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注视

绫辻行人带给他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辻井镜的一切喜好和偏爱无不与对方有关,他在镜中做的最多的事不是读书便是通过玻璃偷窥坐在侦探事务所内的侦探先生。

但越是观察,他便越是意识到绫辻行人的难以接近。

对方除了对人偶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之外物欲相当淡薄,之前拒绝财产的时候也是这样——

那栋洋房里的所有家具都是不折不扣的古董文物,无论是哪一个拎出来都可以说是价值不菲,甚至不需要举别的例子,就单独说说辻井镜。

他的本体如果被放在拍卖会上,少说也能拍到几百万日元,如果遇到识货的卖到上千万也并无可能。虽然并非多么惊天动地的巨款,但是也足够诱人了,偏偏对方拒绝的轻而易举。

好吧,辻井镜得承认,虽然他确实非常喜欢绫辻老师,但是对方拒绝了自己的行为还是让他相当在意的。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份在意,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辻井镜从梦中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向放置在办公桌上的立镜,打量自己如今的样貌。

他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的做梦,因此现在的目光也并不是游离恍惚的,镜中的金发少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镜子外的人,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同精致的五官一样精致好看,白皙的皮肤更是如同没有生命的人偶娃娃一样。

他会长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命运的安排。

辻井镜之所以最终长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长成这个样子而已。

和对其他作家的喜爱不同,他虽然同样非常喜欢作家绫辻行人的作品,更多的却是对侦探绫辻行人感兴趣。

可能是因为实在很喜欢绫辻行人的作品,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拒绝了收下自己让他有点咽不下这口气,在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之后,辻井镜思考过很多次如果自己是人的话会长成什么样子,却在这时候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他想让绫辻行人都大吃一惊,没法再像之前一样拒绝他。

那时候的辻井镜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他可从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真的变成人,所以对于这个荒诞又幼稚的念头,他选择了放任。

辻井镜查阅了很多资料,也翻了绫辻行人的许多本作品,甚至跑到绫辻行人收藏人偶的地下室看过。

然后最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绫辻行人喜欢美丽而又带着脆弱感的东西,就像是人偶,又像是另一个世界中的他所描绘的那些角色。

辻井镜读过对方作为侦探小说作家最出名的系列作品,而其中最为出色的一本更是不可能没看过,其中生活在塞满钟表的馆中高塔上的白袍少年留给了他无比深刻的印象。

大概正是因为深深的被书中的那个角色所吸引,辻井镜才会变得如同对方一般整日穿着一件犹如睡袍一般的白色袍子。

如果不是有着这一头与那个角色截然不同的金发红眼,辻井镜几乎有些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了,就连现在他用着的这个名字,也都是从书里东拼西凑得来的物件。

请原谅他在被□□成员逼问时的慌乱和一片空白的大脑,在那种混乱的关头,他只能想起自己刚刚看过不久的作家绫辻行人书中配角的姓氏——

“辻井大人,您醒了?”

辻井镜的目光没有从镜面上挪开,因为他也并不需要挪开,通过这个镜面他可以将目光通过办公室内特意摆放的其他镜面看向对方:“嗯。”

“资料送上去了吗?”他花了两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在睡着之前正在处理的工作,情报部的任务基本是做不完的,所以在处理的时候他也是优先选择比较紧急的部分先完成,理论上来说要交递首领的部分他昨天睡着之前应该都处理完了。

至于他昨天处理到睡着的那些资料,绝大多数其实都只是因为干部换届职位空缺而积压下来没人处理的一些例行公事罢了。

只要这批处理完,之后的工作量其实也就没这么大了,而辻井镜不惜熬了个通宵也要处理完这些文件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就算他是异能力者,又是首领和尾崎干部力挺的新人,但终究也逃不过一个空降领导的帽子,第三情报小组里的成员大都也在□□干了许多年,要说功劳和苦劳也都有,被突然安排了个空降领导,大家心里多少肯定还是有点不舒服。

辻井镜不认为自己只要振臂一呼这些人就都会乖乖降服,他也没有这种完全控制部下的野心,所以他选择的办法很简单。

不服无所谓,看不起他还是个小孩子也没关系,大家一起来工作就好了。

领导带头加班,哪个打工人敢说自己先下班。

辻井镜虽然不爱运动,但是办公的精力却是非同一般的好,成功干倒了昨天所有在办公室值班的文员这才坚持不住睡过去,今天一觉醒来,果然整个情报小组看向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起来。

首领和尾崎干部果然高瞻远瞩,想必一定是早就已经认识到了对方的本事才把他安排到这里来!

如果只是单纯的干活时间长的话还不够让人心悦诚服,但是如果工作效率还特别高,还能准确无误的指出是哪个下属的失误的话,那可就是实打实的能力出众了。

更别说对方还是个在□□备受重视的珍贵异能力者了。

辻井镜没有属下想的那么多,左右现在没人会来给他找茬就好,他只是想在□□混口饭吃顺便要个签名而已,老板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第三情报小组的人能一起好好干活就行。

辻井镜平静的生活又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

简单的和部下核对了一下工作内容,顺便又去□□的食堂弄了点吃的回来,辻井镜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处理了一下新送上来的情报便躺到了办公室隔壁休息室的床上。

这是森鸥外吩咐人特意收拾出来的地方,他对辻井镜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无良资本家才不在乎雇用的是不是童工,员工的工作量是不是又超标了,但是要是特别能干的员工被压榨过头以至于提前离职的话那可就大亏特亏了。

辻井镜本来就住在□□大楼里,现在为了方便干脆直接把卧室搬到办公室隔壁也并不是多出格的事,辻井镜个人还是挺满意这个安排的。

很方便他工作之余摸鱼。

森鸥外让他当情报组长当然不止是为了让他来处理文件的,处理递上来的情报之余,要是有什么值得深挖的地方,辻井镜会用自己的能力进行跟进,并从中提取出值得注意的情报以此为□□牟利。

因此,辻井镜当然可以在上班时间理所当然的盯着镜子发呆。镜子里的画面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只要他自己不说,谁会知道他究竟是躺在床上看什么呢。

辻井镜像其他人躺在床上玩手机一样盯着床边的立镜看。

他在□□这边说自己的能力只能作用在规格超过一定标准的镜面上,为了方便他使用异能力,森鸥外贴心的把他自己那面本体镜子送到了他的卧室里来就放在床边。

虽然其实并不用这么麻烦,辻井镜完全可以通过小梳妆镜来观察外界,但是为了给自己的异能力圆谎,他没有拒绝。

无非是稍微麻烦一点而已,

辻井镜将目光投注在光洁的镜面上,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他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分离开,一半停驻在凝结出的人形上,而另一半则已经舒舒服服的蜷进了自己最熟悉的镜面之中。

辻井镜的眼神有些发空,他注视着镜面,实际上却在快速筛选从其他镜面那里得到的画面,距离越近,他想要锁定到某一面镜子也就越容易,如果是视线直接相接的话他想看什么都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如果中间隔了上百公里的话,他就得像现在这样稍微花点功夫了。

啊,找到了。

辻井镜并不是第一次通过这面玻璃来偷窥他想观察的目标了,目标生活在一栋老旧建筑物的一楼,养着两只猫,一只黑色,一只三花,平日里极少离开住处,绝大多数时候都坐在摇椅上阅读书籍。

今天则少见的出现在了厨房里。

辻井镜看得出对方料理的手法绝非稀松平常,隔着镜面和玻璃闻不到香气,但是只需要这样看着也能明白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就是对方的料理手艺绝对远超一流。

目标似乎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料理,端着盘子走到餐桌面前坐下开始享受这顿来之不易的午餐,自始至终没有做出任何出格或者值得惊讶的举动。

但是辻井镜却看得目不转睛。

他看着目标一口一口的吃完午餐,又看着对方起身去收拾厨房和用过的碗碟,却没有半点觉得厌烦。对于他来说,这样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属于普通人的生活才是这个人更加让人新奇的一面。

因为对方正是被异能特务科严密监视着的,拥有极为聪明冷酷大脑,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事情真相的侦探兼一级危险异能者,绫辻行人。

辻井镜很喜欢观察对方,哪怕是一成不变的日常他也觉得相当有趣,虽然在拥有人形之后他通过镜面的注视似乎也开始会留下痕迹了,虽然这痕迹小到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但是对于观察敏锐的侦探而言却还是太冒险了。

即便如此,辻井镜却还是忍不住想观察对方。

毕竟那可是······

“辻井大人,您醒着吗?”

辻井镜的思绪瞬间从玻璃上抽回,重新注入身体之中,日常爱好被打断,他难得露出了有点不爽的表情,但这表情也仅仅只存在了两秒便恢复成什么都没有的平静。

辻井镜提高了点声音:“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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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弥日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