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屋内有人(五)

“陈先生。陈先生!”

陈银天回过神来,“不可能……他怎么死的?”

常一看着他,觉得奇怪。

诺糯朝着这边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你好……王小丽小姐。”

“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恐怕还不行。”

王小丽并着两只腿,诺糯看过去,留意的问她:“需要去一趟厕所吗?”

她摇了摇头:“不……不需要……”

“你先照着这份单子填下来吧,等一下填完了再说吧,主要还是因为你老公那边情况有些复杂,大概填完这份单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王小丽接过写着单子,诺糯点了点桌面不断的对着她聊天,她也时不时抬起头来望着她。

诺糯:“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王小丽:“问吧,警官。”

诺糯:“周二一整天你去哪儿了?”

王小丽:“我上午就去上班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诺糯:“晚上多久回来的?”

王小丽:“一般都是七点半下班。”

诺糯:“那天也是?”

王小丽思索了阵儿:“嗯。”

诺糯摇了摇头,踱步着:“啧~恐怕不对吧?”

王小丽写完后盖住了笔盖,愣住了:“不……不对吗?”

诺糯:“那天你不是提前走的吗?五点……五点十分都没到吧。是吧?”看着她的反应又笑笑,“看来是的。”

她眯眼笑着又继续说:“你真漂亮呀,你的黄色长发也很漂亮呢,留了很久吧。为谁?还是为你自己?”

“嗯,为我自己……”

“诶,你和陈先生在一起多久了?”

“七年了。”

诺糯端给她一杯茶,自己则是在茶杯里搅拌着勺子,沿着杯壁发出清脆的敲打声:“这么久!那你们的感情是怎么维护的?真想知道呀,毕竟七年的时间可不短呀。”

王小丽咽了咽口水,眼神逐渐暗淡:“就……靠双方相互的忍让和包容……嗯,双方的……”

叮叮叮—勺子碰撞着杯子,刺耳,循环,麻木。

诺糯点点头:“相互的,那挺好呀。这样双方都不会累,彼此都珍爱着对方的爱意,真是幸福呀。”

“嗯……很幸福……很……幸福……”有气无力,眨着空洞的眼说着。

“真的?看来你的丈夫是个可靠的人。”叮叮叮—

王小丽捏着裤子,布料上的褶皱明显可见的严重,快破了。

“可靠……”她咬着牙,深呼吸了几口气,最终选择以沉默换来安稳。

诺糯看着她,盯着她,直视着她,似乎已经摸到了她的心底。“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爱他吗?或者……他爱你吗?他爱吗?爱过吗?”

叮叮叮—她将两指松开,勺子便掉入杯内,触及一声清响,结束问话。

王小丽在最后的结尾时,鼓起了眼睛,而眼角处堆积着一滴滴忍耐的泪花。直到那声尾号响出时,她才缓缓回了神,紧忙擦了泪,哽咽着:“抱歉……我……可能是中暑了吧。”

“现在空调的温度是25摄氏度,不存在的。王小丽,这周周二下午五点的时候,你出了公司大门,回了家。去了哪儿?”

“都回了家了,我还能去哪儿呀?”王小丽笑笑,细看可觉是僵硬的。

诺糯摇了摇头,起身给她看了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王小丽看着诺糯,随后将目光下移瞟了一眼照片,再一次回看着她,“不认识。”

“那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的两人身处昏暗却略微闪着亮光和彩光,随处可见的酒杯和经典的吧台,看得出他们是在酒吧,在酒吧接吻。

王小丽眼光间刹过怒气,却抬头笑笑说:“太黑了,我看不清上面的人脸。”

诺糯也不同她扯话,直接公布正确答案:“左边的这个人呢,就是刚刚那张照片上的人。而右边的人,即便你在这里看不出他的脸,但你一定认识他,他就是你的丈夫呀。刚刚聊了这么多,以你对他的了解,他若是化成灰你也应该认得出呀。”

“你到底想干什么!”王小丽最后的一根心里防线彻底断开了,她愤怒的站起来与诺糯对峙着。

诺糯却不慢不急的说:“那张照片上的男人叫郑泰。你们可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呢。这周星期二晚上的十一点五十二是他的死亡时间,他在下午六点左右回的家,过量的安眠药会导致受害人大概在六个小时后致命,而你一个一般在七点下班的上班族,却偏偏在同一天偏提前下班了。时间线基本吻合真巧呀,不是吗?”

王小丽冷笑一声:“呵……你这样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死跟我有关吗?警官,办案子也得有个证据吧,空口无凭就想套狼呀!你找错了,我不是狼,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谢谢你的提醒。我本来忘了的。证据是吧?怎么会没有呢。”

诺糯拿起她刚刚写完的单子,举在她跟前:“你喜欢连笔字吗?不喜欢吧。你的字……啧~方方正正的,楷书的标准,我喜欢,不过呢……要是写连笔,未免会有些唐突和生硬,你看你的这个郑重声明的郑字,真不像你的字迹。但是,字迹嘛,又不是身体本身的一部分又不是不可以改正或者效仿。你还知道吗?其实你的这个字迹我见过的。”

诺糯见她不吭声,便自答着接上去:“嗯?不记得了吗?就在你写的那封遗书上呀。不对不对。不是你的遗书,是你模仿郑泰的字迹写的遗书呀!死者郑泰。记不得了吗?那这根……”

何晨妍顶着一头的热汗开门进来,拎起一袋透明物证袋,接着诺糯刚才未完结的话说:“那郑泰家厕所里的这根黄色长头发是谁的!”

诺糯笑着看着她,递了张纸巾,做着擦额头的动作,眨眼后示意她擦擦汗。

王小丽双手互蹭着,她反问道:“黄头发的人很多,黄色长发的人也有很多呀!没准这还是他女朋友的头发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晨妍歪头笑笑:“小姐,你初中没毕业吗?DNA不知道吗?你说要是把这根头发拿去检验一下,检测单上的名字会是谁呢?我们怀疑你也是有证据来怀疑的好吗?你最好早点承认吧,减刑的机会都路过你跟前了,还不抓住,等着跟着它一起飞走吗?你现在还在做无谓的挣扎是为了什么呢!有意义吗?”

“干什么?!无意义?!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守住我被辜负和欺骗的整整十年!”她咬着牙,忍了气,愤恨的呐喊着,“试问哪个女人能有十年的青春可以随意的浪费和被践踏!你没有,我也不可能有!”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哽咽着哭诉:“警官们,你们评评理,我七年前和陈银天处对象处了三年!婚前他从未和我同床过,我蠢到还很欣慰,因为我觉得他会是一个可靠、值得托付的人。可是婚后他却依然如此,哪怕睡在同一张床上,他也未碰我分毫。我们是夫妻!不是外人!这样的生活模式你们能明白吗?就像……”

她擦了擦鼻子。“就像住在一起的邻居!某一天他说他想来这个老城发展,我准了,我想如果我顺着他来没准会让他知道我是真心爱他的,是想和他过日子的。没准我们之间也会变成我理想的模样。可是……后来有一段时间他很少回家……我就在想他去哪儿了呢?你知道我在哪儿找到的他吗!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当时看见了什么嘛!你压根无法想象我所经历的那一刻是有多么的荒唐!”

何晨妍撇着嘴角,望天望地,捏了捏鼻梁只觉得心烦,不想听进去半个表现符号。而诺糯则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的诉说和哀怨,扮演着聆听者的重要角色。此刻她也正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在大街上,他搂着另一个男人在那儿接吻!在大街上呀!和另一个男人!陈银天!”王小丽渐渐平静下来,呼了几口气,“我和他结婚七年,他却从来没有这么对过我……我恨呐……为什么我偏偏遇到了他,他又为什么偏偏要欺骗我……”

何晨妍:“那你也不能杀人呀!”

王小丽抬眼看着她:“为什么不能?他抢了我的男人,他就该死呀。我不光要他死,那个姓陈的也应该死的!谁的十年该这样!谁的情义就该被辜负了!我又凭个什么就应该成为那个贱人盘面上的棋子!我凭什么就应该做这该死的同妻!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去相信自己的丈夫是个同性恋!更何况对于我而言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她站起来,愤怒的红眼瞪着何晨妍,怒吼着,呐喊着。

“王女士,冷静。冷静一下吧。”诺糯压压手暗示她坐下。

房间里的空调吹着她的汗珠,空气间三人各自沉默着一会儿,直到空气渐渐变得没有那么冷冽。

何晨妍清清嗓,她绝情的像个没有共情能力的动物。打断着:“先别说那些话了。你来陈述一下犯罪过程,录音着的,老实点。”

“你说吧,别紧张,但一定要讲实话。就算你撒谎了,我们也能看出来的,所以就当是为了你自己。开始吧。”

王小丽叹了一口气:“害……星期二下午五点左右我下班,回到家,开始了我的计划……”

星期二下午五点左右,王小丽回到家,开始了她设置长达一年的计划。

四年前他们搬进来,突然某一天的晚上无意间在一间木抽屉里翻到了一把钥匙,没一扇门的锁能容得下这把钥匙,除了那扇木门。

王小丽出于好奇怂恿陈银天去试试看,没准能打开这扇门。陈银天本来是反对的,可是耐不住王小丽的软磨硬泡。他排在前面试了试,王小丽躲在她的后面探了头。

门真的开了,但里面却没有什么东西,黑漆漆的,陈银天第一脚就踩在了水泥里,连忙缩回了脚,摇摇头:“别进来,里面的水泥地都没干呢!我脚上全是……诶,算了算了,没什么好看的,黑得连脚在哪儿落的地都看不清,咱们还是关门吧。”

门是给关上了,可是王小丽的好奇心没闭合。她等了三天,趁陈银天不在家时偷偷拿了钥匙开了门。

木门的后面漆黑一片,她打了灯,往四处照着,空旷的,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到了房间的最里面,那一面墙上有一个小孔,不大不小,要是把眼睛怼上去大致是能看清楚的。

好奇心太重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凑过去,闭着一只眼睛,盯着那个小孔,想知道那儿有什么。其实只是另一间屋子罢了,看墙壁的设置应该是一间厕所。起先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声音,觉得没意思,就在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里面起了动静—是一个男人。他推门而入进来洗手,盯着这边看了又看,不过似乎他没有发现王小丽的眼睛在窥探着自己。

郑泰弯下腰,捧了双手的水喝着漱了口,而后更为奇怪的是另一个人的离奇出现—她的丈夫陈银天。他们俩人笑着对视着对方,然后默默闭上了眼开始干着某网站不让干的事。

王小丽的眼睛迅速离开了那一刻的画面,她捂住嘴,震惊不已,听见了一些动静从对面传来,也听见了一些心碎来自于她的胸口。

她不甘于现状,也不甘于事实。于是选择了逃避和忍让,直到精神状况侧底被击溃,便开始了她不为人知的秘密计划。

一年内她会趁着人都不在的时候去那间屋子里,一点一点的敲墙清灰扫尘,直到那面墙上出现了一个足够大的洞。然后愈发猖狂,甚至偷偷潜入了郑泰的家中了解他的日常,或是透过那面单面镜对他的生活进行监视。可笑的是,屋子的主人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这里其实有第二个人。

慢慢的,她知道了许多关于郑泰的生活习惯和日常作息,了解到了他中午一般都会回来睡午觉,要么提前一点就在家里点外卖吃,而每天会在五点半左右下班回家,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喝一杯牛奶然后浅浅的睡上一觉。

她掌握的越多,计划就越成熟。

但在那期间她对自己也有过自我安慰或是精神控制。她告诉自己没准就这么算了,只要他还没有离开自己,简单的过下去也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以不在乎、不计较那些丧心事。就像疯子一样的自我控制,有着常人不能接受的想法。

可是,就在星期一的那一天晚上,导火线被彻底点燃。

陈银天在当晚同她大吵了一架,强烈说明自己要和她离婚。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觉得累吗……我压根就不爱你呀!我不爱你!你看不出来吗?!啊?王小丽!我陈银天就他妈是个死同性恋!我喜欢的是男人!男人!”他流着泪却释怀的笑着对她说,“你恨我吧,我对不起你是真的。但一开始错的是你,是你自己作的孽。别忘了当初你有多么的固执和疯狂,你的控制欲呀……害……我也有责任的……我们都活该!”

在那一夜间疯了两个人。

陈银天把离婚协议书拍在桌子上,晚上一句话都没说,甚至分房就寝。也就在周二的中午,他收拾好所有的行李走了人。

她哭了,擦了泪后,便想得越多,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郑泰的错,她必须开始行动了,因为某人已经对他们的婚姻造成了危害。

“下班后,我进入那间小黑屋翻了过去,就一直藏在他的家里,盯着他,等他回来。趁着他忙活的机会,往他的牛奶里到了全部的安眠药,我搅拌了很久,碾了很久,当时紧张的要死。可是后来,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只是睡了一觉就没醒过来了,大概是死了吧。我便把那面墙给封上,带着行李搬了家。当你们找到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害~人嘛,哪儿有不为生活买单的。我只是恨呀,没能把陈银天这个贱人一起弄死!”

王小丽自愿认罪认罚,但在最后,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忏悔,而是溢出了不可控制的怒气。

“她真是个疯子。不过那个陈银天那小子连人都算不上!”

诺糯双手插着裤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望向外面:“她有躁郁症。不是疯子,是精神病患者。”

“哦是吗?那也没差呀!”

“谁告诉你。确切的说,疯子是思想中的疯狂者,而精神病患者则是精神上的被束缚和控制。完全不一样的好吧?”

何晨妍瞄了她一眼,“切~这么有文化,显着你了。”

“你这话没错。我花了这么多年就学了这么点儿东西,你说我要是不拿来装逼,那不就等于白学了吗!”

“你。疯子!”

“也没错,因为我的思想临近癫狂。”诺糯故意眯着眼睛,改变腔调就是为了捉弄何晨妍一把,“我就是个疯子。”

何晨妍嫌弃的一手推开她:“滚呐!神经病吧你!别靠近我,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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