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野带回来不少样本，黎柏末从饭店到家后，开了个线上会议探讨了下后续的收尾工作就关了电脑，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昏黄的灯光将书房照的温馨舒适，安静不过片刻，琥珀就扒倒了花盆，弄的满地狼藉。
黎柏末无奈的起身去收拾，点着它的小脑袋训道：“你个小坏蛋，这么喜欢玩土呀。”琥珀有些不好意思的蹭他的腿，他把它抱在身上，轻声细语，“我知道你因为刚搬家还不适应，所以才调皮了些对吗，没关系我会都收拾好的，以后也要像以前一样和它们好好相处，知道吗。”琥珀享受着他温柔的抚摸，不时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他固执地将小猫翻转回来，轻轻捏了捏它圆润的脸颊，似乎是在对小猫，又似在自言自语：“我们今天又见面了，但她早就把我忘了，这样也好，她就不用再被前世种种困住心境，可以自由的做自己了。”小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他的提问毫无反应，只是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仿佛在表达着“你随意”的态度。
黎柏末缓缓放下小猫，任由它自行离去，点开时汝舟的朋友圈，开始翻看。
朋友圈的内容虽然不多，但每一条图文都充满着少女可爱的碎碎念，有欣喜，有伤感，有自由，有洒脱，他从头到尾仔细翻看着，从中了解到，这个女孩喜欢大海和小猫，喜欢读书，喜欢写作和画画，喜欢旅游，还喜欢向日葵花，在那些他不曾留意过的岁月里，这个小小的女孩，一直在充实快乐的做着自己。
直到睡着的时候，他手里还抓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一张微笑着的小雪人的照片，旁边还配了一段文字：世间会有阳光照进来的，不要再害怕了哟。
日转星移，白天的办公室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学者在手改着学生的论文，敲门声响起，他才抬起头，看清楚来人才舒展开皱起的眉头：“小末来了，今天又是来拍扫描电镜的吧。”
黎柏末恭谨有礼：“是的，于教授，晚辈又来叨扰您了。”
“谈不上叨扰，你能来我很高兴，你先拍啊，我把这篇论文改完就过来。”
“好的，老师。”
拍完扫描电镜之后，老教授拉着他聊了很久：“来，先坐下。”待他入座后，才说：“你的文章我看了，写的很好啊。”
他笑笑，“您过奖了，回国前我就想过要在国内的古生物研究上尽一份力，也是运气较好生在了这个时代才能更加便利的做研究，继续前辈们没有完成的工作。”
“不错，不错。”老教授连连称赞，“研究告一段落，现在终于可以暂时歇一歇了，哎，我听说你现在还没有对象呢？”
“还没有呢，老师。”他回。
“你也别总一心扑在科研上面，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多上心，你看你师兄宋康，人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结婚了，你也抓点紧啊，若有喜欢的就去争取嘛，别像我家闺女，三十好几了还单着呢，我和她妈妈都急白了头。”老教授继续道。
“好的老师，我肯定尽量赶上。”他笑着答应着。
“这才对，事业有了，生活也不能丢啊。”老教授欣慰的点点头，“每次看见你还在，我就能放心许多，前段时间我的一个学生也改了行，这个学科太孤独了，实验太枯燥了，现在还能有年轻人能沉下心来做学问是难能可贵的，你研究的裸子植物演化是我在你还没入学时就定好的方向，这是大家共同的老本行，若我的老师还在世，看见你写完了这本专著一定会很欣慰的。”
“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结果，并非晚辈一人就可完成的。”他谦虚道。
老教师看着手里的化石标本，深吸一口气，徐徐图之：“时间太残酷了，这项研究跨越了一个世纪，经过了三代人的接替，总算是走得更远了些，后生可畏，我也老了，带完这一届博士生，我也该退休了，以后就靠你们了。”
黎柏末拧起眉毛：“老师，现在国内只有您和我在做这个方向的研究了，晚辈还想自私的让您多工作几年，我们还可以合作，多发表些文章。”
老教授摇头，语气中带着忆往昔的沧桑：“你看那张照片，曾经的三人组，现在就只剩我了，很多比我年轻的老师也已经退休了，时代没有允许我学会用计算机，在更新的技术面前我也有些力不从心，孩子，我就只能把你们带到这了。”
天气从今日开始沉闷了许多，人也变得浮躁了起来，从于教授那回来，黎柏末又一头栽进了实验室，一个个带编号的培养皿在桌上一字排开，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做着实验，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门，走进来说：“黎师兄，大门口有人找您。”
黎柏末把正在观察碳样玻片的眼睛从显微镜上移开，点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下去，麻烦你了。”
他的视线飘过半人高的铁门栏杆，看到外面空旷的空地上，已经出现的人影，他心里一阵酸涩。
“胡叔。”他来到那人跟前。
那位被他称作胡叔的中年人转过身，见到他就笑：“小末。”
“您怎么来了，是爸让你来的吗？”他问。
“你好久没回家了，先生托我来看看你。”胡林微笑。
“我挺好的，多谢他关心。”
胡叔点点头，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红色的喜帖递给他，“先生要结婚了，就在下个月，他希望你能到场。”
闷了两日的天气终于憋出雨来，一阵打雷带闪电地肆意宣泄着情绪，风把树都吹弯了腰，屋内黎柏末站在窗前手指摩挲着胸前的绀珠，喝下了杯中最后的一口茶，旁边的书案上放着一张红色喜帖，手机屏幕亮了几秒才变暗，黎柏末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烦躁，转而走向书桌，按了按太阳穴，才拿起毛笔屏气凝神开始写毛笔字，对他而言，这是逃避现实纷扰、平复心情的最佳方式，一笔一划间，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墨香飘散而去。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探进了黎柏末的房间，他缓缓睁开眼，感受到一夜未眠带来的疲惫，但心中却莫名地平静了许多，拿起手机回道：放心吧，我会准时到场的。
天气沉闷，雨水混着晨露滚成了水珠从叶子上滴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雨后的潮湿，黎柏末刚走到研究所大门口，就被一个声音喊住，回头一看，时汝舟正向他跑来，她的额上缀满了细密的汗珠，声音惊喜：“柏末哥，真的是你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宝石一样能挥散所有阴霾。
他问：“你怎么在这，来找时教授的？”
她点点头，笑着说：“我来给我爸送早餐，可是门卫大爷不让我进，我爸的电话也打不通，你能带我进去吗？”
黎柏末了解了情况和门卫大叔说了声，登记了之后就带她进了所里。
路上没有太多走动的人，两个人并肩走在树荫下聊着天，但几乎都是时汝舟在说黎柏末偶尔回答两句。
“今天可真热啊。”
“是的。”
“还好碰见你了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跟你说，我昨天刚把我的毕业论文交上去，本以为能清闲几天，谁知道一大早就被我妈薅起来做苦力，还有说起我那论文来我都难受，一个周之内整整改了三稿，三稿啊，我眼睛都快看瞎了，你能懂吗。”她手舞足蹈的向他比划着，不过看黎柏末呆呆的样子，她突然想起来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学术鬼才，她收回手说：“也是，你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懂我们普通人被学习支配的恐惧。”
黎柏末连忙道：“不不不，我懂，我曾经也抱怨过，我只是一个学生，只想按部就班的完成我的博士学业，可为什么还要扩大样本量，为什么还要不断加内容，可文章的发表需要等，不是说努力有天赋就会做好的事，所以那时候我也曾崩溃过。”
“然后呢。”
“然后？”他略微想了想，“我就短暂的任性了一次，罢了几天工，之后就灰溜溜的被导师拎入实验室，继续提质粒、扩PCR、提DNA了。”
时汝舟听完他的故事，灵动的眼眸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看来你也有接近凡人的一面嘛，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在云端上呢。”
黎柏末停下脚步，面对着她，身子稍微向她弯了弯，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再仔细看看，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吗？”时汝舟深邃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微风轻拂，树荫婆娑，麻雀跳上枝桠，低头看向这一对璧人。
“你们俩在这杵着干嘛呢。”
声音一出，时汝舟立马紧张地别过头，黎柏末直起身，对着来人喊：“宋康师兄。”
宋康点点头，转头又去看几乎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时汝舟，疑惑的喊：“舟舟？”
“早啊，宋康哥，周末还来上班啊。”时汝舟故作镇定的朝他打着招呼。
“老板都没歇我哪敢啊，我都好几天没回去陪老婆了，唉，想她。”一语闭，玩味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流转，问出自己的疑惑：“你们两个怎么凑一块的。”
“他是我家的邻居，我来给我爸送面包，在门口正好碰见了所以就请他带我进来。”时汝舟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后来越想越气，问宋康：“哎，你不好好在实验室研究化石，在外面闲逛什么呢。”
“我才不是闲逛呢，老板现在走不开，我正要去门口接你呢。”宋康摊摊手，表示她说的话有歧义。
“正好，我就不用爬楼了，你替我带上去吧。”她把装面包的袋子交给宋康。
宋康从时汝舟手上接过袋子，打开看了看，喜道：“哇塞，今天又有口福了，多谢师娘投喂。”时汝舟点点头，和他们告别后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对他们两个人说：“这是我妈妈做的面包，很好吃的，特别是那个红豆的，一定要试试哦，那我先走了，拜拜。”
在她走后，宋康和黎柏末一同走进行政楼，在踏上台阶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黎柏末开口问道：“师兄也和汝舟很熟吗。”
宋康没有多想：“她啊，你不在我们这个课题组你可能不知道，时教授是个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的人，连带着我们底下的人也得随时待命，所以每次出野回来师娘都会烤面包让她送来给大家分，而且她跟我妹一届的，是我们学校出的第三个状元，既是学妹，又是时教授的女儿，所以就认识了。”
黎柏末听了这话默默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待走入行政楼，宋康突然反应过来，说：“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邻居女孩，该不会就是舟舟吧，所以...你喜欢舟舟？”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看着黎柏末想要看出些什么。
黎柏末没有隐瞒，‘嗯’了声，答：“是的。”
得到他的肯定，宋康有些惊讶，盯着他看了几眼，“好吧，我承认你是挺帅的，可是她好像有男朋友，我记得也是我们高中的，和她同班来着，而且听我妹说她们谈了蛮久的了。”看他明显有些失落，宋康拍了拍他的肩，劝道：“趁现在还没开始，先及时止损吧，免得陷得更深对你俩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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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521你来晚啦 小末末[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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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豆