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咻！
咻！
山脉上空，不时划过法器流光，行进方向都指向一处——青山城。
青山城接引处。
贺章跳下飞剑，打量四周。一共三个接引口，中间和左边都各自排着短队，右边那处却空无一人，负责接引的两名弟子还在打盹。
贺章迟疑一瞬，身侧猛地刮过一道厉风，一道白色残影在右边接引处站定。那两名弟子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掏出一颗巴掌大黢黑光滑的圆珠。
一见那珠子，贺章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这玩意他可太熟了，灵基石。也没听说进青山城要测灵根资质啊？
就在贺章忐忑万分时，忽然有接引弟子喊道：“入城登记领取玉牒。暂过中左，入宗请右测灵根。”
贺章闻言松了口气，默默排到中间队列后方，用余光偷瞄右侧。
只见灵基石最终定格在温和明亮的橘黄色。两名弟子收起原先的懒怠，由较瘦的一位弟子引着白衣人离开了。
土系，地灵根。贺章扯出一抹苦笑，哪怕一条地灵根，也是他这个三灵根废柴望尘莫及的所在了。
队伍行进，很快轮到贺章。
接引弟子头也不抬，拿了新玉牒，提笔道：“姓名。”
“贺章。”
“停留多久。”
“半日。”
“明日寅时前出城，下一个。”
贺章接过玉牒，道了声谢，踏上飞剑顺利穿进护山结界。
待贺章飞出数百米远，为他录牒的弟子这才后知后觉般咂舌：“哎呀，忘记告知他墟市的方位了。”虽说闲聊，手下录牒的活也没耽误。
“这有什么。”他的同伴接话道，“长了嘴就是用来问路的。”
“说的在理。下一个。”
此刻，山脉上方。
贺章漂在半空，四面八方疾驰而过的道友掀起的劲风狠狠扑打在他脸上。
他堪堪筑基，修为太低，根本拦不住。
贺章无奈，正要回头，瞥见左前方有一人正慢悠悠朝这边飞来，忙喊道：“道友且留步！”
被拦住的是名清秀少年，着碧色纱袍，马尾高束，座下痕迹斑驳的青绿葫芦晃了晃，堪堪停下。闻言，少年侧头看向贺章，脸上露出温和笑意：“道友好。”
待少年指出方位，贺章道谢后便立刻驱动飞剑循引赶去。
那少年却在原地停留片刻，而后伸手轻拍座下葫芦。葫芦发出轻微嗡鸣，深层掠过脉络状亮纹，似是回应主人的催促，当即化作流光飞向主城。
青山城建成不过百年，就已发展成为大洲东南角小有名气的修士城邦。核心原因，还是青山城内开辟有一处“墟市”。
“墟市”，相当于凡尘集市，实力强劲的宗族会在势力范围内专门开辟一处空间用于交易。开辟墟市须有渡劫期实力，在整个东南角，仅青山城和寒山宗拥有驻兵护卫的墟市，交易保障大幅提升，也因此成为修士的淘宝地。青山城的人口流量，有大半是墟市作出的贡献。
临近墟市入口，贺章从储物袋内取出灰色斗篷，戴上兜帽，随人流窜进虚空。
青山城的墟市形似壁穴，共十六层，每层摊位足有百余，楼梯沿着中心柱盘旋而上连接起整个庞然大物。内部设有限制术法的禁阵，法术和法器都无法驱动。来往人群几乎都藏在长袍之下，又都压着音量交谈，因此并不喧闹。
贺章来回逛了两圈，好东西淘到不少，仍没找到自己的首要目标。
第五次踏上三层时，贺章注意到在角落又多了一个简陋的丹药摊位。走近细看，地上铺一白色丝绢，数十个瓷瓶按大小依次排列齐整，一旁板书四个大字“非诚勿扰”。摊主陷在柔软躺椅里，宽大帽檐遮住面容，只露出一角面具，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意。
贺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低咳一声。
摊主动了动身子，拨动板书，板书背面转到贺章面前。上面龙飞凤舞写着：
三阶每组一百上品灵石
四阶每组二百上品灵石
五阶每组五百上品灵石
二十滴下品灵液全场打包
每组十瓶，谢绝单买，婉拒赊账！
贺章瞳孔巨震，他左右瞄了几眼，见没人关注这边，自己动手迅速把板书转回去。
“咳，道友。”贺章握拳抵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你这第二行丹药，都包括哪些？”
帽檐下传来懒散低沉的声音：“强体，美容，特殊功效丹，基础丹。”
基础丹！
贺章登时精神了，立马开口：“二百，要一组第二行丹药。”
听了这话，云息池才慢吞吞坐起，撩起兜帽正眼观察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待看清来人下半张脸，云息池动作一顿，帽檐又落了回去。不过贺章此时心里乐开了花，正清点储物袋灵石数量，也没注意对面摊主的怪异举动。
交换储物袋时，云息池暗自往贺章手里塞了张符：“道友爽快，此物便当赠礼。”说着轻咳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可作防身，或有大用。”
贺章揣着丹药离开了，小摊又恢复无人问津的萧条模样。
云息池起来活动一番，又没骨头似的缩回躺椅里，隔绝外界探究的视线。
没清净多久，又有脚步声在摊前停下。
来人似有不同。云息池坐直身子，看向着青山城统一弟子服的两人。墟市内有城中力量护卫，显然这就是负责治安的青山城弟子了。
其中一人蹲在摊前挑挑拣拣，另一人眉头紧皱，用剑尖拨了拨瓷瓶：“我等接到举报，三层七十一号铺出售假药，是你这儿么？”
云息池没急着辩解，只是沉吟片刻，起身道：“二位道友，请这边说话。”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跟上云息池。
三人往洞穴深处走了几步。眼见云息池拐向内凹处，两人顿时警觉，不约而同按上剑柄。先前说话的弟子冷声制止：“就在这儿说。”
云息池回头扫视一番，确认这个位置没人能看到自己，点头道：“行。”侧过身，左手摊开，掌心浮现出一尊玲珑黑塔，一缕白色火焰自塔底窜起，瞬间攀爬了大半塔身。
见着黑塔，两名弟子俱是神色一变，恭声行礼。
“见过阁下。”
一炷香后。
云息池自虚空踏出，召出葫芦向南部飞去。待飞离青山城结界，云息池嘴角一勾，快速掐了几道诀，连人带葫芦凭空消失。
半晌，附近空间一阵波动，现出三道黑袍人影。一名黑袍人往云息池消失处探去，抓了个空。
“传送阵……”细小阴森的声音消散在空中，“让他跑了。”
云雾辽阔，一道气浪从中斩开拉出漂亮的尾迹。
云息池盘坐在葫芦上，闭目沉入识海。
作为意识具象，每名修士的识海各有不同，最常见的便是山川草木和奇珍异兽。而云息池的识海是一片苍茫空间，四面无物，唯有一团黑雾高悬在穹顶。白光从黑雾上方投下，将识海微微照亮。
仰头凝视片刻，云息池径直超黑雾掠去，迅如雷光。一息、两息……十息……一炷香……
直至灵魂深处响起传唤，白色光球停止了冲刺。黑雾依旧高悬，二者之间如隔天堑，光照暗淡，似在沉默观望这场徒劳。
云息池散了魂体，睁开眼睛。
葫芦减速下降，云层渐散，露出前方灵气充沛的绵延山脉和依稀可见的恢弘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