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蒋府回来后,张迎甲便一直是那副开心悠哉的样子,无论张将军怎么批评他,他都能笑出来。并且还告诉众人,要参加今年的迎夏会。
这话一出口,给张家人的震惊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张遇圭半是打趣,半是试探道:“你十二岁那年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去了吗?”
“人是会变的,总之我下个月一定要去。”张迎甲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坚持自己的决定。
不过张将军很不待见他这个决定,毫不留情道:“你去给我们张家丢脸吗?”
谁料张迎甲突然一声大喊:“爹!”
“干嘛!”吓得张将军一愣。
“从今天起,我要和哥一起去校场习武!”张迎甲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世欢说得没错,就算是普通人,我也要做一个努力的普通人!”
张遇圭从未见过他如此自信,反而生出几分担忧来:“那个,迎甲……”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迎甲拖出了门:“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出门了!”
“这蒋家的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后面的张将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了句。
不过一到校场,张迎甲的气势便萎了下来,只因蒋藏锋就堵在校场大门口。看见他走来,张迎甲更心虚了,不自觉地躲到自家兄长身后。
见他小心成这样,张遇圭微微摇头,上前招呼:“蒋兄早呀!”
岂料素来温润有礼的蒋藏锋看都没看一眼,直径来到向张迎甲面前,顺手扔了件衣服过去:“张小公子,天寒,小心着凉!”
张迎甲才接过衣服,蒋藏锋又扔过来几瓶药,还是那不善的语气:“还有,我家妹妹让我告诉你。这些药,她用不上,你自己拿回去,省得张将军找你麻烦!”
被排斥在外的张遇圭尴尬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张迎甲脸皮厚,笑着凑上来道:“她还说了什么吗?”
“她没有,我有!”蒋藏锋语气加重了几分,“再有老鼠爬我家那棵树,我可就砍了!”
自知理亏的兄弟两人,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什么也不敢说。
那边蒋藏锋想了想,又威胁道:“下次我妹和你见面,我不知道的话,你可以试试!”
等到蒋藏锋离去,张遇圭才慢慢转过身,一脸玩味地看着张迎甲:“迎甲,能和哥哥说说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哥!”张迎甲觉得他无聊之极,不耐烦道,“你在乱想些什么呢!”
说完,抱着一堆东西就走了。张遇圭在后面喊道:“你把家里的药都搬空了,我还不能知道点什么吗?”
“没你想知道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知道!”
“我就不说!”
而蒋府这边,经过漫长的七日折磨,蒋世欢终于离开了那烟云缭绕、半点人气都没有的佛堂了!这几天来,无人和她说话,倒是付子衣那诵经声无时无刻围绕在她耳边。她只好天天找系统,最后就连系统都被她烦到了,直接开启静音模式。
“耶!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蒋藏锋看着一出来就四处蹦跶的蒋世欢,扶额长叹:“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还是外面的世界好!” 蒋世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接着又跑到蒋藏锋面撒娇,“锋哥哥,我在那无聊的佛堂里呆了七天,整整七天,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哦?你怎么过来的?”蒋藏锋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蒋世欢一愣,随即摆手:“这不重要,重要的事,老哥你带我出去玩呗!”
“你才出来就想去找那小子!”
“谁说我是要去找他了!”蒋世欢拍了下蒋藏锋。
“那你去哪里?”蒋藏锋轻抬剑眉。
这倒把蒋世欢难住了,出去那一定要找好玩的地方,还要有人一起玩。蒋若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应声虫,挽月是一个哪都不能去的拒绝狂,好像就只有张迎甲行了。可她不能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只好谄媚一笑:“我这不是想去关心一下哥哥的工作吗!”
蒋藏锋本想再堵她几句,可又想到她困了这么些天,着实可怜,便轻敲了下她脑袋,算是放过了她:“好了,我明天带你出去走走!”
“耶!”蒋世欢又蹦了起来。
蒋父倒是想好好磨磨她性子,本不打算放她出去。但怜见女儿出来后,身形较以往都消瘦了,精神也不似从前跳脱,便心生不忍,默认蒋藏锋带她出去了。
不过同样想出去的蒋若玉就没这么好运了,当她缠着哥哥要出去时,蒋父适时走来,只瞪了她一眼,便熄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
受了委屈又不敢发作的蒋若玉只能站在旁边,羡慕地看着蒋世欢围在哥哥身边蹦来跳去。挽月见她伤心,拿着一只草编的蜻蜓过来安慰道:“小姐,没事儿。我在家里陪你织蜻蜓。”
“蜻蜓?”一听说有新玩意儿,蒋若玉立马忘了外面的精彩,立刻开心地跟着挽月走了。
目睹一切的蒋世欢不禁感叹:“一个蜻蜓就被骗走了!”
“那你走还是不走?”蒋藏锋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后面的蒋世欢连忙跟上,笑道:“我当然要跟着哥哥了!”
今天不是个闲日,校场人来人往,皆是褚衣甲胄,肃容执戈。蒋世欢还是第一次见古代练兵,一路看得新奇有趣,甚至还想上手摸一摸。
跟在她身边的蒋藏锋见她那冒冒失失样儿,立马把她拖走了。
“哎呀!老哥,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看!”
“从进大门起,你眼睛都没停过,你一个大姑娘家少在男人堆里晃悠!”
被拒绝了的蒋世欢一路腹诽:封建,封建大家长!
虽然是打着看哥哥工作的名义,可真要守在屋里,那和在蒋府有什么区别。于是她拖着椅子凑到蒋藏锋面前,好奇地问:“老哥,你是干什么的?”
“主簿!”蒋藏锋头也不抬。
见蒋世欢不解,他又停笔,看着蒋世欢,想了想道:“该怎么和你说呢?大概就是处理军中文事的。”
蒋世欢更想不明白了:“哥,既然是个文官,你为什么要到军营里来呢?朝堂上那么多爹的弟子,加上爹是左相,你去哪里当文官不好,偏偏来这军营里。”
“你的问题可真多!”蒋藏锋微微一笑,点点她的额头。
蒋世欢还想问个清楚,又撞上有人进来传话:“蒋主簿,张都尉让你过去一下!”。
蒋藏锋正要出门,忽然想起屋里还有个妹妹,跟着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她已经到自己身后了。
“我保证不乱跑,不乱看。可你要是把我留在这里就不一定了……”她笑得很乖巧。
蒋藏锋无奈又觉得好笑,便敲了下她小脑袋,叹道:“好了,你跟上来吧!”
而另一边,张迎甲正跟着其他士兵操练,忽然瞥见前面过来个熟悉的身影,不免多看几眼。再看清是蒋世欢后,更是激动被自己绊倒在地上。
张遇圭看着自家弟弟如此不成器,不禁低首扶额暗叹,赶紧下令休息。
一得空的张迎甲立马跑到哥哥身边,暗暗催他赶紧过去和蒋家兄妹打招呼。张遇圭倒是不着急,悠哉悠哉走过去和蒋藏锋互道了声好。
而小辈们的问候就没那么客套了。张迎甲犹豫了半天,才紧张道:“世欢,你来找我呀?”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我是来看我哥哥的!”蒋世欢很不喜欢他说得这么直白,毫不留情地否认了。
“哦!”张迎甲的眼睛又暗了下去,脸上满是失落。
蒋世欢更不喜欢他这样,于是换了个问题:“你刚才看到我了,为什么不过来?”
张迎甲小心瞥了眼蒋藏锋,他正和自己哥哥谈一些公务,“我不敢!”
“胆小鬼!”
“我本来就胆小!”在自信的蒋世欢面前,张迎甲总是自惭形秽。
但蒋世欢就是见不得他自卑,明明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干嘛总要说些丧气话呢。于是,轻轻推了一下对面的少年:“还记得那天我们说了什么吗?”
“啊?”张迎甲想了想,顿时为难起来,“这不好吧!”
“那我可不理你了!”
“这么多人!”张迎甲立在原地左右为难。
“怕什么!”蒋世欢拍拍胸脯,“正好让他们都知道!”
“别人会笑的!”
“笑?为什么说句话还要怕别人笑。”蒋世欢把他推向众人,“不要在意别人,你只需要相信自己!”
这说起来简简单单,但要去做,张迎甲只觉得喉咙里梗了块石头,愣是发不出一个音。
蒋世欢见状,佯装生气道:“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眼见蒋世欢真要走,张迎甲索性眼睛一闭,大喊道:“我张迎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就连在旁边边谈论公事的兄长二人也停了讨论。
一时间,张迎甲只觉周围静得可怕,他更不敢睁开眼睛,心中满是别人嘲弄的眼神。
然而就在他提心吊胆无地自容时,面前却传来一个温柔清亮的声音:“小甲,你睁开眼睛。”
这熟悉的声音给了张迎甲莫大的勇气,他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到蒋世欢一人。明亮的蓝天白云下,少女笑得狡黠而自信,眼中是一湾浅浅的温柔。
“你看,没人笑你!”
张迎甲没有看见其他人,但其他人也没那么重要了。他跟着蒋世欢笑了笑,重新变得开朗起来。
旁边的张遇圭见没什么事,便轻轻斥了句:“瞎叫什么呢!”
顿时,张迎甲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却还是笑着看着蒋世欢。
蒋藏锋一看又是自家妹妹惹的祸,跟着敲了下她脑袋:“再惹事,就给我回去!”
吃痛的蒋世欢摸了摸自己的头,不满嘟囔:“就知道威胁我!”
眼见蒋藏锋脸色不好,想着为自家弟弟开脱的张遇圭连忙岔开话题:“对了,这旁边就是练武场,现下又无事,蒋兄不来试试身手吗?”
蒋藏锋心里倒是有那个想法,但他又看了一眼蒋世欢。感受到哥哥的目光,蒋世欢赶紧板着小脸,绷着身子,郑重其事地保证:“哥,你放心!我绝不乱跑!”
“那好!”蒋藏锋向张遇圭抱拳,“那就请教张都尉了!”
张都尉下场比武的事,很快传遍了校场,所有空闲的人都围了过来。一时间整个比武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兵将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张迎甲怕别人挤着蒋世欢,便带着她跟几位将领呆在一起。又见蒋世欢很感兴趣的样子,便赶紧向她介绍自己的哥哥有多厉害。
当然蒋世欢感兴趣的并不是他哥哥,而是自家哥哥居然会武功,看身手还挺不错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不得老哥你要躲这里!”
台下的蒋世欢比台上两人都激动,一直不停的喊着:“哥哥!加油!”
旁边的张迎甲想要和她说话,都插不上档儿。外加张迎甲又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得转到一边独自郁闷。
喊了半天的蒋世欢终于记起身边还有个人,便碰了下张迎甲:“你不给你哥助威吗?”
张迎甲看都不看一眼,没好气道:“不了,反正也没人能打过他!”
“谁说的!”蒋世欢突然使劲儿撞了下他。
“本来就是!不信你自己看……”话说到一半,张迎甲骤然反应过来台上是蒋世欢的哥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他,只得尴尬回头,看向蒋世欢,吞吞吐吐道:“世欢……”
可话才起个头,台上的蒋藏锋就输了。台下的蒋世欢更气,使劲儿踢了他一脚。“哼”的一声,掉头就走。
一无所知的张遇圭下来看见自家弟弟正在生闷气,便走过去好声安慰,谁知张迎甲反而站起来生气道:“谁让你赢的!”
说完,也不给张遇圭反应的时间,就气呼呼地走了。
“不是,我现在连比武都要看你心情了吗?”张迎甲叫不回自家弟弟,只能在后面无奈说道,“下次要我输要我赢,你通知我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