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自己寄存的手机,从热闹的礼堂里出来,舒玗深呼吸了口室外微凉的空气。
她给宿舍其他三只发了先离开的消息,此时环视四周,一时不知道要去哪里。
远远听见隔壁足球场传来的声音,她朝那边走去。
此时的操场,许多学生或坐在草坪上谈天说地,或在夜跑,或在散步,三三两两,怡然自得。
舒玗不想与跑过来的学生相撞,便拐到操场的外侧,慢慢向前走。
“我不分手不分手!呜呜呜……”
一个抱膝坐在操场边缘石阶上的女生,对着落在地上已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正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经过的路人无不侧目,女生仍然痛哭不止。
舒玗鼻子发酸,她突然好想这样不管不顾地哭一场。
但她好像连大声哭的立场都没有?
她从来不是原煜的女朋友,从来都不是。
原煜他……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相爱的恋人。
舒玗走过,那个女生的哭声越来越远,但舒玗的心口闷闷地痛,她走出操场,朝晨星湖走去。
晨星湖,是e大校园的校内湖泊之一,与足球场相隔不算太远,但一处喧嚣一处安静,气氛迥然不同。
舒玗看着湖面,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湖心暗沉沉的,像是个要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舒玗看着黑洞,眼泪就流了下来。
此刻湖边没人,舒玗的哭也是悄无声息的。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个小女孩滑着溜冰鞋从舒玗的身边经过,当小女孩再一次往返经过时,舒玗擦了眼泪,咽了咽有些堵塞的喉头,忍不住道:“小妹妹,你家长呢?不要一个人在湖边溜冰,危险。”湖边有围栏,但就怕万一。
说出话的鼻音,让她的声线比寻常喑哑了许多。
小女孩转过头来,抬头看了眼舒玗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能看出肿成桃子一样的眼睛,没有回答舒玗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哭什么?是想跳湖吗?老师说要真爱生命。”
舒玗愣住,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没……没,我没想跳湖……”
虽然暗恋没有结果,虽然伤心,但她绝不会因此而轻生啊。要是这样,舒爸舒妈得多伤心,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原煜有了喜欢的人,即便不是自己,她也祝福他。
她只是伤心。
她只是……在最后跟这段暗恋告别。
“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小女孩还是不信。
啊,这……舒玗已经完全没了哭的**,只觉得哭笑不得,这电视剧把这小妹妹荼毒得不轻。
舒玗再次否认,自己可不能当小妹妹成长路上的反面教材。
“这样就好。”小女孩酷酷地抱着手臂道,“不然,我太姥爷在这钓上来的鱼,我都不吃了。”
舒玗:“……”
舒玗问小女孩是不是找不到家长,一个人来的?小女孩说她舅舅就在前面等她,舒玗朝小女孩指的方向望去,隐约能看见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看着小女孩滑走找家长,舒玗就打算离开了,哭也哭过了,被小女孩的童言童语切断,那种压在心里透不过气的感觉,也散了。
她刚想往台阶上走,就听“嘭”地一声,仿佛是什么撞到了护栏上,舒玗转头,就见那小姑娘的小身子要翻过湖边的栏杆,往湖中掉去。
舒玗吓得脸色都变了,来不及多想,就往那边冲去。
“小也!”
应该是小姑娘舅舅的喊声,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竟然有点熟悉,舒玗来不及多想,在小姑娘彻底掉入湖中之前,一把抓住了小姑娘的后背衣领。
舒玗将小姑娘抛上岸,自己却一脚踩上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咔嚓!”
舒玗仿佛能听到骨裂声。
三岁后再也没有劈过叉的舒玗,呜呜哀哉大喊了一声,“是哪个不积德的在湖边丢的西瓜皮!”
……
生活的暴击不止如此。
舒玗来学校不到俩月,已经来校医院报道两次。
可谓多病多灾,命里带衰。
当舒玗看清小也舅舅脸的那一刻,她越发肯定了自己就是流年不利。
那种尴尬又羞窘的感觉又一次向她袭来,为什么!为什么随便碰上个小孩家长就是池社长?!
她她她……她还当着池社长的面,当场表演了个劈叉,把自己的腿给拉伤了。
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舒玗,穿着裙子,腿间敷着冰袋,姿势之**。
虽然用病床上的白色薄被盖住了大腿,但在池社长面前,她依然羞耻得恨不得脚趾抠地,呜呜呜……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又添一桩。
她怀疑是不是考上e大给祖宗还愿的时候,心里尽记挂恋爱二三事了,惹得老祖宗不高兴,她的人生才坐上了过山车。
不不不,她要相信科学,远离封建迷信。
舒玗小心翼翼看了眼风光霁月的池社长,现在微乱的头发,汗湿的后背,沾了污垢的鞋子……不由想起池社长一路背着自己狂奔,还要叮嘱外甥女看路小心的样子,简直有背着大女儿,还要顾着小女儿的老父亲的即视感。
咳咳咳……舒玗赶紧停止自己的脑回路。
“骨头没问题,韧带轻微拉伤……没什么毛病,小姑娘柔韧性还是不错的。”还是那位明艳大美人桑医生,还是那头红色微卷的头发。
桑医生似乎跟池社长很熟,笑眯眯地看了看一头卷发散乱,哭肿眼睛的舒玗,一副被人欺负狠了的样子,而后对池社长笑道:“你怎么把人伤成这样的,年轻人不要玩那么危险。”
舒玗感觉此刻的自己就是炉子上的沸水,烧红的烟囱,她摁住两腿间的冰袋的手,都觉得烫手了。
一个滑倒被说得这么刺激,舒玗都想问桑医生是哪所语言学校毕业的,她要递投诉信!
还是人间的小天使小也跑过来,道:“姐姐没有玩危险游戏,她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
“哦。”桑医生尾音拉得老长,对着舒玗促狭一笑,“是位舍身救人的好同学,好姐姐,小也要好好跟姐姐道谢哦。”
小也立马对着舒玗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郑重道谢:“谢谢姐姐。”
舒玗不由想起上次飞扑救人被砸晕的事,再看一脸促狭笑意的桑医生,两个耳朵红得仿佛一点就能燃,“不、不用,举手之劳而已。”舒玗赶忙摆手。
池社长向她看过来,清俊的眉头微皱,表情严肃,语气无比认真郑重,“我会负责。”
舒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