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进入第十五天，和平广场的风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带着纸浆特有的微涩，像极了叶秋此刻的心情。
这位极少公开露面的顶流作家，今天罕见地带上了那本轰动全球的小说《微光》。书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他走到路星辰面前，将书轻轻放在地上，动作却带着压抑了多年的力道。
“路星辰，你还记得这个吗？”叶秋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搔过结痂的伤口，“你说过，我写的东西，是有力量的。”
全息屏幕亮起，出现的是叶秋刚到大城市时的出租屋。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堆满了书籍和手稿，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墨香。年轻的叶秋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眉头紧锁。
“又卡住了？”路星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提着一袋热乎乎的包子，随意地放在桌上，“你这写的什么？把我写成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叶秋脸一红，赶紧合上电脑：“没、没有……就是随便写写。”
“我看看。”路星辰不由分说地抢过他的手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却突然笑了，“行啊你，文笔不错。就是把我写得太伟光正了，老子可没这么好。”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叶秋，你有天赋。别被这点困难打倒。”
那时的叶秋，还是个刚从小镇出来的穷学生，连房租都快交不起。是路星辰帮他租了这间小出租屋，给了他一笔钱买电脑和书籍，还总在他写不下去的时候，带点吃的过来，陪他聊几句。
“等你火了，可得给我签个名。”路星辰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坦荡，“到时候我就拿着你的书，跟别人说，这是我罩着的人。”
叶秋看着他，心里第一次觉得，大城市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他在《微光》里写下的那个“光”，原型就是路星辰。书里的Alpha，张扬、不羁，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主角的世界。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
全息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是《微光》爆火后的场景。有读者扒出了小说主角的原型是路星辰，一时间，“Omega依附Alpha”“叶秋靠路星辰上位”的谩骂铺天盖地。
“叶秋就是个被包养的Omega，没了路星辰，他能写出什么东西？”
“真恶心，用这种方式攀附权贵，还写得那么深情，要点脸吗？”
“滚出文坛！Omega就该安分点，别出来丢人现眼！”
那些恶毒的评论像潮水一样涌来，压得内向敏感的叶秋喘不过气。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路星辰召开了记者会。
画面里，路星辰站在闪光灯下，嘴角噙着惯有的嘲讽：“叶秋？认识。就是个写东西的，之前觉得新鲜，玩了几天而已。”
记者追问：“那他书里写的……”
“小说而已，你还当真了？”路星辰嗤笑一声，“他那点文笔，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那段话，彻底把叶秋钉在了耻辱柱上。他成了全星际的笑柄，一个试图用文字攀附Alpha的“贱种”。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路星辰买通营销号，放出的那些“证据”——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一段被剪辑过的录音，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了他身上。
“你满意了吗？”叶秋的声音带着哽咽，墨香混着纸浆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微微颤抖，“我把你写成生命里的光，你却让全世界都来踩我……你是不是觉得，看我痛苦，很有趣？”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手稿，那是他这些年写的东西。每张手稿的角落里，都有一个小小的“光”字，那是他下意识写下的，却又被他用力划掉，留下深深的痕迹。
“我恨了你这么多年，”叶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手稿上，晕开了墨迹，“可我还是……还是会在写不下去的时候，想起你说的话。”
弹幕里一片沉默，之前还在指责路星辰的观众，此刻都有些犹豫。华夏和杨光的事情已经让他们明白，路星辰的“渣”背后，可能藏着别的原因。
路星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动了动。廉价香水的味道似乎淡了些，透出一丝极淡的黑雪松味，像在压抑着什么。
就在这时，直播画面切入了一段新的影像。那是叶秋被网暴至自杀未遂当晚的监控。
ICU病房外，路星辰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他手里拿着一个冷馒头，一口一口地啃着，动作机械。他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他和营销号的聊天记录。
“把所有脏水都泼到我身上，越狠越好。”
“就说我玩腻了他，觉得他烦，故意搞他。”
“钱不是问题，我要让所有人都觉得，错的是我，不是他。”
监控画面里，路星辰一边啃着冷馒头，一边刷新着热搜。他注销了自己所有的小号——那些小号，全是用来偷偷维护叶秋、反驳黑粉的。他用自己的黑料铺满了热搜，#路星辰渣出新高度# #路星辰玩弄Omega# 的词条迅速盖过了#叶秋滚出文坛#。
评论区里，风向开始转变。
“卧槽路星辰也太不是人了吧！就算玩腻了，也不能这么搞人家啊！”
“心疼叶秋老师，被这种渣A缠上，太倒霉了。”
“支持叶秋老师！他的书真的写得很好，跟路星辰没关系！”
当看到“心疼叶老师”的评论刷满屏幕时，路星辰才停下了动作。他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叶秋的照片。
画面的最后，是天快亮的时候。路星辰走到ICU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看了一眼里面的叶秋，然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心疼。
直播画面静止在这一幕。
全球观众彻底沉默了。
原来，路星辰那句伤人的话，是为了转移火力。他买通营销号泼自己脏水，是为了让叶秋以“受害者”的身份被公众同情。他注销那些维护叶秋的小号，是为了断了所有可能牵连到他的线索。
而那个在ICU外啃冷馒头的Alpha，心里该有多疼？
叶秋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他那些年写的“光”，从来都不是虚构的。路星辰一直都是他的光，只是这束光，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他护在了身后。
“你这个……大傻子……”叶秋的声音被闷在手掌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墨香混着纸浆味的信息素，第一次染上了清晰的悔恨。
路星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剥开糖纸丢进嘴里。这一次，连甜腻的草莓味，都盖不住他眼底的红。
他扯了扯领口，廉价香水的味道又浓了些，像是在给自己筑起一道墙。
“还有吗？”他问，声音哑得厉害。
好像每多揭开一件往事，他身上的力气，就会少一分。
聚光灯下，那个总是吊儿郎当的Alpha，第一次让人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坚强。
风里的墨香和纸浆味，渐渐和那股极淡的黑雪松味缠绕在一起，带着一丝微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