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也真是,都说了路上危险,还有让你来找我,我和白师妹又不是小孩子。”
在他心里季夜雨是个比普通人还娇弱女子,需要好好保护。可是长辈这一安排又拖延时间,又不能保证季夜雨的安全,还不如让他直接去秘境找药材。
荣青声看着屏风上她瘦弱的影子,想起方安突然昏迷不醒,季夜雨守了她一整天。语气不由得温柔起来:“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明天一早说不定方安就醒了。”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够她烦的了,莫名其妙背上了拯救修真界的任务,好不容易从不安中冷静下来了,又来了个人给她上课,烦都烦死了。
室内的沉默让荣青声明白了,她不想说话。荣青声也没再强求,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走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季夜雨立即把身子沉进浴桶。
本想放松一下,脑子里不停想那个“哔哔哔”到底是什么东西,她看向镜子发现自己的眼睛也出来点问题,自己的脑袋上都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符号,还冒着怪异又整齐的线条。
“这都什么事啊。”季夜雨回过神,克制住内心的崩溃,看着浴桶终于清澈的水,捏着桌上放着的木鱼,把它当成永安的秃头咬牙使劲敲,可那些线条随着木鱼清脆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她刚把木鱼放下,白逸言走进来语气不善的说:“你快洗,都在等着你吃饭。”
这人的语气一点不客气,把手里的衣服往桌子上一放,“不准说出去我是女的。”说完连正眼都没给季夜雨一个就走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女扮男装。
下楼的时候,几人已经坐在楼下等着她了,白逸言故意不看她,眼神躲躲闪闪的一看就心虚。
她才懒得去揭穿什么女扮男装的真相。
季夜雨面不改色,自然地挨着荣青声落座,白逸言看她没有说话松了一口气,还帮她倒了一杯茶丝毫看不出方才两人还闹过不愉快。
荣青声也也意识到刚刚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强硬,现在和季夜雨交流专门放缓了声音,不停地给她夹菜。
白逸言看着这一切却眸光微暗,小手都紧紧交握在了一起。
明明修仙之人不用吃饭,可他们都要陪着季夜雨吃饭,所有人都在迁就她。
这一桌子菜很明显是季夜雨喜欢的口味,自己才不喜欢这种又咸又辣的东西,就是她喜欢吃又不能多吃每次都要她解决。
就因为她弱,所有人对她展露出来的都是保护,这些待遇都是她没有的,所以这才是自己总喜欢跟她作对的原因。
天天在外人面前装温柔,就是想博个好名声。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白逸言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拿着筷子却没有吃一口饭。
她这个举动,也只引起了季夜雨的注意。
季夜雨光看这个小表情就明白了,义妹总是会发点小脾气,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让人生气却又觉得她可爱。
“尝尝这个吧,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她情不自禁伸手给白逸言夹了一块甜点。
白逸言的眉头皱紧谁都能够看出来她不自在。
脾气不小,却也容易心软,季夜雨倒觉得自己这个义妹有几分可爱。
这么多年每次惹了自己又要躲起来观察怕她真的伤心。
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这个人有趣极了,唇角忍不住上扬。
白逸言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刚刚才在心里骂了她,她现在还给自己夹菜,会显得自己很小气。
对,她肯定是想展示自己的大气。
真是诡计多端的女人。
想到这一点,她板着脸,往季夜雨碗里夹更多的菜。看的渚离在旁边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修真界没有男女大防,可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两人互相夹菜也不吃饭,即使是师姐弟的关系也实在是不合规矩。
三弟应该避嫌才是,居然还做出这种暧昧的举动来,渚离用余光紧张地看向荣青声,他没有任何反应,自己再不自在也不好说些什么。
拿着筷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最后疯狂吃饭不再关注桌上的任何事情。
夜晚的桑落城比其他地方更冷,月亮发出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方安脸上。
季夜雨看着方安的小脸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没病都睡出病来了。
季夜雨把帘子放了下来挡住吹进来的凉风,从储物袋里拿出药膏,一边小心翼翼的给她换药,一边掏出自己救得小猫一顿乱摸。
其实她救了小猫后根本没有放走,她虽然修为不够可还是看得出来它身上的妖气,要是直接放走,碰到了那些自以为是的修士,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它给收了。
她实在放心不下。
就像现在,她偷偷溜到方安房间,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修真者百病不侵。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生病,更何况方安年纪轻轻已是金丹前期,昨天那几个妖气凝成的小妖对她来说更不是对手。
可昨天偏偏一架打完,方安却突然全身发热,嘀嘀咕咕说了一晚上她听不懂的话,就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季夜雨伸出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心里琢磨着再给她喂点药,还是没有好转的话就直接用张传送符把她送到父亲身边。
然而手刚刚抬起还没碰上她的额头,方安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没带任何情绪,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点点变得血红又慢慢褪去,蜘蛛网状般的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白,周遭的气息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眼底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像是被魔物夺舍了一般,陌生又阴翳,她被吓得冒了一身冷汗,站在原地失了神。
她仿佛看到了方安眉间缭绕着魔气,仔细看时又消失不见。
旁边的小猫敏锐的感知到了危险挡在两人中间,浑身毛炸起,尾巴直立上天,发出警惕的低吼声。
季夜雨一把捞起小猫,紧紧攥着手里的传送符,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桌上的杯子被打落在地应声而碎,碎瓷片弹了起来从她脸边划过,一滴血顺着脸颊滑落,轻轻溅在了地上。
方安的眼神随着那滴血落在地上,眼里的阴沉被贪婪取代,她从床沿扭动着跌落在地,哪怕四肢虚弱也艰难地朝着那滴血爬去。
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不停的往前蠕动,季夜雨想把她架起来放在床上,却因为对方的挣扎把自己累的呼吸不畅,一巴掌打在方安脑袋上想让她清醒一点。
这时她的眼睛才慢慢聚焦,像是终于从梦魇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警惕的向四周看去。
她并没有被夺舍,只是一时间没有发适应这个身体,毕竟的修为她突然退回到了金丹期,她只感觉四肢沉重的连呼吸都费力。
作为修真界令人忌惮的女魔头,哪怕修为倒退感官依旧敏锐,但此刻她却没有感受到那些老东西的气息。
跟平常的幻境差不多,都是从她以前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场景,出人意料的是,那群老东西居然能制造出了和姐姐一模一样的人。
女子一身竹青色的长裙,身上裹了一圈厚实的毯子,一半的头发用同色的布料挽起,一半还垂落在肩上,捂着自己的胸口气喘吁吁的靠在床边,明明非常难受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温柔。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连姐姐怕冷时裹毯子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方安皱起了眉,她试探性地伸出手,食指轻轻点在了季夜雨脸颊的伤口上。
和记忆里的感觉一样,从手指沾染到她的血时开始,方安感觉到了一种温和的灵力。只有她,才能有如此纯净的力量。
“姐姐?”
方安的眼神逐渐温和了下来,看着季夜雨的脸忍不住哽咽出声。她急切的想确定自己的猜想,连忙舔了一口手指上的血。
季夜雨看她先是在地上乱动,现在又把手往嘴里塞,下意识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巴掌就拍在了方安后脑勺上。
这破手。
季夜雨打下去的瞬间就后悔了,对方是人是鬼都还没搞清楚就打人。脑海中闪过的一百种死法让她紧张到嗓子发干,只能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季夜雨感觉缩在角落,看着方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凑过来拿起季夜雨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又大哭了起来。
季夜雨合理怀疑,方安是被自己一巴掌打傻了。
而且她这么多年没哭过,现在哭的让她心慌。
季夜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这时候也顾不上到底怎么回事了,她只能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着方安的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
死亡之前最后的清醒,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都会在眼前一闪而过。
方安在山上拼命地跑,躲的是她曾经孺慕的父亲。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才找到了一间破庙。
她使劲推开庙门扑面而来的香火气息,令她感到一点安心。
安稳下来以后饥饿感涌了上来,她对着叫不出来名字的佛像虔诚地鞠了个躬,拿起桌上用来供奉的糕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她实在太饿了,各种各样的糕点噎的她不停咳嗽。
她使劲敲着自己的胸口,没一会儿她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要喝点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