没见你多在乎,蓝衬衫长袖下配花裤衩子。”
文明珰脸色微红,悟了。
他反驳道:“又不厚,这天气刚刚好,这样穿宽宽松松多舒服,而且我本来也不脏好吧!我很爱干净!”
文母阴阳怪气:“嗯,你好爱干净。”
不过文明珰也纳闷:“怎么半个月了我房间没乱呢?”
说完啪地拍向大腿,眼睛发光:“我说呢!我每天就躺在床上,要不就搁客厅坐着,房间根本不会乱,以前是意外,这才是正常的我的房间。”
文母讽刺:“你还不如梦见田螺成精。”
两人吵两人的,没留意也根本不会多想,下边儿文富富有些得瑟地动了动尾巴尖。
也就是本田螺本精了。
今晚奖励自己舔舔他脸,想着,他又把目光挪向了身前还在嚣张的男孩。
从这个角度,顺着笔直的长腿向上延伸,能窥见一点没兜好的春色。
翌日,文母强行拉上文明珰去山里摘栀子。
文明珰眼睛都睁不开,控诉:“我不想去,我也不爱吃啊。”
“不行,你妹妹爱吃,你爸也爱吃,必须去。”
反抗无效,文明珰洗漱先抱上狗准备出发。
文明珰的腿生得直,再加上在学校爱穿长裤,一年大部分时间又在学校,腿上的肉又白又嫩,还不想其他男同学一样汗毛浓密,看上去就很招人。
文母刚想说去山里就甭带那小破狗,待会走丢了草深找都找不到,唇只一启,瞥到了儿子大腿外侧的深红。
“崽啊!你腿上是啥?”
文明珰依言看去,发现自己腿侧的红印,伸手摸了摸。
文母:“痒吗?痛吗?”
文明珰皱眉摇头。
似乎有些不相信,又感受了一下。
还是摇头:“没感觉啊……”
就是……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像室友脖子上被他女朋友嘬出来的小草莓??
文母也在疑惑:“不会被什么虫子咬了吧?真没感觉?”
文明珰还是摇头,把摸向红痕的手收回来,顺手扶正了感觉快要掉下去的狗头,轻拍小狗脑袋,哄到:“小狗不要乱动,不好看,大人的事情小狗不懂,不要把头瞧那么下,我抱得轻,没抱住小狗就掉了!”
小狗眼认真又无辜地看着他,就差点头了。
文明珰笑着摸了摸小狗头,赞到:“好乖。”
***
山里的草这年代因为大家都不烧柴了,没人打理长得又深又茂,好在来这片摘栀子花的人不少,荒凉的山里活生生被早几批勤快的人踩出了一条仅供一人行的路线。
文明珰本想抱着狗摘,但文富富这会儿有点不老实,总算挣动,文明珰其实觉得它玩玩也没关系,小狗听力好,认路又认人,玩累了就自动回来了。
于是他在文母的念叨里松开了小黑狗。
看着小黑狗一溜烟钻进草里看不见了,文明珰冲那头窸窸窣窣动静的草里叮嘱到:“玩够了就过来啊,我要是喊你你要应,叫你回你就回哦!”
草里传来一声敷衍的低声“汪”叫。
文明珰顺嘴又吐槽:“大点声——不,大点汪。”
说着给文富富来了一声大大的示范。
“汪汪!”
“像这样。”
草里的文富富被这突然一声叫得想笑,但小狗身笑起来难听,忍着笑加大声哼了哼。
文明珰满意了,开始认真摘花工作。
山里栀子虽然不是绿化带那种重瓣,只有看上去均匀的几片花瓣,但这东西空隙很大,摘着摘着,母子俩效率差太大,文母不知不觉已经离他好远了,文明珰摘了大半篓子,察觉有草动,以为文富富回来了,抬眼看去,怔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子,头发剪得短短的,虽然是个寸头,但抵不住一张出色的脸和不凡的气质,在这山旮旯里一出来,文明珰都要以为是什么山神降临了。
哪有这么好看的人?
眼睛就像玉石,深邃又璀璨,眉毛又跟笔墨勾出来似的,更别说挺高的鼻梁下轻触抵住的削薄的唇。
一整个就是山里的仙人哪。
文明珰没意识到自己完全看呆了,在对方突然勾起唇角后红了脸,自觉冒昧,可他真的没见过让他一下语言匮乏只觉得原来男人也可以完全不女气的“漂亮”,他有些尴尬,努力找补:“不好意思啊,我、我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你、你也来摘栀子花么?”
文明珰一问出口就想给自己掌嘴。
我靠,这样的人来摘什么栀子?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估摸着人仙手一挥,花都能自己掉他身上。
没想到对方开口承认了:“嗯,好奇,来看看你。”
这声回复莫名燃起了文明珰的少男心,清越的嗓音如天籁一般让他有些飘了,没注意对方说的不是来看看,而是“来看看你”。
文明珰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一出现他就像变态一样觉得他唇形好看得他产生吻上去的冲动。
两人没多聊,文明珰不知道怎么怕玷污人家一般,结结巴巴说了句“好看的你看叭”,就慌张又匆忙地跑向了自己的娘。
活像被人亲了一口的小媳妇,文明珰一直到回了家还在哀怨自己的不争气。
这样的人肯定没吃过栀子花,也肯定不会处理,他应该和他说摘回来用热水过一下这些注意事项再离开的。
害。
文母忙着给花摘芯烫水用盆泡上,没顾上儿子突然思春了。
但有小狗注意到了。
小狗眯了眯眼,对此体会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和愉悦感。
晚上睡梦中的“别走”“喜欢”甚至几声悦耳滚烫的“呻/吟”也被他一丝不漏地吞进了嘴里。
好心情的青年得意忘形,在男孩即将晨起的轻哼里堪堪变回小黑狗。
***
一大早上,文明珰还没睁眼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颤颤地在自己胯间摸了一把。
靠,湿的。
他真不要脸啊!
文明珰头回做春梦,对象却是男性。
这让文母知道了,大概栀子花吃不完还能兜着走。完蛋了,没想到活了快二十年,才发现自己是卷螺丝。
只是看着直罢了。
拉开弯得不成样了吧。
类似的梦一直持续了约一周才停下,梦到后面他甚至都觉得俩人是能结婚了的关系。
太熟、太热。
怎么有人的梦是栀子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