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雨前的平静夜

直至来到楼下,蒋世欢这才看清眼前这位刁难人的公子,正是那天祈福遇见的李公子。

不过李公子并没看见蒋世欢,而是踱着步子,直径来到张迎甲面前,满是嘲弄:“张小公子不忙着练武吗?怎么有空出来逛逛了!你能打赢你家小厮了吗?”

围观的人群虽不知道这位李公子是什么来头,但张迎甲什么人可是一清二楚。所以对于李公子的嘲笑,众人也只敢在脸上露出点笑容。

而和张迎甲相好的几位年轻公子,便作势要替张迎甲出头,但没想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张迎甲居然拦住他们,任凭李公子嘲笑,也不辩解。

最后还是蒋世欢看不过去,挤过来呵斥李公子:“喂!有你说的这么过分的吗!”

李公子好像忘记了她是谁,对着四座大声说:“过分?在座诸位有谁不知道,张将军家的小公子是个大草包!文不成,武不就,蠢材一个!”

“你!”面对这种不讲理的人,蒋世欢气得跺脚,却也无可奈何,不过她忽然又想到些事,便试探众人道:“大家知道我是谁吗?”

见无人吱声,她又看向李公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公子随便打量了一眼,实在想不出她是哪家小姐。而挽月和蒋若玉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在我面前这么说话!”蒋世欢使劲儿扇了他一巴掌,末了,又踢了他命根子一脚,确保他不会追上来,然后拉起张迎甲,转身就跑。

干了坏事的四人冲开人群,飞跑出门。反应过来的张迎甲由惊转喜,转手拉起蒋世欢,带着她在大街小巷穿梭,躲着那些追兵。

最后,巷子转角处,蒋世欢一边喘气,一边拍拍前面的张迎甲:“好了,没人追了,我们回去吧!”

但张迎甲只是垂下了脑袋,人却没有动。蒋世欢猜他是为李公子的话难受,便好心安慰“你看,我都帮你教训他了,你就别伤心了!”

其实张迎甲觉得李公子并没有说错什么,他整日游手好闲并非是他不想学,而是他怎么也学不会。与其等别人来嘲笑自己,倒不如自己主动放弃,可他不想连着蒋世欢也嫌弃自己。

“世欢,如果我就是他说的那种人呢?”

“什么样的人?”蒋世欢本来没在意,可又想到李公子,顿时明白过来,“哦!你说李公子?”

等待答案的张迎甲既期待又害怕,紧张地望着蒋世欢,拘谨无措。

见他如此,蒋世欢故作无所谓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才的,当一个快乐的平凡人也挺好的!”

但这不是张迎甲想听到的答案,他有些失落道:“可大家喜欢的都是那些年少才俊!”

“谁说的?喜欢和欣赏可不一样,大家欣赏某人才华,可不一定非得喜欢这个人!”蒋世欢微微一笑,来到张迎甲面前,“若是真让我在李公子和你之间选,那我一定选你!”

“诶?”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你我初次见面,你并不顾及我是女子,只拿我当平常人看待。见到偷你玉佩的小厮被刁难,你也会出手帮他。而且你对我总是很好,也不和我说那些烦人的礼数。李公子面上维护我,可他和其他男子一样,巴不得我天天关在屋里。再加上那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这种人阴险得很,我才不喜欢!”

听见蒋世欢这么说,张迎甲原本的紧张不安全变成了不好意思。可他马上又想起李公子身份,无奈对蒋世欢道:“世欢,你知道那李公子是谁吗?”

蒋世欢很是不屑:“哪怕王公贵族,我也不喜欢!”

“可他是当朝三皇子李稷,是最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

这下蒋世欢愣住了,难怪张迎甲不敢反驳,感情她连未来皇帝都得罪了!

想到这里,她来人家门前的青石阶上站着,勉强和张迎甲平视,又把右手搭在他肩上感叹:“我可是为了你才得罪他的,你要是有义气,以后千万别供出我来!”

“世欢,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说出去!”一时激动的张迎甲赶忙握住肩上的小手。

然而他这话说得太郑重,倒让蒋世欢一愣。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将来一定很帅。

蒋世欢这么一想,便觉得那只被握住的手仿佛包在炭火里。于是赶紧抽回手,转到一边心虚道:“你记得就好!”

偏偏蒋若玉好奇地凑上来问:“欢姐姐,你脸红做什么?”

蒋世欢生气一瞪:“你怎么什么都问!回去了!”

听到她要回去,张迎甲又赶忙走到她面前问:“世欢,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等等!”眼瞧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地方发展,挽月觉得自己不能再无视下去了,便拦在两人中间,盛气凌人道:“你还见我家小姐?做梦……”

“后天那棵树下见!”蒋世欢没等挽月说完,就开心地和张迎甲定下了约定。

“不可能!有我在,小姐你别想私会任何男子!”挽月赶紧拉走蒋世欢两人。

“那下次见!”

然而张迎甲没开心多久,脸上的神采就消失不见。蒋世欢说不在意,但他却不能不在意。哪家高门大户会把女儿许配给他这个只知玩乐的废物公子。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张母还以为他得罪蒋世欢了,立马安慰他。

旁边张将军看不过去,没好气道:“至于吗!”

“我遇到李三公子了!”张迎甲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整个屋子安静下来,他继续道:“李三公子当着众人羞辱我。结果世欢为我出头,扇了他一巴掌,还踢了他一脚。”

顿时,张家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出生书香世家的蒋世欢居然如此剽悍。

“看样子,今晚府上必来客人呀。”张遇圭轻轻叹了一句。

张母更在意自己的儿子,连忙叫人带他下去休息,随后自己来到张迎甲床边细声安慰。

仆人都走后,张迎甲这才拉住张母,低声倾诉:“娘,她说我和李公子,她会选我,还约我下次见面。”

张母拍拍儿子手背,轻声道:“傻孩子,你该高兴呀!她喜欢你!”

“可她没说。”

“女孩子哪有不矜持的,蒋公近期要回来了,娘差个媒人去问问吧!”

岂料张迎甲听到这话后,言词激烈道:“不要去!娘,你问都不要去问!”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不想连蒋世欢也变得讨厌自己。

头一次见儿子如此失态,张母心疼不已,柔声道:“那好,等你愿意了,我们再去。”

太阳落山之际,将军府上果然来了一位客人。

一位宫里的总管送来春宴的请帖,并在临走时问了一句:“皇贵妃娘娘托我来问一句,今日陪在张小公子身边的女子是谁?”

张将军面露不悦:“我家小儿不成材,估计是哪里的风尘女子吧!”

总管见张将军脸上神情不像是假的,也怕得罪这尊大神,便连忙陪笑道:“张大将军哪里的话,虎父无犬子。小的就代人问一句。”

张遇圭跟着上前解释道:“迎甲性子莽撞,今日下午不意冲撞了三皇子,还麻烦总管大人代家父向娘娘通传一句,竖子无状,冲撞了三皇子,已归家闭门思过,还望娘娘海涵,不计小儿之过。”

“都尉放心,小的记住了。”面对眼前这位炙手可热的年轻将军,总管笑得格外谄媚。即便如此,张遇圭还是亲自送他出门,可谓十分客套。

房间内,张母早已离去,独剩张迎甲趴在床上,郁闷地望着手中金簪。他听到张遇圭进来,头也不回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那位心上人很是厉害呀!连三皇子都敢打!”

张遇圭说得好笑,但张迎甲此刻实在笑不出来:“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或许是看不过弟弟如此颓丧,张遇圭又来到床边坐下,好声说道:“迎甲,蒋公择婿要求确实高,可今年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张迎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遇圭继续解释:“春宴推迟,就是为了让蒋公参加。而他也知道皇贵妃推迟春宴,是为了他蒋家的女儿。既然今年避不春宴,那就只能……”

“那也不是我!”张迎甲打断他,又闷闷不乐地盯着那只金簪,“青年才俊那么多,他怎么会选我?我们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那你以后可别后悔!”张遇圭真是恨铁不成钢。

闻言,张迎甲索性翻个身,把金簪收到枕头底下,又把被子往脸上一盖,闷声闷气道:“我才不会后悔!我要睡了,你出去。”

而正如张遇圭预料的那样,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蒋父的心思。蒋父贵为左相,朝中大半又是他的学生。若是能得他女儿,那以后的仕途便可平步青云了。于是等他一回来,媒人们都找上门来。

当然蒋世欢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挽月会把事情告诉蒋父。

她提心吊胆了一个白天,晚上还是来了仆人:“三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一趟!”

“挽月!”蒋世欢悲痛大呼。

挽月连忙摇头:“小姐,我可什么都没说!”

“算了,躲不过的,总要面对的!”蒋世欢决定慷慨就义。

蒋世欢从小就怕父亲,他从来不笑,永远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也不怎么爱说话。每次蒋世欢犯错,父亲就会看着她,眼神不冷不热,语气极为平淡,可等他问清楚了,又是一顿家法。所以他说什么,蒋世欢从来不敢不听。

一路上,蒋世欢把自己能想到的酷刑都想了一遍,还考虑清楚了自己该怎么推责任,怎么求情。最后立在书房前仔细梳理了一遍,这才心惊胆战地推开房门:“爹,我进来了!”

然而什么也没发生,蒋父只是一直看着她,不发一言。这简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蒋世欢更不敢抬头了。

最后,蒋父终于出声了:“你喜欢张家那位小公子吗?”

“诶?”蒋世欢没料到会是这样,一脸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蒋父,不知如何作答。

蒋父又道:“我听挽月讲,你和那张小公子经常玩闹。”

“也不是经常玩闹……”蒋世欢赶忙否认,可看见蒋父认真的目光,她又不敢说下去了。

见她如此,蒋父不由得叹了口气,让她坐在身边缓缓道:“欢儿,父亲想将你说给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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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难当
连载中麻雀闹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